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之子爱上我 第10章 回京

“南都？兄长是想去找......恒王殿下吗？”江遇雪声音放得很低。

楚弈放下手中的药草，状若思索。他起身去看院子里种植的那颗海棠树。冬日的海棠是不开花的，枯枝上只剩一片残叶还未凋零。

他伸手将那残叶摘了下来，抚摸着叶面上凹凸的纹理：“既有这样的传言，是真是假，我都得亲自去证实。现在宫里的消息断了，继续留在京州也无意义。”

“既如此，那我陪兄长一起去。”

楚弈转过身，笑着摇摇头：“此去不知会有何变故。我不能再让你去犯险。玉皇庙一事，我如今想来，依然胆战心惊。你还是待在岛上最安全。不过，我猜你今日是偷跑出来的，恐怕不愿再回去吧？”

江遇雪讪讪一笑，她的事从来都瞒不过兄长。

“既然不想回去，那便去柳姨那里吧。只是，莫要再抛头露面了。”楚弈坐回江遇雪身边，柔声向她叮嘱。

江遇雪本还想反驳一番，但心里一琢磨，便装作听话的样子道：“那好吧。兄长一路小心，记得要随时报平安回来。”

楚弈略微有些惊讶：“你这次倒听话。”

江遇雪笑而不语。其实她心里盘算的是，若现在争论，兄长还是会因顾及她的安危，坚持不让她随行。倒不如明日悄悄跟着他尾随而去。等跟的距离远了，料定他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折返回京。

江遇雪心里扒拉着算盘珠子，忽听楚弈问道：“对了。那日你在信上说，是被魏家二公子所救。以前倒未曾听你提起，你与他有过什么交情？”

一听楚弈提到魏浔，江遇雪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下。她把扶柳轩被挟持、国公府邀琴以及玉皇庙暗杀诸事都说与了楚弈听。当然，这其中的某些细节，比如魏浔来酒楼找她以及因醉酒被抱回房间等事，她是断断不会提起的。

楚弈听完，默默思忖了良久，说道：“魏贺言的夫人的确曾与我母亲交好，常至府上做客。我与魏家大公子魏云辰，也有过数面之缘。不过这二公子，却未曾见过。只听母亲提起，他的生母颇得魏贺言宠爱，但在魏二公子六岁时便去世了。而魏二公子性格乖张、不服管教，与魏贺言极为不和。王夫人虽有心待他，也力所不及。”

江遇雪问：“照这么说，他夜闯刑部，应不是魏贺言在背后指使的了？”

“倒也未必。”楚弈继续整理着筐里的药材，“也许是父子二人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出双簧罢了。这次魏家两位公子回京，朝廷也只许了魏云辰官职。虽说也赏了魏浔一些稀奇玩意，但对比起来，可就大相径庭了。细细想来，倒觉得刻意和古怪。”

江遇雪回想起那日在国公府探听到的话：“朝廷是论功行赏，也许是魏浔并未有什么实质功劳？前段时日在酒楼，我听到的大部分闲言碎语，都是说魏云辰如何骁勇，擒获敌**队首领的事儿。”

楚弈点点头：“此事我也有打听。这几年，古月国一直侵犯我大晟西北边境。虽说是个小国，其战斗力却不容小觑。这次，是在魏云辰的指挥下，挟持住了敌军的首领，才有了谈判的筹码。”

“这么说来......魏云辰确实是首功。”不知怎的，江遇雪忆起那日宴会上二人的对话，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之，他夜闯刑部，定是有其图谋。再加上他与魏贺言的关系，虽说救了你，你也得小心提防。”楚弈认真地说。

江遇雪笑着点头：“放心吧！”

楚弈看见她脸上的笑，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带着些微打趣的语气说：“当然，也许是我们小人之心了。他救你的原因，可能很简单。”

“什么原因？”江遇雪不明所以。

楚弈整理草药的动作慢了起来，他垂眸道：“或许......他倾慕你。”

“怎么可能！”江遇雪“噌”地站了起来，打翻了面前盛放药材的筛竹。

她慌忙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草药，楚弈也跟着蹲了下来，柔声道：“没关系，阿雪。我来吧。”

江遇雪不知为何不敢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下来。楚弈见状，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抬眼看他，只见他仍带着笑意，眼里却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你放心，阿雪。不管哪种可能，我都绝不允许他伤害你。”

江遇雪怔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她觉得眼前的兄长，似和往日有所不同。

楚弈慢慢放开了抓住她的手，说道：“你去帮我叫苏童过来吧。”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她起身就往前堂去了。

楚弈看着她的背影，呼出一口微微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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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来以后，江遇雪悄悄回了扶柳轩。

她找到晓柔，让她帮忙收拾行李。

“姑娘！你可让我担心坏了！”晓柔一见到她，便惊呼着抱了上去。那晚江遇雪一夜未归，她担心地整宿没睡觉，一大早便去了玉皇庙。因未见人影，便赶紧去了百草堂。好在这时江遇雪的飞鸽传书到了，楚弈给她看了信之后才放心。

“这不是囫囵个儿回来了吗？”江遇雪笑着说道，“对了，我明日要和兄长上路去南都。你在扶柳轩要是无聊，可以去百草堂帮忙，和苏童作伴。”

“我也要跟着姑娘去！”晓柔喊道。

江遇雪问：“那苏童怎么办？”

晓柔撇了撇嘴：“我管他干嘛。”

江遇雪抿唇笑道：“那行吧，反正一个大男人，也饿不死他。只是快到年下了，到时他一个人在百草堂孤孤单单地过年，实在有点可怜。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让他自己回飞花岛去。”

她兀自说着，晓柔默不作声。

“快去收拾行李吧！待会儿我去给柳姨道别，咱俩明日得早点儿上路。”江遇雪眨着眼催促道。

没过一会儿，晓柔拿着收拾好的包袱走了进来。

“怎么只有我的？你的呢？”江遇雪故意问道。

晓柔支支吾吾：“那个......我想了想，还是留在京州吧。百草堂若真忙起来，一个人肯定不够。”

江遇雪笑了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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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还未到开城门的时辰，江遇雪便戴着帷帽牵了马出了扶柳轩。

要去南都，必得从南城门出去，走官道至月港，再行水路至洛城，然后一路南下便可。这是最方便也是最近的路程。江遇雪牵着马藏身于南城门附近一小巷内。寅正四刻，城门刚开，便见楚弈骑着马出了城。

她尾随于后大约一公里处。要去月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不怕跟丢。官道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若非刻意留意，根本发现不了她。

行至傍晚，还未见楚弈停下，江遇雪早已饥肠辘辘。终于，在路过一家客栈时，楚弈下了马。这里到月港还有一半的路程，附近荒无人烟，只有这一间客栈。

江遇雪也跟着下马进了客栈。没想到大堂里人还不少，大约都是过路客在此歇脚的。

她坐在楚弈背对着的位置上，也不敢取下帽子来。唤来小二，觉得眼下还是赶紧填饱肚子要紧。谁知一摸腰间......

糟了！忘了带钱袋！

她赶紧打开包袱。里面也只有换洗衣物。

小二正在一旁观察着江遇雪的动静，见她似乎拿不出钱来，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客官，到底吃不吃啊？”

江遇雪讪讪一笑，摸遍了全身，最后只掏出几个铜板，这恐怕只够吃一碗面，那住宿可怎么解决啊？

正在犯愁之际，忽然听到楚弈点菜的声音：“一道炒山鸡，一道水晶肘子，一份杏仁豆腐，一份雪菜黄鱼，再来两碗虾仁粥。”

江遇雪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些菜可都是她爱吃的！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想，兄长何时这么能吃了？

正打算就来碗简单的素面，又听楚弈悠悠开了口：“菜都点好了，还不过来一起吃吗？”

江遇雪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施施然走到楚弈桌前坐下，问道：“兄长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楚弈笑着道：“你鬼鬼祟祟躲在那个巷子里的时候。昨天答应地那么爽利，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猫腻，所以留了个心眼儿。”

江遇雪赧然。是啊。他俩从小一块长大，她是什么脾性，楚弈能不清楚吗？不过这样也好！不用担心吃饭和住宿问题了。

她又叫了声店家，走过来一中年男人，应是客栈的老板：“客官，有什么吩咐？”这老板皮肤黝黑，身材有些微胖，却十分精壮。

“你们店有什么好酒？”

“有上好的竹叶青。客官要不尝尝？”

江遇雪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楚弈。他忍俊不禁，无奈道：“那便来一坛吧。”

“得嘞！”

不一会儿，那老板便抱来一坛酒放在了桌上。江遇雪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臂上，有一块比铜钱略大的疤。

酒足饭饱之后，楚弈开了两间房，便各自回房歇息了。江遇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约是因为吃得太多，一直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肚子给疼醒。

客栈的茅房在一楼。她捂着肚子飞奔了下去，打开了茅房门。

“啊——”

万籁俱寂中，只听一声尖叫声响，惊醒了客栈里所有的人。

楚弈躺在床上一直未睡，听到声音的第一瞬间，便认出是江遇雪。他当即打开房门一个跃身下楼，循着声音来到了茅房门外，看到了呆立在那里的她。

“阿雪，怎......”话还未问出口，他便看到了茅房里的一幕。

他用长袖挡在她的眼前，轻轻揽过她的肩：“别怕。”

客栈老板娘匆忙跑过来连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一转眼看清茅房里的状况后，她吓地瘫倒在地，颤抖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也围观了过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地不住叫喊：“杀人了啊！死人了啊！”

楚弈再次看向茅房。

门口的房梁上，一个人影正悬吊在那里一动不动，渗着血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尸体在不停地往下滴血，如同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尸体右手臂缺失，残肢就掉在地上。

江遇雪瞥见了那截残肢上的疤。

死的人，是客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