初恋 第3章 手机

车又从小区往回开。

周霖坐在驾驶座上不知道是第几次埋怨：“你下次要是再这样丢三落四，我就不管你了。”

明凛右手放在羽绒服口袋里护着黎星岩刚才给她的手机，皱着一张苦瓜脸心事重重。回答周霖的话时，反应也慢了半拍：“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周霖叹了口气。

急着赶回去拿围巾然后回家做午饭。周霖没注意到明凛非同寻常的紧张，油门一踩，加速朝前赶路。

也许是因为做坏事的心虚感，明凛始终低着头，手放在兜里不敢拿出来。

周霖在车里突然喊她：“凛凛。”

明凛抬头一愣：“嗯？”

周霖低头瞅她：“刚才小岩找你干什么？”

心狠狠地揪起来。

明凛在口袋里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她稳住呼吸抬起头，扯了一个早就想好的理由，面上强装平静地回她：“他问我寒假作业。”

周霖：“哦。”就当是两个小孩儿间的幼稚交流，周霖没再过问。

明凛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了。”周霖又看了她一眼，“你的手一直放在兜里干什么？”

“……”

安静。

听觉在狭小的空间内无限放大，静得能听见轮胎碾过地面的闷响。

明凛咽了咽口水，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她的手保持原样不动，装成颤抖的样子抬起脑袋往里缩了缩：“妈妈，我好冷啊。”

“出门就让你多穿点了。”周霖皱着眉头责备她，“这么冷的天，生病了怎么办？”

话题成功转移。

“知道啦知道啦。”明凛偷瞥周霖一眼，见周霖没怀疑，这才敢长舒一口气。

虚惊一场。

但，明凛的手抓着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那颗紧张不安的心脏持续跳个不停。

-

车重新开回到俱乐部门口。

车停稳，周霖解锁车门交代道：“你自己下去拿围巾，我就不下去了。”

“嗯嗯。”明凛求之不得，她拉开车门跳出来就往俱乐部里跑。

手机在口袋里颠簸晃动，明凛垂下手臂借助羽绒服衣袖把它挡住。

进门后。

明凛走向正在拖地的许桉：“许桉哥哥，我的围巾没拿。”

许桉放下拖把，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放在沙发上那条粉色的吗？”

明凛：“就是那个。”

“给你叠好放在桌上了。我就说是你的围巾嘛，某人非说是小朋友的。”许桉身体转向沙发那边，音量加大。

明凛也跟着转身。

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前沙发上的人。

礼原低头在按手机，冷白的光线映在他脸上，衬出他优越的骨相，脸上的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

好看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像是没听到许桉的话，他垂着头，自顾自玩手机，额前黑色碎发遮住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明凛向前走着去拿围巾，目光却停在礼原身上，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哎哟——”直到被地上歪倒的扫把绊了下，明凛回过神，在原地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同一时间，听到附近的动静，礼原抬眸，和明凛正对上视线。

黑色的眼眸冷寂淡漠。

“礼原哥哥，我围巾忘记拿了。”明凛率先挪开视线，她加速走到桌前，心跳的有点快。

礼原微抬下巴：“在桌上。”

明凛点头：“嗯，我知道。”

礼原：“好。”继续低头看手机。

大约几秒后。

明凛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地上滑，小心点。”

一贯的冷淡语调。

明凛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用力地回他：“嗯嗯谢谢！”

围巾在桌上叠得像个整齐的小方块，让明凛怀疑叠围巾的人有严重的强迫症，以至于明凛有些不忍心破坏这种美感。

她最终还是从桌上拿起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又在胸前交叉打结。低头的光景之间，她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

礼原抬眸在看她。

明凛蓦地转身，面对面和礼原对上视线，她疑惑地问他：

“你在看干什么呀？”

“……”

礼原皱了皱眉头，他犹豫几秒，歪头，修长的手指指向脖子问：“儿童款？”

明凛低头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傻傻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礼原淡抿唇角，他的视线绕过她，落在正在拖地的许桉身上，可惜对方并没有听到两人的交流。

“这条围巾比较短，是前年买的，但是我这几年没怎么长个子，所以就还在用。”明凛扯了扯围巾，认真地解释。

解释完，明凛顿了顿。

忽然察觉到话里的不妥，明凛又继续补充：“我只是这两年长得比较慢，但以后会长个子的，我妈妈说青春期的女生会蹭蹭蹭往上长。”

“……”

礼原单手撑在沙发沿上，斜着身体侧对向明凛，一双慵懒淡漠的眼睛静静地看她。

不到一米五的小小的一只。

明凛踮起脚尖伸高手臂比划了一个比她高得多的高度，然后一脸憧憬地说：“我爸爸妈妈说我以后还会长高的。说我可以长这么高！”

随着明凛说话的尾音落下。

空气凝结几秒，陷入尴尬的沉默。

……

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和举动有多么的幼稚，明凛羞窘地挠了挠头。

礼原会不会觉得自己看起来很滑稽？

会不会嘲笑自己这么矮还痴心妄想？

明凛突然有点紧张。

就在明凛心绪不定的时候。

她听到一道低沉清冷的气音说：“好。”

意料之外的回答。

明凛一怔。

礼原垂下眼睫，漆黑的眸子平静地凝视着她的动作，声音是玉一样的冷质，他说：很棒。”

很棒。

最简单纯粹的两个字，没有嘲笑。

低哑又带点蛊惑的清冷嗓音轻轻地挠进明凛耳膜，又飞速掠过她心间，荡开一层层涟漪。

明凛恍然间有种说不出的局促，她拿起围巾含糊道：“那我就先走啦，礼原哥哥再见。”

“嗯，再见。”礼原从沙发上起身。

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两个人身高差拉大，还不到他胸前的身高让明凛心头一颤。

什么时候她才能不用仰望他呢？

真希望明天一觉醒来她就长大了，明凛耷拉下嘴角胡思乱想，然后系好围巾，转身小跑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路，明凛脚底就开始打滑。

刚拖完的地板上还有残留的水渍，明凛重心不稳，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倾倒，仰头栽向地板。

“慢点、慢点！”

许桉从远处飞奔过来，从地上扶起明凛，话里都是愧疚：“我刚拖完地，地下还有水。”

“真是对不起啊，小妹妹。”许桉说。

“我没事的。”明凛摇了摇头。

明凛低头拍拍衣服上的灰，袖口蹭上了地板上的污渍。旁边正好递来了纸巾，明凛接过，抬头正准备道谢，正对上礼原淡然的目光。

礼原皱了皱眉头说：“小心点。”

然后从地上捡起手机用纸巾擦干净后递给她。

明凛摸着口袋两眼一直，口袋空了，里面的手机在刚才摔倒的时候掉出来了。

一直费尽心思藏起来的手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掉出来，然后被他捡到。

就像做坏事被人发现一样。

虽然礼原并不知晓手机的来历，可明凛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谢谢礼原哥哥，我妈妈还在门口等我，我先走了。”从礼原手里接过手机，明凛慌慌张张往外走，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暴露。

惴惴不安的心思跟随她的脚步，一同跨进了纷飞的风雪当中。

礼原双手抱肘，懒懒地倚在门上，望着明凛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身后是许桉抱着零食从店里跑出来：“那个小妹妹怎么走了？刚刚她在店里摔了一跤，我还准备送她点吃的补偿她。”

礼原转身往店里走，背对着许桉摇手：“不知道。”

-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明凛更加在乎口袋里手机的安全。

明凛一回到家就钻进房间反锁房门，背靠在房门上，她深呼一口气，总算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她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登陆社交平台，聊天信息一排排的小红点弹出来。

童真给她发了几十条消息。

【童真】：凛凛你失踪了吗？

【童真】：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童真】：凛凛你看我们家的小猫会翻跟头[视频]

【童真】：黎星岩说你的手机被你妈妈没收了，真的吗？[红包]

【童真】：不收红包啊，看来真的没有手机了。

……

明凛点开聊天框，先把红包收了，然后指尖在键盘跳跃着敲字。

【明明】：黎星岩把手机借给我玩了。

对面马上回复。

【童真】：你竟然敢收我红包？

下一句。

【童真】：黎星岩那个书呆子还会借给你手机？

明凛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她特别认真地去回复童真：【黎星岩人很好的，他根本不是书呆子。】

这个手机明凛还不熟悉，她蹲下来缩在门后角落打字，速度慢得像乌龟：【黎星岩还借我抄作业，而且……】

明凛一心沉浸在打字中。

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咚咚咚敲门声在身后响起。

“凛凛，你反锁门干嘛啊？”

明凛吓得从地上弹起来，手机噗通一声砸在地上，门外的敲门声又大了。

“凛凛，什么东西掉了啊？”

“书！我的书掉了！”明凛跑到书桌上抽出几本书丢在地上，“我刚才整理书桌不小心把书弄掉了！”

声音再次传来：“把门打开。”

明凛赶快把手机藏进枕头下面，脱下羽绒服开门：“我正准备换衣服呢。”

周霖在卧室内扫视一圈：“我还以为你锁在卧室干什么坏事呢。”

明凛挠了挠头，有些心虚：“我能干什么坏事啊？我就是要换衣服。”

低头看见明凛只穿了件毛衣，周霖挥挥手让她进卧室：“去把睡衣穿上，别冻感冒了。”

站在卧室门口，周霖问她：“我刚才和你爸商量了，我们都觉得上午去看的那个网球俱乐部还不错，你觉得呢？”

明凛伸开胳膊慢吞吞地往身上套睡衣，点了点头：“可以。”

“那我下午送你去上课。”

周霖说完就又回到厨房做饭，眼看周霖背影逐渐消失，明凛吊着的那口气才终于踏实。

听着厨房里咚咚的切菜声，明凛感到特别心安。她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左瞄右瞅怕被发现，但却又控制不住。

**最终战胜了理智。

明凛冒着极大的风险，两手拽过被子，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蒙住全身。

躲在被子里发消息。

【明明】：我下午要去打网球。

【童真】：你确定你大冬天去打球？

【明明】：嗯。上午我妈妈带我去的，而且我在那个网球俱乐部里碰见了一个帅哥，比明星还帅。

【童真】：……

连发了几条消息，厨房里咚咚切菜的声音渐弱，明凛心惊胆战，急忙藏起手机。

身体从暖和的被窝里探出头来查看外面的动静，头刚冒出来，连呼吸都是凉的。

哎。

这个天气。

比礼原的脸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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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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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