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有归人 第30章 礼物

桃花盛开的日子，五皇子和五皇妃终于启程，一路南下，朝越国而去。

章宁既是护卫也是使臣，此行还带着自己巨大的任务，并不轻松。阿璃见他一路都是眉头深锁，知道他内心压力大，想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

祈珺倒是如脱缰野马，没了父皇母妃以及几个哥哥盯着，这一路上都是兴奋不已。到了巴陵县，更是说要看看春日的云梦泽美景，要在此停留几天。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淼，一望无际。春风阵阵吹过湖面，仅仅泛起轻微的涟漪，仍不影响如银盘般光滑的镜面。

祈珺携李沅沅登上岳阳楼，遥遥相望湖中的君山岛。

“要不是宁表哥怕误了到越国的日子，催着我们走。我还想去对面岛上，瞧瞧前人古迹。听说君山岛还是洞天福地呢。”祈珺无不遗憾地说。

他安慰身边的李沅沅道：“没关系，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带你游遍高山大川，想去哪里去哪里，呆多久都成。”

李沅沅依偎在他的怀里，“和你成婚到现在，我每天都很快乐。真希望梦不要停。”

祈珺伸手轻轻捏她的鼻尖，“这哪里是做梦，是真的。”

“可是离越国越近，我就越担心，害怕梦醒。”李沅沅眼里有雾气。

祈珺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别担心，回门而已。等该走的议程走完，咱们立即上路回姜国。回去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出来啦。不会太久的。”

李沅沅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藏住自己的忧绪。

*

阿璃拜托朝辞代行护卫之责，软磨硬泡拉着章宁去巴陵城中散散心。

“你瞧你，还没到越国，皱纹都多了许久，可别年纪轻轻白发都长出来了。别忧虑，我和你永远在一起的。”阿璃轻声安慰。

章宁看见她明媚的脸庞，笑容和煦，心也跟着柔软起来。终于换上常服，拉着阿璃的手去街上转。

阿璃今日穿着一身乳白色褶裙配对襟短袄，外着水红色长褙子。引得章宁连连转头朝她看。

“你看什么？可是衣衫脏了？”阿璃四下检查自己的衣衫，不解地问道。

章宁摇摇头，“你穿红色很好看。我记得那日七夕花灯节，你也是着一袭红裙，裙摆舞动，是那晚最美的风景。”

阿璃闻言，心里欢喜，羞涩地飞红了脸。

“不过，还差些首饰。”章宁眼光扫过她只戴了一只银钗的发髻，记忆中宫里的娘娘或是大家小姐都是满头珠翠。

“我是亲卫军的护卫，戴着首饰始终不方便。”阿璃轻声道。

章宁笑了笑没有说话，只继续拉着她走，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转。一直走到一处名为“玲珑居”的店铺，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各式首饰，远远望去光彩夺目。

他立即拉着阿璃进去，让她好好挑选。

“哎呀，都说了戴这些不方便嘛。”阿璃嘟着嘴。

玲珑居老板是个约莫四十岁的女子，见状立即上前，见他二人气度不凡，知其必是大主顾。连忙满脸堆笑，将两人请到里间，亲自捧出上好的头面让他们挑选。

阿璃看着那些耀眼的珠宝和做工精细的发钗，一时迷了眼，不知如何挑选。瞧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习惯戴首饰，就这样素着便很好。”

章宁笑着没说话，仍是拿着各式发钗朝她头上比划。

“姑娘貌若天仙，原是不需要我这些俗物相衬。但郎君一番心意，姑娘何必推辞。”老板极有眼力见，滔滔不绝推销，“不瞒你们说，来我这里的大多都是女子。像郎君这样陪着娘子一起来选的，极为少见。可见郎君对娘子的一番真心。”

她转身去了内室，又捧出一堆盒子，一一打开。

“这些手镯都是极好的玉石打造，样式古朴。娘子若不喜过多装饰，可以试试这个玉镯子，比金镶玉的低调不显眼。”老板热情地介绍，并极力鼓动阿璃试试。

章宁细细挑选一番，拿了一个红玉的，比划一番，戴上阿璃白皙的素腕，“很好看，别取下了。”他拉起她的手细细端详。

老板喜笑颜开，“郎君好眼光，娘子着红色最是好看。这个红玉髓手镯是江南最巧手的工匠亲手打制，我也是收了好久才收到的。玉镯须得有缘人，看来娘子就是有缘人。”

阿璃没说话，低头去看手上的镯子。玉质通透，触之生温，她一见就喜欢。“既然有缘，那就它吧。”

“其他的就不要了吧，这次戴着不方便。”她看着章宁。章宁笑着点点头，“好。”

做成这一单生意，虽然只买一只手镯，但价值也不菲。老板喜滋滋道：“祝郎君和娘子百年好合。等你们下次来巴陵，记得还来我这里转转。”

两人应承着朝外走。

走到外间，阿璃看到进门的柜台旁摆了许多样式别致的银饰，随之她心中一动。

银饰，可以验毒。

自己已是三番五次中毒，便是如今身上还有不明药物。章宁是一直体内有怪毒。等到了越国，又不知有怎样的风波。那个用毒针刺伤自己的，不就是越国的医官吗？

心念及此，她不由自主停下来，盯着那些银饰看。

一直拉着她的章宁察觉到手中一顿，便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老板最先迎上来，“娘子可是喜欢这些银饰？你别看它们不怎么值钱，可做工极为别致，是如今时兴的样式呢。就算戴出去也不跌份的。”

阿璃朝章宁轻轻一笑，“既然来了，我再选几样送给小涟和香雪吧。她们一定喜欢这等小玩意儿。”

老板立即上前介绍样式，方便阿璃挑选。

阿璃认真去看，先选了几支精致的簪子放到一边。再细细的选，选了几支朴素无装饰的簪子。她拉过章宁的手，一番比划，最终给他选了一只古朴的戒指。

章宁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哭笑不得。

“这算是我送给你的吧。我没你有钱，就拿它委屈一下吧。”阿璃捂嘴直笑，给自己也选了一只样式差不多的戒指戴上。

章宁摸着戒指，嘴角的笑意一直未停，掏出荷包一并付了钱。

在城中转了大半日，略略有些累了。两人便寻个茶坊坐下，点了当地黄茶中最具代表的君山银针慢慢品尝。

阿璃一直忍不住低头去看手上的镯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到了越国，说不定好东西更多，咱们再去瞧瞧，给你多买点。”章宁温柔地看着她，眼里尽是宠溺。

“这只镯子不一样，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她心里美滋滋。

章宁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这也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这可不一样！”阿璃收起笑意，一脸的认真，“咱们这两枚戒指是银饰，是用来验毒的。到了越国，一旦觉得不对劲，就用它验一验。”

她又拿出刚才买的东西，挑选了一只没有花纹的短簪子递给章宁，“这个也带着，说不定也有用得上的地方。”

章宁毫不犹豫接过来，认真收进胸襟的口袋。

阿璃想了想，对他说：“这两件东西可不能算我送你的礼物，不算不算。我要认真选。”

章宁轻握住她的手，“但我会好好珍惜它们。”

“不行不行，”阿璃使劲摇头，“这是用来验毒的，用坏了就坏了，不必珍惜。”

“哦。”章宁眼含笑意，看看她手上的镯子，又看自己的戒指。

阿璃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心里也是十分欢喜。“我现在可以送你一样东西。”

章宁抬头看她，“什么？”

阿璃朝四下里望望，他俩在一个包厢内，四周用屏风隔开了，外面的人看不进里面来，而此时也并没什么人在他们包厢附近。

于是她大胆起来，凑身过去，迅速在章宁脸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马上回身坐好，端起茶杯装作冷静地喝茶。眼睛故作镇定去看窗外的风景，而整张脸一直绯红到了耳尖。

章宁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她，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低头轻唤，“阿璃。”

“唔，怎么了？”阿璃转头抬起来看他，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章宁伸手去摸她的耳尖，柔软而滚烫。他一低头便吻上了那玲珑小巧的朱唇。

君山银针嫩绿似莲心，茶色浅黄，香气清高。甘甜厚醇的味道久久回荡在两人唇齿间，难分难舍，令他们都流连忘返。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阿璃轻轻捶打章宁胸口，“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声音是说不出来的轻软蜜意。

章宁心神一漾，捉住那粉嫩的小拳头，忍不住又吻了上去，比方才的轻柔更加肆意掠夺，将怀中的可人儿吻得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他终于舍得放开她，嘴角含笑，“被人看见又怎样？算起来，明年此时，咱们不是已经成亲便是婚期也近了。”

“那也不行。”阿璃轻声娇嗔，脸上红晕不散，见章宁唇上沾染了她的口脂，于是伸出手去擦掉。

如葱白的细腻抚在唇上，章宁忍不住将这柔若无骨抓住，亲了又亲。

“哎呀，好痒，别闹了。”阿璃声音极轻，却并没有挣扎，任由他亲。她看着章宁温柔的笑意，轻轻噗嗤一笑。

“笑什么？”章宁好奇看着她。

阿璃眼睛弯弯，“我只是想起五皇子说的，你平时总是冷着张脸，仿佛没有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人面疮。他若是看到你现在这般笑脸，定是会惊得一蹦三丈高。”

章宁跟着笑起来，在她唇上一啄，“是你治好了我的人面疮。我只在你面前这般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才牵着手往回走。

回到了驿馆，阿璃正欲回房，却被章宁叫住。

“你先来我这里。”

阿璃不明其意，却瞬间想起他在茶室包厢做的事，双颊立即飞红。难不成他叫自己去房内是要做什么？

她扭扭捏捏不肯过去，章宁看着她大为奇怪，“快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他拉着阿璃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这，这不太好吧。外面都是亲卫军的人，小涟和香雪还等着我呢。”阿璃羞涩而紧张地低着头，声如蚊蚋。

章宁却走到箱子面前，打开找东西。

最终，他拿出两把匕首放到阿璃面前，“这是在京中时，我让宫里工匠做的贴身匕首。咱俩一人一把。”

“啊？”原来是要给她匕首，阿璃轻轻松了一口气，说不是是失望还是庆幸。

“原本早就要给你的，可是这些日子忙一直忘了。趁今天记得，你将它贴身收好。”章宁边说边看见阿璃的表情有些异样，忙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阿璃抿抿嘴，拿起匕首细细地看。跟她原本那一把镶嵌了宝石而十分耀眼的匕首比起来，这把匕首外形普通得多，并不起眼。

她轻轻抽出来，只见刀身微微泛着寒光，一看就十分锋利。

“小心，别伤了手。”章宁轻声提醒，“这是宫中特制手法，刀锋削铁如泥，刀鞘轻软柔韧。你贴身藏着，一般搜身搜不出来，若有情况，可护住自己。”

阿璃将刀刃放回刀鞘，两把匕首并排放着一看，一左一右，原来是成双成对的。

“上次你用两锭金子买走了我那把匕首，现在你给我这把，那是不是我也该付你两锭金子？”阿璃笑道。

章宁弯了弯唇，“我的就是你的。”他忽然又想起那把匕首也是一名男子送给阿璃的，心里便有了赌气，“我这个可比之前那把好太多太多。那把花里胡哨，只能做装饰。可我这把深藏不露，每一处都是用在实处上。”

阿璃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柔声道：“你给我的，自然是最好的。”她小心翼翼将匕首收起来，“那，我回房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章宁一把拉住手腕，转身便跌进他的怀抱。他的唇落下来，细密绵长。

“亲不够。”

【小剧场】

祈珺：人面疮还能治。你之前那叫不解风情。

章宁：对着你依然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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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