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尘与陆芷芷看到她们后,快步走来,陆芷芷亲切问道:“沈姐姐,听二哥说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柳树随风飘舞,飞扬枝影落在沈绾一肩膀上,竟分不出柳枝与她孰瘦?
沈绾一虽然已好了大半,仍然身体虚弱,即使开春,也披着兔毛大氅,禁不起一点寒风,若不是躺了整月,闷的久了,必然是不会出门走动。
“多谢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啦。”沈绾一微笑依次看向二人。
陆芷芷衣袖一甩,愤愤道:“那些歹人居然连你都敢伤,简直胆大包天,罪无可恕。”
北尘如柳树一般伫立一侧,静静看着她,她瘦了,憔悴了,难道这就是进宫的代价吗?本想好好质问她,怎么变成这样?但许久未见,公主又在身旁,不知如何开口。
一阵风吹过,对于正常人来说的凉爽,对她来说却有些刺骨,沈绾一抖抖了衣裳,将自己裹的紧了些。
陆芷芷见她仍在病中,身子骨如此孱弱,拉着她的手,眉头紧蹙对玉珠生气道:“沈姐姐手这么冷,你们待她如此吹风,不怕染上风寒。”
“不要怪她,是我坚持要出来赏花的,好些日子没出门,快要闷坏了。”沈绾一将玉珠拉在身后,免受陆芷芷的攻击。
陆芷芷看眼盛开的梨花,温和道:“我们来给姐姐解解闷,外边天寒,咱们进去说吧。”
“好。”
梨花树被风吹的摇曳生姿,朵朵梨花空中飞舞,略有数片沾在沈绾一发髻之间,清瘦娇弱美人与皎洁梨花相映,若遗世而独立之美人。
沈绾一与她走在前边,因为屋内特意为她升了炉火,故而没有去前厅,直接去了寝殿。他们慢步走向屋内,玉珠紧跟其后,眉头紧皱对北尘使眼色问道:“你怎么在这?”
北尘哂笑不语,丝毫不在意这里是危险重重的皇宫。
屋内香炉燃起,烟气氤氲,炭火草药之味融为一体,三人坐在桌旁木凳,玉珠为他们斟茶。
沈绾一想问他为何在此,还问开口,陆芷芷忽然道:“沈姐姐,这位是北尘。”
“啊?”“哦。”她自然知道,仍然假装不识,对北尘礼貌一笑。
陆芷芷自顾自得讲道:“沈姐姐,你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看着她按耐不住的模样,知道她有一大摞话要讲,知她想着自己进宫之后一起玩耍,没想到出此横祸。
沈绾一自然不知道发生何事,这些日子她一直昏睡,昨日刚刚苏醒,今日还未来得及打探宫中之事,便顺着她的话尾问去:“发生了什么?”
“想起来就十分生气。”陆芷芷气的直跺脚,北尘紧紧盯着沈绾一。
沈绾一躲避过北尘的眼神,笑了笑:“嗯?”
“半个月前,周国与鞑鞳和谈,鞑鞳要和亲。和亲啊?这是指明了针对我,世人都知道周国就我一位公主,他们好大的胆子,哼。岂不是扫了周国的颜面。”陆芷芷说的有声有色,看出她对此事的反感与不愿。
“后来呢?”沈绾一知道朝廷与鞑鞳一直有冲突,北方战时不断,如今却要和亲,看来他们也要支撑不住了,如今和亲怕是要试试朝廷的实力与态度。
北尘撇了撇唇,略带鄙夷,缓缓道:“后来、她就跑了?”
“喂,你怎么说话呢,我、我那只是出宫闲逛,什么跑啊?”陆芷芷打断了他,语气愤愤,立即自证清白,堂堂公主怎会有逃婚之举。
北尘手肘撑在桌面,叹了口气,无趣道:“事实如此。”
沈绾一自知作为皇子公主必然要为了天下考虑,虽然不舍,如果国家有需要,必然身先士卒,陆芷芷调皮惯了,但也不能不知晓这个道理,将道理讲给她听:“父皇不会想让你和亲的,但作为一个公主,此举——”
“好好、我知道错了,我应该履行我的责任,我懂了。”陆芷芷听的耳朵都听茧子了,这些话有太多人对她讲了:“但、但是还是很生气。生气的不是父皇,不是朝廷,只是鞑鞳而已,只是厌弃他们。”
她视线扫过北尘,见他星眉剑目,沉静冷酷,笑颜逐开道:“不过我若是不逃走,怎么能遇见他呢?”
随后向沈绾一挑了挑眉毛。北尘咳嗽了两声,似乎是要与她拉开距离。
“是啊,你们怎么遇见的?”沈绾一好奇已久。
“唉,路遇歹人,时运不济。多谢北尘公子相救。”
“顺手罢了,不必言谢。”
北尘好像对这些事情无趣,但又不得已听下去。。
陆芷芷在屋内踱步,“我听到和亲消息,立即离开皇宫,听说南方鸟语花香,便往南方行走,谁知京都还没出,就被人骗光了银子,真是可恶。”
她行事招摇,衣着华丽,凡事马马虎虎,财物被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都不觉得意外。
只有北尘道出出真相:“那你你蠢,没银子就算了,你就带了一个婢女,还跟与人争吵,有胆量。”对她拱手佩服。
“哼。”陆芷芷下巴一昂:“本公主才不与他们计较。”
随后淡淡道:“我本以为身为公主,就可以锦衣玉食,逍遥自在。当日因孟浪之人缠绕,发起口角,便自爆身份,我本以为他们会敬畏我。可是除了那位孟浪子逃离,其他百姓却围了上来,他们知道我鞑鞳求亲,知道我逃离皇宫,纷纷唾弃于我,菜叶鸡蛋横飞,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那天甚至有人要动手打我,是他带我逃离。后来我便恨他们,要去官府报官,抓了这群刁民,北尘就带我去那群百姓家中转转。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生活潦倒,我受他们供养,食民之粟,需鼎力还之,我却从未为他们做过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便将首饰留给了他们,打算回宫和亲。”
沈绾一只是睡了一觉,身边之人却已经悄悄长大,她神色不忍道:“鞑鞳如此欺人,朝廷自会与他一战,此时和亲——”
“和什么和?有人代她和亲去了。”北尘见公主说的天花乱坠,一阵见血打破她们的谈话。
“啊?那是谁去——?”沈绾一疑问。
陆芷芷略表歉意道:“咳咳,是宣平候的女儿姜云儿,也是姜念可的妹妹。即使我躲过了此次和亲,难免会有下次,我打算学有一技之长,我看宫外的百姓都为生计奔波,我若是能做个什么宝物,帮助他们,他们就不会那个态度对我了。”
“为何是她?”沈绾一缓缓道,她对姜云儿并不熟悉,只知道姜念可好似有个妹妹,但从未有人提起。
“是她自己要去的,她为侧房所出,自小在郊外长大,与姜府并不亲昵,自荐生活不易,想要和亲,父皇封她为公主,已全她愿。”陆芷芷着急打断她,以免让人觉得她以权势欺负人。
你情我愿,沈绾一自是不能在反驳什么,其中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北尘一如既往盯着沈绾一,沈绾一被看的十分不自在,知他有话要讲,便支开陆芷芷:“公主、”,是时候换个称呼了,缓缓道:“芷芷,最近父皇赏赐好多西洋新鲜玩意,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看上眼的,就带回去玩吧。”
陆芷芷听到新鲜玩意,眼眸顿时一亮,眉开眼笑对北尘道:“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就随玉珠前往库房挑选。
此时屋内只剩下沈绾一与北尘了,待她们走的远了,四周静悄悄的,北尘音色失去刚刚的洒脱,压抑道:“后悔吗?”
他眼眸深晦,接尔道,“太子妃不是那么好当的,仅仅几日,便失去了半条命,真的值得吗?”
沈绾一摇摇头,北尘不知道他是不后悔,还是不值得。
稍后沈绾一就给了明确答案,“不后悔。”
北尘苦笑,侧身看向空荡荡的房间:“你就这么喜欢皇宫。”
沈绾一不语,因为她并不喜欢。她却不敢回答,她只是希望北尘能离她远一点,毕竟自己做的事情很是危险,她不想牵连任何一个人。
北尘见她不答便已经知道答案,缓缓问道:“不,你喜欢——”,太子二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还是离我远些好。”沈绾一犹豫良久还是开了口,片刻之后,她觉得话语绝情,换言道:“芷芷对你有意,你难道看不出?”
北尘眉头蹙起,仿佛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冷冷的一句话,没有感情,却将他多年的相思伤的体无完肤。还将他推向了她人。
“她有意是她的事,于我何干?”北尘拒绝的干脆,今日前来他只有一个目的,来看看沈绾一如何了,是否愿意跟他走。
他解下腰侧玉佩,放置桌上。玉佩晶莹剔透,但他的心却瑕疵累累。
“最后一次,要么跟我走?要么玉佩还你。以后你我便无瓜葛。”他说的决绝,不似大婚前夜,失了玉佩,二人确无关联。
沈绾一与他相识不过尔尔,这些日子她只有索取,却无付出,对他已是愧疚如此,如今还要在伤一次,心中暗暗发誓,等所有事情结束,定告诉他所有真相。
“滋啦——”木门被忽然推开,是陆若初下朝归来。
他见二人坐在圆桌两侧,暗升怒意,男子面庞又十分熟悉,眉头如打不开的锁,快步向沈绾一走来。
沈绾一见他快步走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玉佩攥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