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文念 第57章 早知落笔成书之文，晚思手下留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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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碎了？

浣彤低头查看腰间，摸着那半截丝绳，待卸下细细查看，便是发现事有端倪。

这绳明显是被利器划断，由此推之，那玉牌若因此掉落，便是有心之举了。

浣彤将那玉牌掉落之事细细回顾了去，尤其是阖业硕之的反常举动——不会是他故意弄碎的吧？如若是他刻意为之，那他此举却是为何？

他想收回去吗？还不是一句话便能完事？需要如此拐弯抹角的吗？

堂堂天子，还要把摔玉之错推到我身上！

再见阖业硕，浣彤虽未怒目而视，却也没法和颜悦色，已然眸中有话——你唱得是哪出戏？惹得我心累！栽赃嫁祸！

阖业硕一看便知，浣彤露出不怒却懒得睬他之惯常脸色，必是被惹到了。

“又生气了？”阖业硕拽了拽浣彤的衣衫，痴然笑着，“你最喜欢哪段历史？朕是君王，不会比那书里的人物差。朕演绎的历史，定比那书里的人物精彩！”

“烽火戏诸侯。”浣彤飞速答道，语中颇有数分赌气胡说之味道。

阖业硕微显惊讶，却是未恼，眉间染了几点戏谑之色，“你是存心气朕吗？非得做个昏君，才能抱得美人归么？”

“做了昏君怕是也不能。没听说美人笑了，昏君便是赢得了她的芳心。只听说他废了皇后，反被皇后的哥哥联合外族绞杀了。这烽火台背后的一笑，许是嘲笑那君王愚蠢呢！”

“所以，该趁早废掉她的哥哥。免得他以后捣乱！”阖业硕笑道，虽未提起羽伦，却是惹得浣彤心下不悦。

“皇上搞错了。那冰冷的美人若是有哥哥，说不定历史会改写。”浣彤提及那野史艳闻，似故意气他。

“听说那美人也有青梅竹马的哥哥……”阖业硕当仁不让，谁让那段烽火狼烟、江山买笑之故事，人尽皆知。

“没想到皇上如此喜读野史！就是有些笨！人都对不上号！”浣彤眸中似有不屑，“不过，那故事里的皇后，倒是有着蛮让人耳熟之姓氏。”

“放心，珅妃做不了皇后。”阖业硕初次与浣彤提及正事——珅地之事，他已做了决定。

“因为那便是助长了珅珷侯的气焰。”浣彤一刻不停地点破，她早清醒看出——

那史书中的昏君许是为了不笑之美人，废了皇后和太子，可阖业硕疏远珅妃与乾煜，却和自己得没关系，不过是朝廷与珅地之博弈之结果。

“如此一语中的！”阖业硕亲昵地拍了她的头，“你就是这样，一生气就什么都说！”

“皇上坦诚在先，臣妾自当更为坦诚，不能落后，才对啊！”浣彤道，“你头回同臣妾表面对珅地诸人之态度。看来，是在外面受了气了？”

“珅地本就如同国中之国，朕对其早就睁只一眼闭一只眼。”阖业硕叹气，“朕本想，珅琚珷若能好生治理珅地，放权予他又如何？可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朕对珅琚珷一忍再忍，他不缴税贡、粮贡，朕默许了；他平日不好生防灾，又大开海口，跟朕索要巨额赈灾款，朕给了；徭役繁重，百姓苦不堪言，朕叫他改，他也不听，朕没再追究……如今，他又一面私吞赈灾款，一面扩建珍琪园，朕怎能再容得下他？他在珅地，就是个祸害！”阖业硕靠近浣彤耳根，低声下去，“朕与你说这些，是想你心里有数。朕怕你被朕牵连，怕有人打你的主意。”

“他虐你可以，虐百姓不行。”浣彤顾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朕同意。”阖业硕笑道，摸了摸浣彤的头，甚是神秘，“朕今天来，是有东西给你。因为有人算计你与朕，朕便不能再把它们偷偷物归原主，得同你说明才是。”

浣彤看着阖业硕带来之书页，见那“弑兄夺位”之字，确为自己亲手所写！

之前激怒阖业硕，便是连累羽伦下狱，如今触了阖业硕之大忌，他会否震怒之下，又伤及无辜？

浣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扑通跪下，满目噙泪，双唇抽搐不停，却是张口无言。

承认么？

赌帝王热血当头，对暗处戳其脊背之人心软？

否认么？

若是阖业硕心下已然认定，如此揭他所短之言，系自己所写，会否更激怒了他？会否正中他人之下怀？

“不用怕。”阖业硕亦是跪了下去，轻轻地抱住了她，“朕早就知道了。朕的敌人不是你，你的敌人亦不是朕。朕之所虑在于，有人这般刻意要朕看到这些……”

浣彤靠在阖业硕心口，浑身发抖，紧咬下唇，唯一行细泪从眼角滑落。

“或许，朕非为外人口中那般模样……”阖业硕缓缓地道，眼眶猩红，“朕如今能在意的，只能是在你心里是为怎样之人。”

“所以，你故意弄碎那玉牌，拆穿臣妾之小心思，是为了保护臣妾，怕有人以此为由，揪出臣妾错处，对么？”浣彤伏进阖业硕怀里，泪如雨下。

“朕很希望你了解朕，而非畏惧朕……”阖业硕低喃道，于浣彤未见之时，眼角亦是湿了。

此等场面，非如珅地之候所料。

“怎么没得动静？”珅琚珷颇为纳闷地道，“珅妃不争气，挑唆又不成！看来得请尊神来使把劲儿啊……”

“神？”璠琪想了一想，抿了抿嘴，却是不知珅琚珷下步为何，“侯爷又有靠山了么？”

“不是本侯找她做靠山，是她得把本侯当靠山！”珅琚珷抬了手去，弹了下璠琪的唇，“不过，对他来说，可算是最大的神！”

是谁把希望这文字被阖业硕看到？

浣彤这般想着，昏昏睡去。

夜梦里，她躺进阖业硕怀里之时，有尖刀从她身后插进。她眼见鲜血从身上淌出，染满双手，竟丝毫未觉半分意外，甚而凄然大笑了去。阖业硕抱着她，甚而落下一滴眼泪来。

那泪落到她的面颊上后，阖业硕虚伪而道：“朕爱你，可朕更爱江山……”

浣彤醒来，抹去泪水，却不觉这是噩梦。

按那书里所说，他本该如此，不是么？

历朝历代，囚父、弑子、弃妃之君王数不胜数！若阖业硕真如他们一般心狠手辣，又怎会这般对己手下留情？

他真是那对手足至亲痛下杀手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