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邦的死,像是给案子定下最后的断言。
人都死了,计较有什么用呢?算了吧。
朝会之上,人人如此,唯一敢说话的陆谏,尚在大牢之中。
官家神色阴暗不明,他额间的青筋隐隐跳动,他扫视着众臣,却无一人敢言。众臣垂着头,似是要将这满室沉寂埋进坟墓里。
他冷笑着:“极好。”
***
下朝后,詹定波心有余悸。外头瓢泼大雨,他匆匆赶到老师家中,但李府门房说,老太爷不见客,他只能悻悻离开。
他回府时,被大雨浇了个透彻,在院子里撞上詹留青。
“七郎。”
“父亲。”詹留青撑着伞着鸦青直裰,碧玉发冠,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她在詹家一直唤詹定波父亲。
“你又去看六娘了?”
詹留青道:“给六姐姐送了些新鲜瓜果。”
詹定波“嗯”了一声,并不在意詹留素这个女儿。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近日可曾去见过李太师?”
詹留青神色平静:“未曾,老太爷说若无大事,不必上门。”
詹定波眼中透出失望:“那你可曾查出,姑苏周半城,到底是谁家产业?”
“父亲,姑苏周氏乃是大姓,不说十之一二,也占了大半。”詹留青回道,“儿下过三回,都未曾找到周家讯息。”
“我依稀记得,傅家那位大姑娘的母亲姓周。”
“她家倒是做过皇商,但后头因办事不利出了纰漏,花了大钱保下一家人的脑袋,也就落寞了。”
詹定波眉头紧皱:“真是怪事。”
詹留青咳嗽两声:“父亲,若无其他事,儿先退下了。”
“去吧。”
詹留青握紧袖中拳头,这是她比醉仙楼用处更大之处,她若尽心尽力去查,只怕七郎该到时候做七娘了。
***
傅宛吟听到吴文邦自裁而亡时,脸上是意料之中的平静。太平盛世之下,自然是要有人“牺牲”的。
她问道:“忍冬姑娘那头,查的怎么样了?”
珊瑚回道:“还是那般,大部分孩子都是两百一十块骨头,应当是十岁左右,骶骨、尾骨、髋骨处,都有明显的陈年挫伤。”
李忍冬的晴明蒸骨法,是她的父亲一手教授。无论多细微的伤痕,只要李忍冬透过红伞,都能瞧出血荫的痕迹。
傅宛吟撑着头,她犹豫着,思忖许久后,还是吩咐下去:“去宝灵寺上香。”
***
大雨滂沱,碧骢驹拉着紫檀木马车,疾驰在水幕之中。车轮碾过泥泞,车辙深深。
马车上,傅宛吟抓住江闻歌的手。
“来来,你不该来。”
傅宛吟出门时,正好碰上江闻歌来寻她。她不愿意江闻歌同她一起,毕竟她要做的是一件不忠不孝的缺德事,但江闻歌说什么都要跟着她。
傅宛吟拗不过她,险些想让红棉一巴掌把她拍晕,但被江闻歌察觉出来,反倒一棍子敲晕了红棉。
“我的身手,可是连红棉都比不过的。”江闻歌骄傲道,“你放心,我绝不给你拖后腿。”
傅宛吟深吸一口气:“你照顾好自己,别冒进。”
江闻歌用力地点头。
***
等到了宝灵寺,因着今日大雨,没有几个香客前来。傅宛吟长驱直入,在偏殿逮住了正诵经念佛的谢鸿凌。
“小师父,许久未见啊。”
谢鸿凌带着疑虑回头,背后却空无一人,又听见那女声道。
“把他给我绑了!”
一个麻袋套上,谢鸿凌都没反应过来,便被抬起来。他拼命挣扎着,想唤师兄弟来救他,但嘴巴被堵住,手脚还被绑上粗绳动弹不得。
“走后头。”
谢鸿凌只听见这几个字,一阵颠簸之后,他被塞进马车里。他挣扎着,想要从麻袋中钻出来,但奈何手脚都被绑住,只得慢慢挪动。
一双手替他把麻袋丢到一旁,扯掉堵嘴的棉布,他才得以重见天日。
入目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庞,谢鸿凌蹙额,隐约想起这张脸。
应是在二月初的时候,是她问他卧龙松,还在什么时候见过来着?——傅家姑娘受伤那日,来接她的姑娘,险些踩坏了他种的地瓜秧。
“可是傅姑娘的好友?”他试探着问道。
江闻歌警惕地看着谢鸿凌:“你干嘛?”
谢鸿凌见她并未反驳,追问道:“小僧不过是宝灵寺的普通僧侣,还请姑娘帮个忙,替我松了绳子。”他抬起胳膊示意,“捆的着实太紧。”
江闻歌撇撇嘴:“闭嘴吧你,管你是谁,上了马车还想逃?老老实实给我在这呆着!”
江闻歌将棉布塞回谢鸿凌嘴巴里,又随手一丢,麻袋套回谢鸿凌的脑袋上。
谢鸿凌心中无奈,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这姑娘,忒不好糊弄。他懊恼着,那双手又覆上他的手腕。他心中欣喜,以为是她良心发现要替她松绑。没曾想,绳子系的更紧了。
江闻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谢天谢地,幸亏没给这小秃驴松绑,不然他跑出去了还得她来追,还是系紧些,不能给愔愔添乱呐。
傅宛吟甫一进马车,瞧见的便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麻袋的江闻歌。麻袋里头套着的谢鸿凌,双手无力的垂落着,活像是一条被绑了四肢的鹿。
“他死了?”
二更,祝大家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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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绑人(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