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对?”晴姐也吓了一跳。
她们可是法务,所有合同在签之前都需要法务部过一遍的,要是在签约后出了什么问题,她们的责任就大了。
杜鸻说了两个数,一个是金额,一个是吨数。
这两个都是他反复确认过的,不仅如此,他还有工作留痕的习惯,现在合同的电子版都还在他的电脑里,只要去对一对,对一对就知道了。
“小杜你合同!”晴姐在后面喊。
杜鸻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合同不合同的,而且那合同放在法务部也不会出什么事。
马组长正好从茶水间出来,看见杜鸻急匆匆地往自己的工位赶,赶紧喊了一声,“你怎么还在这?!让你送的东西你送完了没有?!”
杜鸻懒得理他,飞快地打开电脑找到那份合同的电子版,打开前他还特意看了眼时间。
时间没问题。
他熟练地拉到规定金额的那一页。
不对。
金额不对。
那天他看到的金额根本不是这样!
怎么可能呢?
金额根本对不上!
虽然也应了阳总说的那句“把价格往上抬了一点”,可这不是他那天和阳总签的那一份。
“杜鸻,你要干什么你?!”马组长站在杜鸻旁边骂,“让你送个合同你还在这干什么?啊?耽误了阳总的事,耽误了两个公司的合作,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杜鸻看向马组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忍了又忍,绕过马组长走向法务部。
“怎么了刚才,匆匆忙忙的。”晴姐把那份合同递给杜鸻,“这个拿好了啊,我刚核对过了,确实没错的。可能是不是你前段时间太累了给记错了?”
杜鸻苦笑,“可能吧。”
所有的现实都和他的记忆对不上,他可能真的得像严潘说的那样,还得去做个脑部CT,看看是不是脑子里也有问题,否则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儿?
真!他!X!离!谱!
杜鸻把合同送到了阳总公司。
他在前台登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送人下来的阳总,阳总旁边的是穿得人模狗样的云大师。
“不麻烦了,我看到人了。”他停下了刚写完日期的笔,拿着合同径直走向阳总,“阳总,云大师。”
阳总看了眼周围,“小杜啊,来送合同的?”
“嗯。”杜鸻把合同递过去,“抱歉阳总,是我的失误,竟然只给了您副本,把最重要的正本给忘了。”
阳总把合同接过去了,“你啊。算了,这事就不追究你的了,好在我们这边流程走得细,及时发现了问题。”
杜鸻点点头。
“这合同你看过没有?确定没给我拿错吧?要是拿错了你可就只能再跑一趟了啊。”阳总看着外面的天气,“哟,要下雨了。”
杜鸻回头,这天阴沉沉的,确实是要下雨了。他刚出来的时候还出着太阳,可一转眼,天色就变了,和他的记忆一样,一转眼就变了。
“看了,是原来的那份。”他随口一答。
他已经累了,这次他清楚的记住了新的金额和吨数,就算他这边记错了,法务和他的电脑里的那份存档应该也不会错。
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他就用手机的录音功能先把自己现在脑子里记得的事情给全部说下来,他就不信了这还能出错。
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阳总和云大师对视了一眼。
云大师终于出声,“小杜啊,你知道吗,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气’,一旦‘气’不足,‘血’就容易不足,‘血’不足,身体就会出现各种异常。比如,记忆受损。”
杜鸻警惕地看向云大师,“没想到云大师对医学还有研究。”
云大师笑着摇头,“这算不上医学。不,也不能这么说。总之,就是看你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太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也可以找我。”
云大师递过来一张名片。
杜鸻接过名片,发现这名片印得还挺正规。
他还是客气道:“上次大师送我的香包很有用,不过我最近已经找到了原因,估计是用不上了。”
云大师也不生气,哈哈笑了两声。
反而是阳总不太高兴,“小老弟,你还是太年轻,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句老话说得是没错的。”
杜鸻从善如流,“我知道。”
阳总还要说,被云大师挡了一下,“算了。我相信过段时间你会主动来找我。”
“或许吧。”杜鸻勉强笑了一下。
雨果然下下来了。
惊蛰前的雨都是淅淅沥沥的,大不到哪儿去,但一旦开始下了就是接连不断的,非常磨人。
杜鸻他们三人在公司大楼前分别。
云大师站在杜鸻旁边,像是也没带伞。
杜鸻在等车。仅仅只是一个早上就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付人,只能当云大师不存在。可云大师的视线如有实质地扎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忍不住道:“大师要和我说什么?”
云大师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接着他听见云大师说,“人身上有三把火,如今你左肩的火摇摇欲灭,还是得注意啊。”
杜鸻看了眼自己的左肩。
他当然看不见那把火,可他也确实听说过这个说法。尤其是长期做梦开始影响到他的生活后,他就查过各种各样的资料,可说法多种多样,真正能解决的一个都没有。
而他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云大师是真的有点东西还是只是在套路他。毕竟像香包那样的东西随便去个道观或者寺庙的也能买得到,就算有用也不能直接算是云大师的功劳。
“多谢云大师提醒。”杜鸻的话也是点到为止。
云大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回到公司后,杜鸻的头发湿了一层,外套也湿了不少。好在公司里开着空调,把外套脱下来也不冷。
马组长也没再来找他的麻烦。
后边半天都平安无事。
杜鸻照常吃药。
头一段时间还管用,后来就不行了,只能管住明显紧张的情绪和身体,但却管不了他的睡眠。之前他晚上虽然做梦但好歹能睡着,现在是不做梦了,却也不怎么睡得着了。
很烦。
他的精神又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就连他的小徒弟和严潘都在说他是不是还得再去看看。
他又去了趟医院。
心理医生给他做了心理疏导,发现他主要的心理压力还是来自于记忆紊乱这件事。
“再重新做个测试看看。”心理医生又给了杜鸻一份新的量表。
这次的量表和上一次的不同,几乎都是杜鸻没见过的题。
不过这样也好,万一他在记别的事情上不太行,但在记题目这事儿上很行,那怕是会影响他的测试结果。
结果显示,他的焦虑程度有加重的情况。
杜鸻自己也能感觉到。
因为之前他的所谓的记忆错乱也只是影响到了一些不足为重的小事,可这次却差点影响他的工作。
虽然后面事情都圆满解决了,阳总那边的款项已经如期打到了公司的账户上,货也发了,就等着最后开票了。
这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顺利到杜鸻觉得非常地不真实。
所以他的思绪一直在真实和错觉之间来回横跳,导致他晚上睡也睡不好。
可那个数字真的是他的错觉吗?如果真的是他的错觉,是他记错了记岔了,那他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那串数字是哪儿来的?
不,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会记错。
“医生,我觉得我还是没有记错。我怎么可能记错呢?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可能记错。”他突然抓住心理医生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心理医生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杯温水,“是的,这或许不是你的问题。记忆偏差是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但是通常偏差的部分很小,比如‘124568’这串数字,可能会有人记成‘124586’又或者是‘125468’,或者是别的,基本上都不会跳脱这几个数字形成一个新的数字情况。”
杜鸻有被安慰到,“那你的意思是,我记忆中的那串数字可能是真的?”
心理医生平静道:“这个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只有你自己才能去确定这件事。”
杜鸻点头,心里终于松快了不少。
“鉴于你这次的情况,给你开个新的药吧,效果会比谷维素好。”心理医生开好方子后,交代道,“你现在的工作有没有年假或者是长一点的假期?”
“有年假,但是很难请。”杜鸻实话实说。
现在这年头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自主把员工的年假折算成钱的;用乱七八糟的借口打压员工一拖再拖的;让员工分散休息,甚至跟调休放在一起混淆视听的;更刑的就直接坦白了没有年假也没有年假补贴。
五花八门,除了正规的,没有一个真正为员工去考虑的。
心理医生建议道:“如果条件允许,你最好能连续地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地调整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去旅游,多走一走。”
“好,谢谢。”杜鸻领药去了。
这次的药是杜鸻没见过的,他随手查了一下,这个药能治疗他无法控制的焦虑,但也有不少副作用,严重的甚至还会继续影响他的记忆。
影响他的记忆吗?
那他真的不会更焦虑吗?
杜鸻攥着装药的袋子,有点犹豫要不要换药。
最后他决定再试一个星期的谷维素片,如果还是没有什么效果,那就换药。
这一周,一切都很正常,马组长没有给他找新的麻烦,阳总那边拿货的速度也很稳定。
这段时间他的小徒弟开发了个新客户,初次合作效果还不错,但是后续跟进这一块报价总是压不下来。
“师父,这怎么办啊?”小徒弟那个样子看起来都快愁死了。
杜鸻让小徒弟调出了两人的聊天记录和拜访记录,长长地叹了口气。对方估计是找到了性价比更高的原料所以暂时放弃了和他们的合作。
现在行情不好,客户都讲究性价比。
“再去拜访一次。”杜鸻说,“你去约个时间,把我们公司恰好符合他们心意标准的产品质检报告带上。定价方面……我这边还有几次压价权限,匀你一次也行。”
小徒弟一听,差点就跪下了,“谢谢师父!我马上去!”
下午,杜鸻跟小徒弟一块去拜访。
他一听小徒弟报地址,顿时一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客户现在就在阳总的会所里!
要不要这么巧?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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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