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行的日子,一应事务早已备好。倒显得这些日子无所事事。亲卫军大多是在上京有家的人,趁着这些日子回家相聚。
阿璃闲来无聊,常去练武场练剑。
练武场的剑都是特制的,并不锋利免伤同僚。但手感又与真实的剑相差无几。阿璃朝这一排剑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日常练剑时,他们并没有每人专属一把,而是拿到哪把就用哪把。宫中有专人清洗这些剑,每两日一次。
阿璃随意拿起一把剑,和小涟、香雪在练武场中练了半日。
“和姐姐对打就是痛快淋漓。我都觉得自己进益不少。”香雪笑嘻嘻,抬手去擦脸上的汗。
阿璃见状,从怀里掏出几张手绢,“来,用这个擦吧。”她将手绢递给香雪和小涟,自己也拿了一张擦汗。
“姐姐这手绢普普通通的。我听说越国江南水乡,最是婉约,女子所穿所用都精致极了。到时候咱们都去选几身好看的衣裳,还有胭脂水粉。姐姐就别用你这手绢了。”香雪小嘴不停。
阿璃假装生气,将手绢从她们手里抢过来,“嫌弃我的手绢就还给我。不给你们用了。好心没好报。”
小涟和香雪连忙去哄她,又嘻嘻哈哈起来。趁她们不注意,阿璃悄悄将手绢收起来。
*
杨微月很快就从三张手绢上查出来。三人皆沾染了一种药物,香雪和小涟无碍。唯独阿璃的不同,杨微月推测她还沾染了其他药物。
可三人同吃同住,为何只有她沾染了。阿璃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别怕。如今有了一点线索,待我细细查出这是何种药物。”杨微月安慰她。
阿璃并未将此事告诉章宁和秋迟。如今只不过查出一点细微的异常而已,即便查出来清洗剑的宫人动了手脚,也无法定罪,反而打草惊蛇。更何况,此事涉及杨先生的故人,早已答应了她不会随意说出去。
她将目光放在香雪身上,香雪是二皇子派来的人,或许可能会做什么手脚。
可阿璃细细观察了她好几日,并无异常。她悄悄将香雪用过的杯子和香膏送去杨微月处,仍是没有异样。
罢了,此事须得慢慢查。好在,杨微月的方子有效,的确阻止了药物内侵。
即将远行,秋迟在望月楼设宴,为章宁和阿璃践行,为了热闹,也叫上了意兰。而祈珺听说后,涎皮赖脸带着李沅沅也来了。
“早知五皇子和皇妃要赏脸,这一顿该由侯爷来操办的,我在您面前哪有份量?”秋迟故意揶揄。
祈珺连连摆手,“别,别叫陆侯来。他那么凶,我见了害怕。”
“真是奇了,我还道五皇子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会怕侯爷?我倒要问问侯爷有什么法宝,竟能收了你这猴儿?”秋迟毫无顾忌开着玩笑。
祈珺恼怒,龇牙咧嘴,“你竟敢嘲笑本王!哼哼,看来陆侯给你撑腰了,他才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你是有什么法宝吧,叫堂堂永诚侯在你面前听话极了。京中那些小姐夫人的,都想找你学学呢。”
秋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李沅沅:“公主想不想学,我包教包会。”
“哎,别别,咱们喝酒吧。”祈珺连忙阻止,拉着众人坐下,叫朝辞上酒。
秋迟端起酒杯,“你们即将启程,我在此以薄酒一杯为各位践行。愿此行顺遂,待得归来日,咱们再把酒言欢。”
众人皆举杯,一一喝下。
今日在座的都是相熟的年轻人,即便有越国公主在,也不甚拘谨。酒过三巡,谈天说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本来德妃娘娘答应了让我跟你们一起去越国长长见闻,可陛下却让我多陪陪德妃娘娘。”意兰举着酒杯轻抿一口,“我可真想去看看啊。从益州到上京,所见所闻大为震惊,是我从前在闺中难以了解的。想必越国风土又是另一番景象。”
祈珺嘻嘻一笑,朝她举杯敬酒,“辛苦表姐了。我不在母妃身边,还请表姐代为尽孝。等我从越国回来,一定给你带无数珍奇玩意儿,让你即使没去越国也如同去了一般。”
意兰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说到了越国,众人便缠着李沅沅,让她讲些越国风俗。
李沅沅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笑道:“其实我很少出宫,连皇宫宫苑都去的少。说不出来什么,倒是来了姜国,见了好多。”
大家彼此交换眼神,大为惊讶,可也不好问出口。
祈珺抓着她的手,嘿嘿一笑,“沅沅性子柔静,总是在宫里呆着,不像我这般闹腾。等我们亲自去越国看了不就知道啦。”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
章宁看向阿璃,朝她点点头,阿璃蓦地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他站起来,举杯朝众人道:“各位都是我章宁的好朋友。今日相聚在此,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
大家都转头好奇地看着他。
章宁走过去拉起阿璃的手,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我与阿璃彼此心意相通。我已禀明陛下,待得此次从越国回来,便会请太史令挑一个好的日子,成婚。”
这是一个重磅消息,炸得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秋迟虽早已知道他们的关系,却没想到已经到了禀明陛下的地步。
祈珺一直满心以为章宁会娶的人是意兰,没想到月老的红线拐了个弯,绕到了阿璃身上去。他此时的念头就是去看意兰的反应,但他知道意兰喜欢章宁,此时心里必然难过,看她只会让她更加尴尬。
此时的意兰脑中一片空白,心里涌起无言的难过,一层又一层,快要从眼眶漫出来。她死死咬住嘴唇,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去想往日的趣事。不敢让自己在此刻失态。
只有李沅沅不了解其中曲折,她没有那些小心思,只笑吟吟看着章宁和阿璃,“郎才女貌,你们很般配。”
章宁笑呵呵言谢。阿璃紧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敢抬头去看意兰,只好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秋迟反应过来,端起了酒杯,“这是好事。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大家纷纷去拿杯子,怀着各自的心思喝下这杯酒。
祈珺使劲一拍章宁,“表哥,你藏得挺深,连我都没瞧出来。哎呀,上次在这个房间,还见着阿璃姑娘跳舞呢,可好看了。可惜以后就见不着啦。”
阿璃忙道:“谁说的,五皇子肯赏脸,我自然是要应允的。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跳给大家看吧。”
章宁轻皱眉头,“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爱凑热闹。”
阿璃笑道:“没关系的,在座的都是好友。”她想得很简单,现在气氛如此尴尬,跳一支舞说不定就能缓和气氛。
祈珺唤来朝辞,将房间中央挪出一块空地。
阿璃走到空地上,缓缓起舞,凭心意而动,并不拘着舞姿。
众人皆是认认真真地欣赏。章宁满心满眼都是她,意兰也认真地看,害怕自己一分心便会控制不了情绪。
一舞毕。
祈珺带头鼓掌,端起酒杯,“敬阿璃姑娘一杯。”
“阿璃姑娘果然舞姿过人,不知姑娘师承何处?”李沅沅好奇地问道。
阿璃眼神一暗,没有说话。
秋迟忙道:“她跟着好几个老师学舞呢,都教了一点。”
李沅沅点点头,“原来如此。我瞧姑娘的舞姿包罗万千,行云流水间竟能瞧见几分越国皇宫里教习老师的身影。想必你的老师中也定有来自越国的舞师。”
来自越国的舞师?阿璃不明其意。
章宁却瞬间懂了。当初阿璃细作身份被暴露,不就是被宫中资深的老宫人瞧出来舞姿的问题吗?李沅沅久在越国宫中,自然也是见过的。
他正欲开口辩解,便听见阿璃已经说话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来自越国,只要好看我都愿意学。等咱们去了越国,再多学些回来。”
秋迟笑着拉她坐下,“你去越国是护卫的,还学舞姿?仔细五皇子批评你玩忽职守。”
众人掩嘴直笑。
祈珺不服气,双手叉腰,“嘿,我是那样的人吗?本皇子是最好说话的好不好?”
一番嬉笑。秋迟见意兰始终兴致不高,知其原因,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故意亲热地挽着意兰的手,“他们都要去越国,就剩下咱俩了。以后若是我能进宫,便去瞧你。若是你能出宫,就来找我玩。”
意兰笑了笑,没有说话。
秋迟继续道:“哎呀,你还真得常出宫来帮我。你们知道的,我最烦也最不擅长应酬往来。意兰是大家闺秀,定然能教教我怎么应对那些夫人小姐的。好不好?”
“就是就是,教教陆侯夫人,说话温柔点。连本皇子都说不过她。”祈珺也跟着凑热闹。
意兰点点头,“好呀。”
夜深了,众人才终于散去。
*
特院里,陆重明等来了下值后从宫里赶来的章宁。
“此去越国,必定危机重重。你且珍重。”陆重明道。
章宁朝他摆摆手,“城中可有异动?”
陆重明摇摇头,告诉他京兆尹的消息是一切正常。有部分越国游客离开,等五皇子和公主启程后,会有更多的人跟着离开。
“原本我向陛下请旨要跟随一起去的,可陛下让我镇守京中。大皇子即将回京。”陆重明道。
章宁脑海中浮现出祈瑭的样貌,他曾在边塞见过两次。记忆中大皇子话很少,跟他差不多,那两次见面两人都是一阵阵的沉默,除开必要的寒暄,正经没说过两句话。
“对了,我听秋迟说。那日在望月楼,五皇妃认出了阿璃的舞姿,有越国宫中舞师的指导。”陆重明面色沉重,“她去了越国,会被更多的人认出来。你可做好了准备?”
章宁点点头,“我知道。不瞒你说,我原打算将她悄悄安置在途中,等回来时接上她再回京。可她始终不愿意,一定要去越国。”
陆重明十分意外看着他,“将她安置在途中?你还真是为情乱智。”
章宁还欲解释,陆重明止住他。
“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陆重明从怀里掏出那块墨玉玉佩,“是关于驸马大人的。”
章宁瞧见那枚玉佩,立即神色肃然,认真看着陆重明。
“秋迟母亲娘家在浔阳。那日浔阳老家亲戚登门拜访,原不过是闲扯家常,为族中子弟在京中谋差事。可闲聊中竟说到当年章驸马也曾到过浔阳,还常常去那里的书院。”
陆重明顿了顿,继续说,“驸马大人原本就爱游山玩水,舞文弄墨不在话下。去过浔阳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可我仔细对照了一下,从那次去了浔阳回京后,驸马大人开始重病卧床。”
章宁心中一震,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他努力平复心神,“你是说我父亲重病跟浔阳的经历有关?”
陆重明摇摇头,“我只是猜测罢了。不过你们既然要经过浔阳,不妨趁机去看看。”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章宁。
打开纸条,章宁迅速记下了上面写的书院名字和地址,然后将它烧掉。
“多谢。”
陆重明摇摇手,没有说话。
章宁盯着被烧成灰烬的字条,沉声道:“看来不止我一人对当初父亲的重病有疑问。想必当年老侯爷也有怀疑。”
“家父从未曾对我吐露只言片语。”陆重明缓缓摇头,“幼时我曾随他去府上见病重的驸马大人,记得他说过一句:驸马素来身体强健,又得长公主精心保养,怎会得此重病?这句话让我印象十分深刻,所以秋迟母亲娘家人说起驸马曾去过浔阳,我便留了意。”
章宁沉默不语。当年父亲的确身体健康,很少见他生病。母亲时常做点宫中的羹汤给他们父子俩补身子。后来父亲一病不起,母亲急得请了宫中所有太医来瞧。都说是风寒入体,本是可大可小的病,但父亲这种属于严重的,太医们都治不好,只能让他少受点疼痛而已。
后来他也曾问过钟太医,他说风寒确实有致死的先例,驸马的病不算奇怪,只是颇为惋惜。于是,他也没有过多纠结。
但今日听陆重明重提旧事,让章宁沉寂了多年的怀疑又浮上心头。看来这趟行程,注定不简单。
下一章启程
【小剧场】
祈珺:嗑cp失败了,看走眼了。
秋迟:嗑瓜子吧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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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