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歌踢踢谢鸿凌的小腿:“应该没有吧,就是不说话——坏了!嘴里头还塞着棉布呢!”
她急急忙忙扒开麻袋,谢鸿凌满脸写着无话可说。江闻歌手劲大,比之前塞得更加严严实实,她一把扯开棉布,谢鸿凌才得以喘气。
至于手上的粗绳,江闻歌绑成了死结,傅宛吟半天都扯不开。
“我来!”江闻歌从腰间抽出匕首,冲着谢鸿凌的手腕削去。
谢鸿凌还未反应过来,意识到时双手已然能够活动,心中只余下后怕。
他松松筋骨,弯腰解开脚上的绳结。
“谢鸿凌,你不问我为何要绑你?”
谢鸿凌抬起头:“总不能是陆谏让你来的吧?”
他瞧见傅宛吟含笑的一双眼,只是那笑中,带着嘲讽。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陆谏被你父亲打入天牢啦!”傅宛吟语气中带着欢快,“你应当很烦这个兄长吧,毕竟他没事就来做你父亲的耳目。”
谢鸿凌怔愣着:“我……我不知道。”
“看来你师父把你看顾的很好,”傅宛吟审视的目光几乎让谢鸿凌无处遁形,“若我是你,也会无忧无虑,只问神佛。”
“他,做了什么?”谢鸿凌终究还是问出口。
“陆谏杀人放火,还顺便惹怒了天子。”傅宛吟明白谢鸿凌是无辜,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最刺人的话,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彷佛话本子里头的牛头马面。
“不会的,陆谏怎么会,他不会的。”谢鸿凌反复道。
江闻歌疑惑地看看傅宛吟,又瞧瞧谢鸿凌,目光在二人之间穿梭。
“嗯,他的确没有。”傅宛吟坦然道,“你应当也不知道,从国子监祭酒府邸的后院,挖出许多具孩童尸骨吧?”
谢鸿凌双目圆瞪,他不可置信般的看向傅宛吟。半晌之后,他双手合十,低声诵道:“阿弥陀佛。”
江闻歌抱紧傅宛吟的胳膊,傅宛吟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接着对谢鸿凌道:“谢鸿凌,你师父也同意了,你同我走这一遭。”
谢鸿凌轻声回道:“好。”他顿了顿,接着道,“可有什么我要做的?”
“我在京城中有间宅子,你先老老实实待着,后头自有用处。你放心,我也没八百个胆子害你的命。”
“好。”
江闻歌瞧瞧傅宛吟的脸色,大胆说道:“不如让他去我家,我替你看着,不对,我替你护着他。”
“不行。”
“愔愔,求你了,我在家闲的都快要发霉了,你就给我找点事儿做吧。我这么厉害的武功,总要能找得到用武之地。”
傅宛吟思虑一番:“要不,同文姨说,你上我那儿玩一段时间。”她看向谢鸿凌,“江大姑娘身手了得,有她在,想来鸿凌大师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有劳江姑娘。”从方才江闻歌下刀的果决,谢鸿凌便也能窥探一二她的本事。
江闻歌附在傅宛吟耳边,小声道:“你放心,有我在,这小崽子跑不掉。”
谢鸿凌耳聪目明,听见这话,手中佛珠微顿,而后继续转动。
外头雷声阵阵,车辙印比来时更深。
***
等到了傅宛吟的私宅,江闻歌这才发现,这宅子离齐国公府也不过几步之遥。
傅宛吟将江闻歌和谢鸿凌安顿好,又留下不少精壮。
临走前,她又问谢鸿凌:“官家是否给你留过暗卫?”
谢鸿凌有些茫然,而后明白傅宛吟的意思,他摇摇头:“不曾。他觉着,没有必要。”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儿子。
***
江闻歌勾着头在外头等傅宛吟,等傅宛吟出来后,她含糊道:“愔愔,他是不是那个呀?”
“什么?”
“犯了事儿。”
傅宛吟提了一日的心,如今才是真正放下,她皱着鼻子点点江闻歌的额:“不是,大概、约莫、实际上是我绑了个金疙瘩。”
“啊?”
“他姓谢。”
“他姓谢怎么了,普天之下姓谢的多了去了,我家小犬也姓谢,还叫多谢呢。”话说一半,江闻歌突然反应过来捂住嘴,“那个谢啊。”她指了指上头。
“猜对了。”傅宛吟眨眨眼。
“你居然瞒我!”江闻歌气呼呼道,“我要三盒酥油鲍螺,否则我就不同你好了!”
“行,三盒酥油鲍螺,再来三碟子豌豆黄。”
江闻歌笑嘻嘻道:“也不是不行,那我就原谅你了。”
“”
待到傅宛吟离开,江闻歌在院子里耍起长枪。她在家中憋了许久,上回摸枪还是在傅宛吟成婚那日。
珊瑚还特意叮嘱,说这几把不错的长枪,是她们家姑娘特意留给江大姑娘的。
江闻歌兴致冲冲地冲进库房,提起一把就开始在院中耍。她今日摸到,实在是兴奋,一杆枪使的虎虎生风,险些戳到出屋觅食的谢鸿凌。
“抱歉。”江闻歌亦是被吓到,“可曾伤到你?”
谢鸿凌摇摇头:“无妨。”他停顿片刻,“可有吃食?”
“有有有。”
江闻歌让人给谢鸿凌端来一碗素面,谢鸿凌饿极,索性甩了架子大口吞咽。
待到他吃完,才发现江闻歌一直都在盯着他。
“江姑娘?”
江闻歌回过神来:“没事,我就是在想,你既是皇子,好端端的为何出家?”
许是发觉自己冒昧,她补充道:“你不必回答我,我就爱胡思乱想。”
谢鸿凌垂眸:“同江姑娘说说也没关系。我的母亲出家时,尚不知腹中有胎儿。待我出生,便在宝灵寺跟着师父修行。”
江闻歌也听说过,官家后宫中有个自愿遁入佛门为国祈福的妃子,今日才知原来是谢鸿凌的母亲。
“那你同陆指挥使什么关系呀?”
“我母亲同他的父亲是远房表亲,论起辈分,他是我表兄。”谢鸿凌也不藏着,“这么多年,也没几个人知道。”
江闻歌杏眼圆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旁人说。”
谢鸿凌苦笑:“想来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如今的京城,陆谏被关入大牢,吴家悬案未决,他其实也不知,自己的父亲到底想做些什么。
谢鸿凌神色落寞,而江闻歌一个没忍住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拍完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郎君不是她阿弟江问辞。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你看着和我阿弟一般大。”
谢鸿凌回道:“无妨。”
江闻歌是个话痨,她见谢鸿凌可怜巴巴的,没忍住多说两句:“没关系,你就安心在这待着,愔愔肯定能找到好法子。”
见谢鸿凌不搭腔,江闻歌又道:“陆谏这么鸡贼的……这么才智过人,肯定留有后手。你要是不信我们愔愔,你总该信你表兄吧?”
谢鸿凌迟疑着,终究还是点点头。
江闻歌极为满意,高兴道:“上回在宝灵寺见你文采不错出口成章,能不能帮我起个招式的名字?”
***
夜半,江闻歌正睡着,忽地听见隔壁房间有响动,她一个鱼跃,披着衣服提着枪便翻出窗外,正巧碰上穿戴整齐的谢鸿凌。
二人面面相觑,直到谢鸿凌心虚地低下头。
“好小子,白天你是骗我的!”
谢鸿凌声若蚊蝇:“权宜之计。”
江闻歌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长枪横在身前,谢鸿凌只得老老实实回屋内休息。
带到第二日,江闻歌邀功似的同傅宛吟道:“你不知道!谢鸿凌那厮实在是诡计多端,幸好我聪明绝顶耳力惊人一下子就逮住了他,不然他就溜走了!”她得意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傅宛吟眼睛弯弯,揶揄她:“是,我们江家来来最厉害!”
江闻歌高兴着,却又突然蔫下去:“愔愔,要是陆谏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受牵连啊?”
傅宛吟收起笑容脸色严肃,片刻后她还是破功,笑眯眯道:“那陆谏私库里头的好刀好剑好枪,我都搬出来,都是你的啦。”
***
天牢之内,陆谏忽然打个喷嚏。他在想,是不是这些日子牢房阴冷,身上衣服单薄着了凉。
他每日透过小小的窗户看见外头的日落月升,已经是六月二十五,再过四天就是他母亲的生辰。
***
六月二十六那日,文心璐一早就驱车去了齐国公府,邀袁明霁一齐去城外庄子玩乐。
“愔愔去吧,我便不去了,这日子泡温泉太热。”
傅宛吟在一旁帮腔:“袁姨,城外庄子的温泉是山间活泉引下,冬暖夏凉,这时候泡一泡最是能解乏。您呀,就同文姨一起去吧,我这头铺子里还有些事儿,待我这头弄完,明儿我也去城外松快松快。”
文心璐则是道:“国公夫人不必忧心,我请了姨母一同,老夫人听您要来,很是高兴呢。”文心璐的姨母,便是文老夫人,严阁老的遗孀。
听说师母也去,袁明霁脸上松动:“那愔愔,你可记得来。”
傅宛吟笑着道:“好。”
两位长辈都是和蔼大方的人,略聊两句便亲亲热热地互称闺名。
待到二位长辈出门时,傅宛吟在文心璐的耳边道一句“多谢文姨”。
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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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