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从未说过喜欢自己。
从来没说过。
他只会在北漾落魄狼狈时保护她,却从未提过只字爱。
谢南临回过神,听她如此发问,手心都不自觉渗出了汗,心脏似是要从胸膛跳出,紧张的喘不上气“我……”
就连初次上战场时都没这般紧张。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叩——叩——”
继而传来安来的声音“将军,侯爷让我问你回不回家吃饭。”
听见声音,北漾慌忙从他怀中抽身,坐到一旁。
谢南临“……”
有些人,总会在最不适宜的时刻出现,真该一板子拍死。
他整理好心绪,转头看向北漾,抿了抿唇“我送你回去。”
北漾本想答应,但忽的想起来找花狸还有要事,便摇摇头“不了,我是来寻花狸的,还有些事要商议。”
谢南临沉默的看了她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早些回家。”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别再乱坐椅子了。”
北漾赶紧应声“好。”
她这次可是长了教训,再也不会乱坐椅子了。
谢南临旋即转身,轻启房门,只见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安来,他冷冷丢下一句“你这个月俸禄没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
安来愣在原地,不明白哪里又惹了将军不高兴,满心委屈和不解,却也只能跟在谢南临身后“为什么啊将军?”
回答他的只有谢南临投来的眼刀子。
安来立刻识趣的闭了嘴。
待二人走后,北漾在房内静静坐了片刻,脑中还回顾着刚才那一幕,如同刀刻斧凿般挥之不去。
花狸从房外推门而入,娇笑着“哟,这么快就聊完了?”
北漾幽怨的瞪她一眼,却也没追究,朝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坐吧。”
花狸只是轻盈的落了座,那动作看上去都充满风情,媚眼如丝,即使对于北漾她的眼神也是如此。
她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不紧不慢的问“听说……你此次回来,还带了两个师兄回来。”
北漾淡定的给自己斟了杯茶,轻轻“嗯”了一声。
花狸瞥她一眼,见她是这般淡定从容的神态,不禁笑道“怎么?两个都没看上?”
此话一出,北漾刚喝进去的茶水险些喷出来,呛的她一阵猛咳“咳咳咳!”
她在说什么啊?!现在还真是越发口出狂言了!
花狸倒是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何不妥,见北漾都被咳的脸色涨红,不禁疑惑道“怎么了?烫到你了?”
北漾险些被她一句话呛的喘不上气,她缓了缓“是你的话烫到我了!那是我师兄!”
花狸优哉游哉的在一旁轻轻晃着白皙的小腿,不以为意道“师兄又如何?我知晓你心仪那谢小将军,但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北漾“……”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她有些如芒在背,擦了擦额间的虚汗“好了,言归正传,我让你安排的人可安排进去了?”
前些日子她便提前写信给花狸,让她将无上楼的人安排进户部,根据现在所收到的消息来看,户部贪官受贿最为严重,想要彻底肃清,必须打入内部。
花狸却摇摇头“没有,我得到消息,太子有意入户部。”
闻言,北漾眉头紧锁“太子?”
前世太子并未进入户部,是出现了什么差错?
“嗯,如今户部官员都和太子走的异常亲近,天子一向看重太子,想必若是太子提出,皇帝会应允。”
北漾偏头沉思着。
外人看来,太子在政治上颇有建树,在民间也深得民心,无人不称赞太子仁善。
若是他入了户部,并无坏处,甚至还会有人说是造福百姓。
可这般“仁善”的太子,前世却屠了她满门。
“户部安插不进去就算了,但科举必须有我的人。”
如今科举在即,礼部又开始忙起来,据无上楼的情报,礼部尚书是个清正廉明的人,因此礼部收受贿赂的人也是最少的。
反而是吏部,因掌管官职,所以买官的人不在少数,也无法确保科举的公平性。
历年来有无数学子因金榜题名后,却迟迟未能上任从而了结性命,那便从今年开始,让这科考公平一次。
提到科考,她倒是想起来了前世此次科考,有一名书生闹到了府衙,但他不过是一介毫无家世的穷书生,无人在意,最后在府衙挨了板子,又吊死在了家中。
真相如何,没人在意。
前世她听闻此事后,也只能为他惋惜,却做不了什么。
但这次不同,这次或许她可以救下那个书生,改变他原本悲催的命运。
看了眼天色,她缓缓站起身“好了,就先这样,我先走了。”
花狸笑看着她“不如留在这里过夜啊?”
北漾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谁要在她这里过夜啊。
御书房内染着淡淡的熏香,木雕的卧榻上摆着一张紫檀小木桌,上面摆着一张棋盘,彼时有两人在此对弈。
一边坐着皇帝——当今的天子,他对面坐着清风学堂的夫子——如今大越的太傅。
二人伏案而坐,手中各执着异色棋子。
夫子略显苍老的手已然布满了皱纹,两指中夹着的棋子缓缓落在棋盘左上方,笑了笑“从前陛下遇到烦心事就喜欢下棋,如今还是如此。”
言此,越帝无奈的叹了口气,可即使是忧愁,也绝不在面上体现“如今大越情况不容乐观,朕已然好些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夫子将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罐中,端坐在侧“清风学堂历来便是为朝堂培养栋梁之才,今日有两名学生听说了大越之难,确实找到我提了解决之策,我看过了,虽觉得有可行之处,但在大越实施起来有些困难。”
越帝一听,坐直了身子,原本黯然无光的眸子也亮了些“如何困难?”
言罢,夫子将袖中早已写好的解决之策拿了出来“陛下请看。”
越帝接过文书,细览之下,眉宇间愈发凝重,夫子在一旁,言语间透露着考量“此法虽可行,然而所需的人力物力颇巨,但也算是为今最好的应对之策。”
越帝看后久久沉默不语,神情有些严肃“不知这应对之策,是哪两位学子提出来的?”
“是丞相之女北漾与三皇子周礼。”
说到此处,越帝似是稍显诧异“周礼?这是他想出来的?他还和丞相之女有交情?”
他对这个儿子素来少有关注,还以为周礼不喜朝政,可他竟和丞相之女相熟?
夫子摸着胡须笑着否认“是今日北漾来找我商讨此事,恰巧三皇子也为此事而来,我便让他们二人一同坐下探讨,不过……彼此留下的印象好像不是很好啊。”
周礼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不能和重臣有所牵扯,不然便会让人心生警惕,被皇帝猜忌。
这夫子是懂的。
说到这,越帝也稍微放宽了心,欣慰的点点头“周礼是个不错的孩子,从前是有些忽视他了。”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从一旁拿出本奏折递给夫子“但……他们所提之策,与白日太子所呈相差无几。”
夫子怔愣的接过折子,打开看了眼上面的文字,有些意外的出声“这……”
若是巧合,那未免有些太巧了些,上面所写计策与北漾和周礼所言相差无二。
若说太子抄袭二人之策,实是说不通,太子堂堂储君之尊,岂会行此事?
但若说北漾抄袭,他是千万个不信的,而且听闻北漾近期事务繁忙,近日才回京,哪里有心思去抄别人的,何况还是太子。
“陛下以为此事应归咎于谁?”
夫子还是想试探一下陛下之意,毕竟拿他人文章进谏,这可是欺君之罪。
越帝摇摇头,手中的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言道“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
此言也并未说明究竟是谁的过错,但夫子倒是听出了越帝话中还是更加偏袒太子。
毕竟一方是自己宠爱青睐的太子,一方是不受宠的三皇子。
此事本已盖棺定论,但奈何和三皇子一同提出计策的是坊间流名的京城才女,曾提出赈灾之策救民以千计,怎会做出抄袭他人文章之举?
若将此事传出去,保不齐会有不少人质疑太子,有损声名。
可这计策,究竟是何人所想,也极为重要。为保实行后不出差池,必须选定出谋划策之人。
若佳,则流芳百世,若劣,则承千古骂名。
“不如,陛下将几人都召集于宫中,提些问题,便知分晓。”
夫子也绝不愿学生的计策被抄袭,质疑,顶替,故而只能想出此法,以证其清白。
“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
天色愈发昏沉,一支箭羽透过窗子以迅雷不及之势闯进了北漾的屋子,最终擦过她的发丝,钉在后面的柱子上,箭尾还在不停摇摆颤动。
此番行为吓了北漾一跳,她拍了拍胸脯定神,看着那支箭矢闭了闭眼,沉默的取下箭尾的纸条。
打开卷起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太子献策,与太傅呈上相同。
北漾面色凝重,实是想不通怎会如此,前世并未发生这一幕,莫非还有人重生?
但前世知晓此计的人颇多,若是逐一排查,实在有些困难。
还有太子突然有意加入户部,又是为何?
这其中,必定有人从中作乱,恐怕也是重生的。
莫非是太子?
这其中参杂的人和事和前世出入太多,让她头脑有些发胀,脑中一团乱。
她只感觉有一条丝线从她脑中闪过,但她抓不住,只能在一团乱麻中继续寻找,找到那一丝线索。
注: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古名。出自右任赠蒋经国的对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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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