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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就让它成为过去吧!朕不该吓到你。”阖业硕吮过浣彤的耳根,“吓得你浑身发抖之人,是皇帝。如今在你身侧的,是你的夫君。朕喜欢,你能把朕只当作你的夫君。”
“这话可是祯嬷嬷教你说的?”浣彤挠了挠耳阔,若有所思地猜道,“按皇上之性子,不该是威胁有之、妥协亦有之地沉下嗓音,要臣妾乖乖听话么?怎么这般暖心了去?”
“没!没有!”阖业硕吞吞吐吐地道,赶忙找补了去,“她——她只说,朕不该用君王的权势来压迫你,该做你的夫君。”
“那——给臣妾讲故事可好?”浣彤似随口问道,却是刻意为之。
“想听什么?”阖业硕轻轻问去,未在意浣彤那弦外之音。
“你认识臣妾之前的故事!”浣彤转过身来,那般饶有兴致地问去,“比如,带兵打仗之时,是怎样之心情?”
“就是——”阖业硕顿了片刻,耳边响起刀戈相交之声,气息不觉虚弱了下去,“再也不想打仗了!只有上过战场之人才懂得,要你面对最强之敌人,却予你最差之武器、最弱之士兵、最少之补给。你若诉了半句苦,便要削你之爵、裁你之兵,顺便捎上几句——他人皆能,怎的偏你做不得?你若勦敌不力,自有人取而代之。待行封赏之时,便是换做那些出谋划策之人,得了功劳!”
“身陷囹圄之时,又是怎样?”浣彤漫不经心地问出,欲听最想知晓的那段故事。
“朕困了!有空给你讲!”阖业硕沉沉地道,不愿再讲。
待浣彤睡去,阖业硕却是无眠。
你欲知道朕之过往,所图为何?若知朕如此不堪,你可会嫌弃?
他本是睡得甚差,却又被叫去了翠昆宫。
阖业硕虽是颇为听不得她说些立珅妃为后、立乾煜为太子、以珅地为倚之场面话,却仍是和颜悦色,“母后说得极是。不过,立储一事,兹事体大,需斟酌再三才好。”
一丘之貉!——阖业硕心底暗藏不屑,面上却是半点看不出来。
“后宫贤良淑德之人甚多,皇帝得多多留心才是,切莫专宠一宫。”太后已是把话说到尽头,只差直接提了浣彤姓名。
阖业硕冷得搓了搓手,盯紧了她手中的怀炉,嘴上愈加恭谨,“谨听母后教诲。”
眼见宫女奉茶上来,阖业硕即刻拦住,接了那茶端致太后跟前,“母后,小心烫。”
待他靠近,方得以近瞧太后胸前美玉——传珅琚珷得了奇玉,凉胜冰,透似水,雕工精湛,该不是这个吧?
阖业硕于无声中冷哼一声——珅琚珷,那绝世美玉,你本来送给谁了?如今看来,你真是下了血本啊?
离了翠昆宫,阖业硕同祯嬷嬷大吐了苦水去,“倚靠珅地?靠珅琚珷掏空国库?同他一道鱼肉百姓么?”
“唉——”祯嬷嬷叹了气去,“这皇宫里虽宫苑繁多,却是只有婧云宫里那边,不存那争权夺利之心。”
“可婧云宫里之人,同天下人一样,以为朕杀了所有的哥哥,才抢来这皇位!”阖业硕喟然长叹,从窗口往出去,“今年雪下得好早……”
稀稀疏疏的雪花轻轻飞过,于他肩上落了薄薄一层,衬得那烫金披风,竟是这样好看。
雪里飘忽而来的君王,与那颗颗分明的雪花一道,成了她眼里闪光的一景。
本该是良辰好景美情郎,却霸气尽失,只一副孩童的稚气模样,“总有恶人欺负朕。”
“怎么了?这样委屈?”浣彤取下阖业硕肩上之披风,“从哪儿来?谁欺负你了?”
“从翠坤宫来。”阖业硕无精打采地道,似告状一般。
“让臣妾猜一猜,”浣彤稍作思量,便是笑问,“莫不是被珅珷侯虐过,又被太后虐了?”
“嗯。”阖业硕委屈地点点头去,似比那孩童还惹人生怜了去。
如对乾煜那般,浣彤轻轻问道:“她怎么虐你了?”
“她冻着朕了。快给朕暖暖。”他扑进她怀里,那贪恋之态,怕是换做孩童,亦难能如此。
“没有炭火可烤么?”她于他的臂弯里偷笑,“还是心火太旺了,用不着?”
“太后没赐。”阖业硕与她咬了耳朵,“不过,朕自己聪明,借着奉茶之机会,用茶杯捂了手。”
“你还挺聪明!”浣彤轻轻点头,却被阖业硕察觉出她眉间稍有异样,似暗藏些许得意之色,“你不许嘲笑朕。”
“臣妾没有。”浣彤飞快否认道,却是没忍得住微微扬起了唇角去。
“你心里有。”阖业硕却是不信,用手指向浣彤心口之处。
“真没有。臣妾为皇上忧心。”浣彤看出阖业硕那些痴缠之心思,便是故作求饶之姿,“臣妾冤枉。”
“你着实一点儿都不冤。你看朕被虐,便是高兴不已。莫要否认,皆在你脸上写着呢 !”阖业硕用唇轻轻点了浣彤的面颊,声里若有委屈,“你太坏了!”
“好吧!臣妾承认了。还不是因为你虐臣妾太多。而能虐你之人甚少。看你痛苦,臣妾着实暗自高兴。”浣彤终是承认了去,难掩眉间那缕得意之色。
“小妖精。能虐朕的,只有你。”阖业硕狠狠抱住浣彤,故作凶像,“你总是虐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