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辩在阿忍怨恨的目光下坦然地尾随者伽衡进了厨房。他知道伽衡信了,这确确实实是阿忍做得出来的事情。他抽出短剑,拍在了砧板旁边。
“去把她头发割了。”他说,语气很淡然,“她失去记忆还是能再次爱上你。我们可以再重来一遍,青海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伽衡用菜刀麻利地去掉鱼的内脏,在背部划出均匀的口子。放入锅中后,瞥了一眼短剑,没拿,又切了姜片丢进去。等到鱼在油中滋滋作响的时候,他才慢慢开口说:“这样不好。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自我,不要把她的自我再剥夺一次了。”
“只要她还活着,‘自我’是任何时候都可以重建的。”
伽衡只是摇头。他也不是很懂“自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只是觉得阿忍的一切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不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曾听过这样一个根据牵牛星、织女星的星名衍化而来的民间传说,有一个靠一头老黄牛过活的孤儿叫牛郎,织女则是天帝的孙女,牛郎趁织女洗澡的时候偷走了她的衣服,把她留在凡间做妻子......伽衡听了觉得真莫名其妙。但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他听阿忍讲那些罗汉的故事也觉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是欣赏故事的水平不够呢。
仙女来去本自由,你不能耍流氓。
“你不答应也罢,我手下的人多的是。”闻辩欲收剑,这个时候伽衡比他更快地按住剑、装进自己的腰间袋中,并告诉他明早门口见。
结果就是阿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吃饭,闻辩坐在对面抱着手臂审视她,伽衡也没怎么动筷子。饭菜还剩许多,晚上热一热还能对付一顿,她拿到厨房里,用网罩盖住。伽衡却说晚上可以出去吃。
“这还有许多,浪费了。钱可以留着多买只鸡苗嘛。”
“你也知道要买鸡苗啊?”他哽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生硬了,又匆匆从兜里掏出购物清单展开给她看:上面做了各种注释,包括哪里的产品最好、各商家的价格、发货地。一种字迹像启蒙孩子写的,笨拙但认真,另一种娴熟娟秀,嵌合在彼此的间隙里。因为翻看过太多次,多处炭粉已经晕开。
阿忍默然看着没说话,想起两人所在一张被褥里憧憬未来的日子。伽衡突然捏成一团投进炉火中,她大惊之下,差点把手探进火里去捞,被他一把抓回来。火舌舔着他的手背而过。
“你是不是最喜欢原来的生活?我们不住楼兰了好不好,去青海搭一顶毡房,就我们两个人。” 他把嘴唇压在她的手心中,闭着眼,含混不清地说着,“不开心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我还以为我对你很重要。”
闻辩在外面大声告辞。她使劲儿摇头,摇地眼泪都出来了,“你就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为你死。”
“那为什么不能为我活?”
“你真的想听吗?”
伽衡一下子被她的平静淡然惊得目瞪口呆,“你——可是我——不公平,阿忍,你根本不知道我能为你——”
“我知道的。”
他无话可说,放开她的手去给巴瑞施玛洗澡了。巴瑞施玛没有去势,刚刚过完发情期,折腾得自己浑身都是伤口,许多草鳖子就趁虚而入、深深钻进皮肉里。它好长时间都精神萎靡,路也不想走,对吃喝也不感兴趣。伽衡于是给它勤洗澡,虽然他的心思也完全不在骆驼身上。
阿忍很快就过来哄他,漂亮的泪珠子就没断过,还用一种伽衡很喜欢的方式往他身上又蹭又拱的。他不理她,站起来就走,走两步后实在忍不住冲回来吻掉她的眼泪、抱着她上楼。以往他都生怕弄疼她,使力使得很小心,过一会儿便问她感觉如何;这次就算阿忍哭地气儿都喘不过来了他也置若罔闻。很久才结束一次,伽衡给她渡了两口水喝,渡着渡着亲吻起来,又来了第二次。
晚饭是没法出去吃了,阿忍躺在床上动不了。他出去买了一份米汤油馓子、两个肉夹馍给阿忍,自己则把中午的剩菜热一热吃了,不是别的,因为自己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我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嘛。”阿忍拿起一张包装用过的油纸垫在被褥上接着食物碎屑,小口啃油馓子。伽衡说要蘸米汤吃才不干。她说蘸米汤就软了,不好吃,她就喜欢吃炸脆的。
他用支着脸坐在床边,忽地笑了,“商队的人都喜欢热汤,从前在草原上大家也喜欢。因为枯脆的东西可以保存很久,常作为干粮,在野外一个月都只有这个啃,碰到能提供热汤的地方却不得了。有人、有住处、有火炉,可以在床上睡一觉。”
阿忍又把肉夹馍也啃了几口,吃不下了,顺手喂给他。她其实发现伽衡很少会说“饱了”,一般就买两人份量的,你继续塞他也能继续吃,解释说是七分饱最适合行动。但是在青海时每人每顿的份额都在一块酥酪、一张野菜饼左右,大概只有他现在“标准份量”的五分之一,更别提还是奴隶的时候......前世大概一直处于感觉饿的状态,却从没听他提起过。
所以阿忍每次看他吃东西都很怜爱,特别是他理所当然接过自己吃剩的东西时。待伽衡收拾完垃圾再上来时,她朝他招了招手,“阿钦河,过来。”
伽衡坐到了床边。她还在招手,伽衡郁闷地盯了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这辈子做不出拒绝她的事儿了,枕在她的腿上。阿忍于是摸他的脸,从额头捋到发根。因为常流汗、毛囊又密集,他额角常长火疖子,是漂亮脸上的小瑕疵,但阿忍每次都喜欢摸那里......像是抚摸生活的纹理。
“别按别按,”伽衡偏头躲避,“那个包按得疼。”
“这个时候叫疼了,该叫疼的时候却说还好。”
“我说我现在心疼,神通广大的赵安忍有办法解决吗?”
阿忍不答话,只是摸他的脸;逐渐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一下下地亲他的头发。伽衡把手伸到她下面,重重捻磨起来,一瞬间她脚趾都蜷缩起来,“今天已经——”
伽衡反身压住她身上,手指继续逗弄。于是迎来了漫长的第三......和第四次,她觉得自己被那种温热的液体灌满了,稍微翻个身就有液体淌出来;到最后连意识都不甚清醒,满脸水渍,不知是汗水、泪水还是唾液,浑身打颤不止。伽衡找店主又要来一张床单换上,抱着她用热水擦洗全身再放回去,包裹在蓬松、干燥的被褥里。
他洗掉那张布满了汗水和黏液的床单、搭在绳上晾好,又用凉水把自己胡乱冲了冲,换了件衣服。
天将要亮了。他安安静静地上床侧躺着,凝视阿忍的睡颜。
你真漂亮。好喜欢你。
纯爱实在是最伟大的......(吐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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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