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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甜,小楼花镜正梳妆。
盼君欢,佳人红妆博君恋。
惜君苦,恐谁乱点鸳鸯谱。
害君怨,雌雄傍地难分辨。
——赫靖浣彤
乐君甜,倾世美颜日日念,
愿君欢,如花美眷尽欢颜。
畏君苦,念入骨髓毋庸辨。
恐君怨,比翼连理日日盼。
——赫靖羽伦
为君甜,四海安康享太平。
为君欢,普天之下皆王土。
为君苦,鞠躬尽瘁死方休。
为君怨,满腹心事无人诉。
——纳古阖业硕
愿君甜,纵横捭阖实不易。
望君欢,无限江山凭君捍。
知君苦,肝脑涂地不足惜。
忧君怨,一片忠心天可鉴。
——纳古翰琼
思君青黛怨拂晓,
君王唯望无早朝。
——纳古阖业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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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恰逢民俗节,几人齐聚诚文轩,弹琴赏月,饮酒说笑,好不惬意。
推杯换盏间,几人都兴致颇高,有了些个醉意。
“下一个游戏题目呢,由我来出。每人都要提到四个不同之字,就‘甜’、‘欢’、‘苦’、‘怨’吧!还要有‘君’字,再吟出这般说之缘由。我先来!”
“小公子”执起一根银箸,于杯盏间轻轻一敲,唱起了高调,
“思君甜,小楼花镜正梳妆。
盼君欢,佳人红妆博君恋。
惜君苦,恐谁乱点鸳鸯谱。
害君怨,雌雄傍地难分辨。”
字字句句间,皆是缠绵悱恻地诉说着她对羽伦之衷肠。
这番缱绻柔情,羽伦怎能不会意?他自是听得出,那“君”字分明指得是自己啊!
伊人红妆、身姿袅娜,为的只是他能多望她一眼;她深知羽伦怕这表面的兄妹名分,折了他们的儿女情分;而她今日虽是男装的扮相,诉的却是那女儿的刻骨柔肠。
羽伦胸中暖意盎然,眉间喜气缭绕,即刻回了四句:
“ 乐君甜,倾世美颜日日念,
愿君欢,如花美眷尽欢颜。
畏君苦,念入骨髓毋庸辨。
恐君怨,比翼连理日日盼。”
末了这句一出,浣彤竟是忽地就涨红了脸,扔了银箸,又羞又喜地嚷了去,“大言不惭啊!到底是谁盼啊?”
“有道理!弄错了!是'残发枯颜已看倦,唯盼新颜换旧颜。‘”羽伦竟是眉梢翘起,不若往日般温润谦和,调侃起“小公子”来了。
“小公子”一听,正要假装发火,却听阖业硕即兴道来:
“为君甜,四海安康享太平。
为君欢,普天之下皆王土。
为君苦,鞠躬尽瘁死方休。
为君怨,满腹心事无人诉。”
当下,这语中之“君”字,怕是只有翰琼懂得!毋庸置疑,指的就是这心系天下苍生、思虑江山社稷的帝王——阖业硕自己呀!
“愿君甜,纵横捭阖实不易。
望君欢,无限江山凭君捍。
知君苦,肝脑涂地不足惜。
忧君怨,一片忠心天可鉴。”
翰琼听罢,才吟出早已想好的词句,与阖业硕的正好相对,句句皆是表着臣子忠心。
换做往日,聪敏如羽伦与浣彤,又怎会听不出阖业硕、翰琼口中之“君”,明晃晃地昭示出是那“九五之尊”的帝王呢?可那日,他俩偏就都喝得尽兴,皆未在意!
这般过后,他们便是有酒有歌,搓掌划拳,好不开心。
“谁说只能‘以柔克刚’,我还会打醉拳呢!”浣彤一个拳头出去,被羽伦顺势接住,阖业硕与翰琼也一起比划起来。
几人越喝越多,兴致颇高,话题便不觉地下了道去,不免聊起了那烟花柳巷、风月佳人之事。
“青……青楼?你们两个喜欢去青楼?”手中的酒杯没得入口,阖业硕兴致极佳地问去。
“看你说的!好像我们有什么不良嗜好一般!皇帝还微服私访呢!搞不好在青楼里,我还遇见过皇帝呢!”“小公子”打了个嗝,满眼迷糊之气,可那睫下晶莹闪亮之处,若有星光,灿胜寰宇。
“你把皇上想得也太下作了!如果皇上微服私访,也许是去了某处书斋别苑呢!”阖业硕欣然提壶,面庞上三分酒气,掺七分笑意,为自己倒满,顾自与“小公子”碰了杯,又含笑一饮而尽,好不畅快!
“那也是他心里想去!没人带他去!一看你就是个门外汉!改天我去时带上你!青楼和下作不沾边,那是诗酒年华、歌舞升平之地!”“小公子”捡起一颗豆子,嗖啦弹出去,五分醉意,五分得意。
飞豆于桌上划出一道弯,落入羽伦碗里。
羽伦捡起,痴然一笑,即刻吃了下去,颊上宠意甚浓,若有彩云缭绕,可托星辰,可擎雨滴,可盛得她眸间靥上的所有爱恨嗔痴、离合悲欢。
“你喜欢去青楼?你这么小就去那里寻欢作乐?” 阖业硕甚是吃惊,不住追问了去。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去考察些歌舞技艺!”“小公子”把手中之杯往桌上一放,便把感怀抒发个不停,“那青楼的女子,才华横溢、品格高洁的大有人在!单凭吟诗作对、弄花品茶,怕是那些举人们也比不过呢!若是论忠贞傲骨,更是没得话说你别轻看了她们!不知多少寒酸文人是靠着她们的私房钱赶考呢!”
酒劲未散,却无碍她侃侃而谈,不识君王在侧,不忍世风日下,只余年少轻狂、却有憧憬万千。
“真有那么好?改天我也去看看!羽伦兄也一道去吧!”阖业硕兴致高起,想探歌舞奇乐、想见才华品格,亦是想与那“小公子”一道玩耍个几回合。
“我不懂怎么应付,不去了!”羽伦推脱,不料“小公子”却不依不饶。
“因为那里面有个叫西羽灵的异域女子喜欢羽伦!”想来是真的喝多了,“小公子”的言语便越发没了遮拦,“而且,羽伦还有个情敌,叫慕玺寒。他可喜欢西羽灵了,为她写了好多词曲呢!还有篇《凄思怨》,什么‘思君眉梢人渐老,书信偏不到。愿作天上比翼鸟……’”
“就这文采……”阖业硕使劲儿皱了下眉头,想来那风流才子做的词曲,也比那坊间的打油诗、行酒令强不了多少。
“我心里没有她,怎么算情敌?”羽伦也正在兴头上,于是便也不恼她,只是倚在栏上,呵呵地傻笑着,“是‘思君青黛莫拂晓,锦书难至魂却销,比翼难解相思扰。”
“慕玺寒是用唱的!”“小公子”赶紧为自己找补,“听不太清!”
羽伦弹起琴,唱起《凄思怨》来,很快便是停下——后面太悲,那日他们却心情甚好。
“应该是‘思君青黛怨拂晓,君王唯望无早朝。’吧!”阖业硕也是醉得不轻,早没得平日里之架子,想到什么便是说什么。
“改得好!”“小公子”一听,便愈发眉飞色舞起来,“那是个可美了的外族女子,舞跳得可好了! 脖子和腰一起抖得可带劲儿了!”
“羽伦兄艳福不浅啊!”翰琼借着酒劲儿,嬉笑着调侃道。
“那你们与那女子到底有没有肌肤之亲呢?”阖业硕品着好菜好酒,对这香艳之事甚是好奇。
所谓亲近,便是闺房之事也聊得吧。只是后来,他要收拾羽伦的时候,便是忘了此情此景么?
“哪里,哪里!是她非要去瞧人家的舞蹈!我只是陪同而已。她的瘾可大呢!老拉着我往那儿跑。”
那时翩翩公子的整颗心,早被他的彤儿填满了,只愿宠她便是,管她撒娇还是胡闹。
“你是不是嫉妒那个舞姬啊?” 阖业硕一听便懂,一语说到了点子上,想这“小公子”定是吃了不少的醋,羽伦、翰琼的眼神亦是有同感。
“怎么都觉着我嫉妒她?我是虚心学习!我天天练着呢!”浣彤强词夺理道,一副自觉理亏的之表情,逗得人想笑,却毫无悬念地把矛头对准了羽伦,“你才是看得过瘾的人呢!你去得可开心了呢!”
“我真是不放心才跟去。我连她的闺房都没去过!”羽伦有理说不清,对吟诗抚琴颇为擅长,可调皮斗嘴的功夫,却是差了何止一截半截去呢。
“你看!你看!他酒后吐真言了吧!他就是想进人家西羽翎的闺房!”这下可好,“小公子”可算抓住了羽伦的小辫子,便是嚷嚷个不停,“罚酒!罚酒!”
论起说歪话,羽伦怎得说得过她,却是被绕了进去,“我哪里想?我要是想,便哪用和你一起去?”
“看吧!看吧!说实话了!你心里没少琢磨呀!她让我进她的闺房,还不是为了接近你!除了给我跳舞,就是问羽伦公子今儿怎么没来啊?”“小公子”笑道,“可我怎么舍得成全呢?”
此番逗笑之言语,自然不为吃醋。她爱这身着男装之时,与心上之人左右调侃,好不欢快!
不知喝了多少酒,几人皆是唱个不休,不知唱了多少诗词曲赋,仍是意犹未尽!
“明年此时,我们还要一起看花灯!”“小公子”叫嚷道,头里已是浑浊不清,人已是喝高得飘飘然,“喝花酒!我要酿好多好多花酒!”
“你呀!'花酒’不是这么用的!”羽伦痴笑着背起了喝得醉醺醺的“小公子”,笑着带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