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诸多事务纠缠,实在是摸不到头绪。
北漾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阖眼养神,猛然间想起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朝屋外大喊“阿因。”
阿因从屋外大步跨进,北漾道“派人查查凌原尘如今官居几何,或是在做些什么,越快越好。”
“三年前科举及第,名列探花,现任吏部郎中,其余的我明日去查。”
“探花郎……吏部郎中……”北漾低声呢喃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回过神,疑惑的望向阿因“你怎么知道?”
“朝堂官员都记了个大概。”
此话一出,北漾险些被惊掉了下巴“真的假的?”
阿因现在都这么神通广大了吗?朝堂官员都能记住?
她半信半疑的问“那礼部侍郎呢?”
“王怀忠,年逾五旬有二,为官清廉。”
北漾错愕的看着她“阿因啊,你真不愧是我的左右手。”
提到这,她突然想起白玉,难怪这些日子感觉少了些什么,原是白玉不在身边,怪不得有些空落落的“白玉呢?”
“在帮花狸。”
北漾“……”
花狸还用人帮啊?别到时候再把白玉带坏了啊!
她无奈扶额“让她回来吧,花狸那里让她自己管。”
阿因点头应允“好。”
晨光熹微……
一大早谢南临就杵在了丞相府,北漾刚打开房门,便一眼瞥见自己院中坐着的少年郎。
他一袭收腰的乳白长袍极为合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挺拔身姿,革带之上悬挂着一块碧透白玉,轻风过处,衣袂飘飘。金冠束起的马尾也随之轻刮脸庞。
打眼看去,少年眉宇间满是张扬,嘴角常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缱绻,正坐在石桌前垂眸看着修长手指中捏着的花。
这场景,不自觉和多年前那日她的及笄礼的场景重合。
当时谢南临也是坐在此地,手中拿着花揪花瓣,刚刚褪去青涩的小脸便写满了忧愁。
如今,他看上去比当年柔和了许多,就是看着手中捏着的花瓣,看上去眸光都深情至极。
北漾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绕到他身后准备吓吓他。
就在她猛地将手拍在谢南临的肩膀后,谢南临被吓的惊叫一声“啊!”
他微微回过头,一只手亲昵的拉过北漾放在他肩膀的手,眉眼带笑“坐。”
北漾见他被吓到,心情颇好的坐在他身侧,笑着调侃他“这你都能被吓到。”
谢南临轻轻捏了捏北漾的手,与他常年练武而布满薄茧的手不同,北漾的手白皙细腻,最重要的是还很软“嗯,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吓人的技术有长进啊。”
他也在心中暗笑北漾幼稚,幼时便算了,如今竟然还喜欢在背后吓人玩。
北漾颇为骄傲的扬了扬头“那是。”
随后想起正事,一手撑着下巴问他“对了,你听没听说大越最近有些动荡,都准备发展商业了。”
“听说了,怎么?你有何高见啊?”
谢南临一双清亮的眸子就这般盯着她,北漾怎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他这是变相问自己想不想献策呢。
她知道谢南临是重生的,但谢南临不知道她也是啊。
北漾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道“我没有啊,我离京三年,早就想不出什么计策了,才女的名声也不过是个虚名,不过是和你闲聊罢了。”
话音刚落,谢南临凝眉疑惑的盯着北漾,见她眸中清澈,丝毫没有扯谎的心虚,不禁开始有些担心她“离京三年脑子都不好使了吗?”
他可是记得前世北漾帮凌原尘出谋划策,硬是将凌原尘扶持到了大越第一重臣之位。
如今怎的远赴他乡修学三年归来,脑子反倒不好使了?
北漾脸上的笑容因为他这句话骤然收敛,板起脸“谢南临,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怎么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毒?
闻言,谢南临脸上漾起一抹笑意,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声音都透露着一股宠溺劲“阿漾啊,脑子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可以养你啊。”
他的声音很轻,眉宇间也少了几分凛冽的气质,格外温柔。与往日在军中截然不同,这时,他是谢小侯爷,谢南临。
阳光洒在他的周身,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光,一时间,周遭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
北漾怔愣的看着他,险些陷入了他的温柔乡,耳尖微微泛起红,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别扭的偏开头“谁要你养。”
她总觉得自己和谢南临的关系很微妙,好像很近,却又很别扭,说不出是哪种不妥。
说着,谢南临凑得她近了些,笑着捧起她的脸,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爱慕,眼底有种异样的情绪在翻涌“我说真的,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当然愿意养你。”
养心上人一辈子,那可是此生之幸啊。
提到这,北漾总算是明白哪里别扭了。
谢南临从未与她表露过爱慕之情,就算是现在如此亲密的举动,可他还是只言及一同长大的情谊,丝毫不提男女之情。
还有在松竹馆时,亦是如此。
这让北漾很不爽,原本有些旖旎的气氛也被打破,她有些气愤的拉开谢南临的手“我可不需要总角之交的朋友养我终生。”
说完,她便拂袖而去。
一同长大的好友又不止他们二人,那如此说,谢南临也可以许诺别人一生了?
想到这,她才想起来回京多日好像还未曾见到叶晗盼,昔日叶晗盼可是整日缠着她,如今她都回京多日,连叶晗盼影子都没看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南临看着北漾愤慨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暗自嘟囔着“怎么生气了?”
刚才还好好的,是他哪句话惹北漾不开心了吗?
虽然不清楚,但他还是迅速起身追了上去“北漾!等等我!”
北漾不想理他,但还是想知道叶晗盼近况,自顾自的往前走,也不看他“晗盼呢?最近也没看见她。”
说到这,谢南临来了兴致,忍不住笑出声“她啊,前段时间偏要闹着要学什么算命,气的叶伯伯给她关起来了。”
北漾脚步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算命?”
这小姑娘何时开始信这些鬼神之说了?
谢南临点点头“是啊,已经被关了好些天了。”
北漾大步朝府外走去,直奔叶府。
直到他们站在院中,听着屋内叶晗盼大吵的抗议声“我不管!我就要去学!你们难道能关我一辈子吗?!”
叶伯母站在北漾身边忧心仲仲的叹了口气“哎……你说这孩子,整日饭也不吃,偏要闹着去学算命。”
她又拉起北漾的手,恳求道“漾儿啊,你和晗盼自小关系要好,你替伯母劝劝她吧。”
北漾“好,我劝劝她。”
饭都不吃?还真是个倔脾气。
一打开门,眼见一个软枕迎面飞来,好再被谢南临眼疾手快的抓住,这才不至于砸她脸上。
“我就要去学算命!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
北漾“……”
脾气还怪大的。
她沉着脸走过去,看着不远处愤愤至极的人,声音冷淡“三年不见,脾气见长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叶晗盼准备扔茶杯的手顿住,看见来人,她惊喜的跑过去给了北漾一个大拥抱“阿漾!阿漾你回来了!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给我写信?”
北漾没回答她,看着桌上被啃的只剩几块的糕点,抬了抬下巴“不吃饭,有骨气啊。”
不吃饭也会吃糕点,这丫头最是精,亏待谁可不会亏待自己。
时隔三年,她看着这个三年前还抱着自己痛哭流涕不让自己走的小姑娘,如今长高了些,脸上也褪去了稚嫩,却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叶晗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讪笑道“哈哈……不吃饭会饿的啊。”
谢南临在一旁抱臂嗤笑一声“还真以为长了骨气。”
叶晗盼这时才注意到谢南临,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阴沉下去,愤愤道“你怎么也来了?”
北漾拍了拍她,想让她从自己身上下去“好了好了,坐下说。”
叶晗盼闻言乖乖松开了她,老实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乖顺的姑娘,和刚刚砸东西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叶晗盼,平时上课的内容尚且听不懂,还想着学算命,那东西可比课本子上的深奥多了。”
北漾淡定的拿了块糕点吃起来。
倒不是她打击叶晗盼的信心,只是那些算命的,没几个能真正悟透,还有好些个都疯疯癫癫了。
叶晗盼耷拉着脑袋,撇撇嘴“我知道,可我是真的喜欢。”
北漾瞥了她一眼,见她沮丧的垂着头,便问“当真喜欢?不是一时兴起?”
她太了解叶晗盼了,总是一时兴起喜欢很多东西,没个两天便忘在了脑后。
这次说不准也是看人家给别人算命,来了兴致。
叶晗盼支起脑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睛都发着光“当然不是!我是真心喜欢!”
北漾只得叹气,摆摆手“罢了罢了,喜欢就试试吧。”
话音刚落,叶晗盼瞬间弹到了北漾身边,一双灵动的杏眸眼底满是惊喜之色“真的?!北漾,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谢南临伸手戳了戳北漾的胳膊,小声提醒“叶伯母是让你来劝她的。”
不是来劝叶晗盼的吗?怎么如今看着倒像是叶晗盼把北漾说服了?
北漾还在为刚刚的事赌气,连带着言辞间也没好气“我劝她她就不会偷偷学了吗?当初你想习武,劝你你就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