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制的楼梯上散发铁锈味,踩上去会掉落铁屑,达洛忒谧平稳的行走,他垂下眼帘,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看到底下玩耍的小孩。
他们手里挥动的是几根棍子,尖锐的尖叫声让达洛忒谧不满的弹动脑袋上的触角。
坏孩子。
下面的孩子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浑身一紧,抬头,与冰冷的虫眸对视,银白色的虫眸虫流淌着星光粒子。
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停在喉咙中,不敢说话。
达洛忒谧幼稚的收回目光。
这么安静,让白酒不适应,她趴在栏杆上,朝孩子们喊道:“回家!这么晚的天。”
底下的孩子一哄而散,白酒回头,她拉开门,表情平常。
“进来。”
房门矮小,达洛忒谧进去还要弯着腰,他环顾逼仄的房间,里面的家具老旧,上面的漆掉得差不多,空气中漂浮的是粉尘。
窗户上摆放的绿植,是暗淡棕褐房间里唯一的色彩。
桌面上摆放的照片,白酒和老人正对着摄像头,老人和蔼坐在轮椅上,白酒站立在轮椅旁,表情僵硬,面容稚嫩。
但能看出两人关系亲密。
“接着。”
白酒扔来一瓶饮料,透过淡白色的瓶子能看见里面泛起波浪的青绿色液体。
“喝。”
白酒依靠在窗边,她一口饮下饮料,抹干净唇上的水渍。
达洛忒谧把饮料放在鼻下闻了闻,银白发丝间的触角伸出来,试探性的去喝,苦涩的饮料从触角里涌进去。
白酒注视这怪异瑰丽的一幕。
“你……算了。”
白酒并不想多去探究达洛忒谧的身世,她垂下眼帘,捂住自己的胸口,胸口的悸动让她心慌。
“你想留在七区,每个月需要上交一百银币,而且你需要拥有一个身份,能够为七区做贡献,七区的位置紧凑。”
白酒挪开眼,她沉默说道:“你是虫族,可以选择去做雇佣兵。”
“雇佣兵?”
达洛忒谧轻蹙眉尖,随即粲然一笑,“好,多谢你能够说这么多。”
“谢谢。”
白酒捏紧饮料瓶,瓶子在她手中变瘪,她翠绿色的眸子里蕴藏着复杂的神色,低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或许是我发疯,也许是因为看你可怜。”
白酒自嘲道:“异化的虫族并不好活,你注意点自己脖子上的颈环。”
达洛忒谧轻笑,他摘下兜帽,握住白酒的手,淡淡的荧光从他的身上散发,他阖上双眸,微风吹过。
洁白的睫羽颤动,他睁开眼温柔的笑。
“祝福你,孩子,”
白酒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炸开,她不可置信地想要伸出手去触碰达洛忒谧,却听到一句话。
“所以,我能吃肉吗?”
作为被娇生惯养的虫母,脆弱的虫母,他期艾的看向白酒,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为自己带来食物。
白酒回过神,垮着一张脸,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觉得不可思议。
但也没真的不给达洛忒谧食物,她从柜子里拿出面包,放在他面前。
“吃,吃完你明天自己找地方住,记得,去七区9号办领居住证,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很久。”
“我已经报答你在沙漠的救命之恩。”白酒最后提醒他一句,“别再招惹巡查队,特别是什西斯。”
达洛忒谧用触手触碰面包,面包粗糙,带着颗粒,他的触手陷入在面包里,一口口的吞噬,可粗糙的面包让他的触手感觉不适。
达洛忒谧放弃进食,他叹气,“真的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吗?”
白酒摇头,她不明白,达洛忒谧这么娇气,又是怎么在沙漠中活下来,他既然不是东城的人,又是怎么从别的地方逃来的。
“适应。”
白酒抬高音量,以诡异的语气说道:“适应这个世界,适应你身体的变化,还有适应他们的管束。”
白酒从水池里接了一杯水,她放在达洛忒谧面前,“吃一口,喝一口。”
“你能感受到粗糙的面包割着喉咙,就像——”
白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达洛忒谧的举止震惊,他把面包浸泡在水里,水浸湿整个面包,面包开始膨胀。
达洛忒谧小心翼翼的用触手去触碰面板,黏糊糊的质感,就连他的漂亮触手上也沾上碎屑。
“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白酒翻了个白眼,她没管达洛忒谧,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毛毯,她随手转动手枪,正对达洛忒谧。
“我收留你一晚,你最好别恩将仇报。”
白酒道。
警鸣声在东城回荡,长鸣不停。
白酒关紧窗户,她没有说话,可达洛忒谧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来自血脉相连的孩子发出的,能够让人感到低落的情绪。
“我不会伤害你。”
达洛忒谧无奈摊手,他整个人苍白,虚弱,“事实上,我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白酒能看出来,这也是她为什么敢把达洛忒谧安置在家的原因。
“早点睡。”
白酒挽起自己的卷发,在进门的时候,她犹豫片刻,踌躇开口道:“熊启性格张扬,他,和很多人有过关系。”
白酒掩饰般的又加了一句。
“当然,你和谁上床都和我没关系,随便你。”
砰。
门被关上。
达洛忒谧茫然的收回触角,稀碎的银光替触角擦干净,达洛忒谧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自己早就换了目标。
他重新看向桌上已经变成一团糊糊的食物,长叹一口气,真的愁虫。
——
夜幕降临,每到夜间,东城的灯都会熄灭,只剩下路边的路灯还在照明。
达洛忒谧用毛毯把自己裹成虫茧,整个脑袋都塞进毛毯中,触角起伏,流淌着银光的触角从毛毯里探出来,它嗅着空气里的血腥味。
在黑暗中达洛忒谧睁开双眸,银白的眸子没有人类的情感,他掀开毛毯,颇为可惜的说道:“饿,好饿。”
他的孩子……
外面在苦苦挣扎的是他的孩子。
达洛忒谧赤足踩在窗沿上,白皙的脚一尘不染,每个指甲都是纯白色。
两侧的肩胛骨突出,空气中布料被挣破撕碎的声音,磷粉落下,在地上堆积。
背后张开的蝶翼漂亮,惊人,雪白的蝶翼上流淌星光,他的翅膀上还残留着液体,在空气中放置一会,变得干燥蓬松。
靠近骨头的地方是被折断的伤口,在蝶翼的旁边,有两道伤口。
生生破坏这份美感。
达洛忒谧被折断的双翅是他力量的来源,他是个残缺的虫母。
祂的双翅美丽,只有被选中的雄虫才允许靠近,交/配是雄虫会跪下亲吻双翅,以此显示对虫母的臣服。
——《圣典.繁衍》
达洛忒谧借助蝶翼从窗户离开,窗帘卷动,月光的照耀下,神明从空中落下。
达洛忒谧平稳落在冰冷的地面,空气中的血腥味像一条线,勾/引他往前走。
收起蝶翼,流光把后背撑开的洞补齐,达洛忒谧的手抚摸上平坦的腹部。
他顺着路,在夜间,向巷子走去。东城的屋子是老旧的,矮小的楼房紧紧挨在一起,挂在窗外的布料随风飘动。
达洛忒谧踩着地上的影子进到巷子里,被血腥味吸引的达洛忒谧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颈环闪烁片刻。
他停在巷子口。
两具身体交叠在一起,蜘蛛硕大的腹部垂在地面,上面布满黑色的细小绒毛,以及布满的白色花纹。
八条蜘蛛腿立在地上,躺在他身边的尸体被八条腿用力分开,里面的内脏流淌出来,尸体全身包裹着珠丝。
达洛忒谧抬眸去看蜘蛛,蜘蛛的上半身是**的人身,身体上布满血迹,他看到背对月光而来。
嘴里还叼着一块肉的蜘蛛突然怔住,他没想到有人会来,他吐出嘴里的肉,突然疯了一样的转身向后跑去,他的速度很快,达洛忒谧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就顺着巷子尽头的墙往上爬,很快就没有影子。
“跑得真快。”
达洛忒谧双手合十,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身体不错。”
就是可惜了……
达洛忒谧收回目光,他的力量外泄,恐怕活不了多久。
达洛忒谧踏步来到尸体旁,这是一具成年男人的身体,但是脑袋已经被整个啃掉,脖子也被毒液腐蚀,达洛忒谧居高临下的看这具身体。
达洛忒谧用手抚摸上身体的胸膛,感受温暖的血液,他用手指沾染上一滴血,放进口腔,轻点红唇。
达洛忒谧皱紧眉,可惜的摇摇头。
这是一具,没有虫族血脉的人类身体。
并不美味。
可惜了。
他更喜欢动物的肉,饿的时候雄虫也可以接受,唯独人类,他不喜欢。
达洛忒谧开始心疼逃走的蜘蛛,他都已经饿到这种程度,饥不择食了吗?
连难吃的人类,也会下口。
祂是娇贵的,祂是尊贵的,当食物捕获不到时,雄虫站出来,这是荣幸的,成为祂的食物,在与祂交/配时,感受生命最后的美好,那是它的神明。
——《圣典.生存》
——
达洛忒谧回到矮小屋子的时候,白酒还在房间内安稳的睡觉。
达洛忒谧只能裹在毛毯里,不只是不是他饿昏了头,总觉得血腥味一直没消散。
他逐渐睡着,颈环上的灯一直闪烁,没有停下。
ps:蜘蛛不是昆虫,但,它属于书里的虫族
日更,晚上六点,没更就是在理清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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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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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