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神明之前 第4章 契约

“你说，你惹她干什么。”

庄欣珏翘着二郎腿挨坐在沙发上，吨吨吨往嘴里倒了一口可乐，一手揪住了小猪的后脖颈，柊秋则坐在她身边，一脸拘谨地捧着一杯冰椰奶。

“还敢吓唬你姑奶奶？老实了没？”

“你！”小猪气呼呼瞪大眼睛，气势却弱了许多。

威逼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利诱……它好像也给不起什么，不行，必须得想个别的办法。

“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搞恐吓，你还是先进局子练两年吧！”庄欣珏摸出手机，装模做样按下管理局的号码。

“你干什么！”小猪弹起来飞到庄欣珏眼前。“我要是被抓走，她可就当不成神了！”

“嗤。”庄欣珏不屑地笑了冷笑一声，熄了屏，“缺了你就成不了事儿了？那我看你们这项目也很一般啊。”

眼见小猪被气得说不出话，庄欣珏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场子，带着审讯的口吻再开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先说说你是什么来路。”

对庄欣珏来说，眼前的状况，就好比她某一天睁开眼，就看到床头站着一只小精灵和她的守护蛋一样奇妙。

可要是小精灵说，你必须献上你的生命，才能打开剩下的两颗蛋噢！事情一下就从热血少年漫变成反派的阴谋了。

事情该从何说起呢？

其实小猪的记忆，已经在无穷无尽的生命中磨损得差不多了。对它来说，十年或者一百年都是一样的，除了刚化形的那段日子，此后所有相似时间，它都只是‘活着’。

“我不是你们熟知的灵兽，而是诞生于虚庭本源的灵妖。本源你知道吧，就是创造虚庭的‘材料’。严格来说，我也是虚庭的一部分，所以这虚庭中的所有生物，哪怕是再强大的灵能者，都会本能地畏惧我的气息。”

“柊秋不属于虚庭？”庄欣珏挑眉。

“准确来说，虚庭未来会属于她。”小猪又恢复了它那一脸臭屁的样子，表情明显在说‘你怎么问得出这种问题’。

“别打岔。”

“凌驾于虚庭本源之上的，只有虚庭之主，祂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祂构建这个世界，掌控这个世界！”

小猪说着，眼里冒出比嵌了玻璃珠子还闪亮的狂热，可很快，这份光芒暗了下去。

“我知道，人类总喜欢把神仙混为一谈。事实上，神和仙是不一样的，你们崇拜的那些只靠吸收灵气就能长生的，是仙。你们从未见过神明，当然想象不到神明的寿命其实比人类还要短暂。

为了确保每一任新神都能清楚自己的使命，并有能力守护虚庭。初代虚庭之主将自己的一切都留在了陨落之地。我的任务，就是引领那些被天命选中的继承者接受传承，重新接管虚庭。”

果然，这种话放在现实里听还太中二了。

什么虚庭之主，什么掌控世界，这种东西是该跟996一个世界的吗？

不过，也幸好这个世界真的有神话，幸好真的有可以改变一切的守护神。

庄欣珏对此倍感欣慰。

不然以后的小朋友发现勇者是为了赚灵石才去砍巨龙，大魔法师要拯救世界直到八十岁，因为人类太少所以学徒们只能转职召唤术士。而王姬和王子们，呃……他们倒是可以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

到那时候，失去梦想的孩子们该多绝望啊。

“哦对了，”庄欣珏忽然想起什么，凑近了小猪，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你有那个吧？”

“哪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猪也下意识地降低音量，一人一猪俨然不法分子接头。

“就是金手指呀，系统啊，变身啊，超能力之类的。”

真是一点儿也不上道，哪个主角的指引者是空手来的？难道干这种大事之前都不用岗前培训吗？

“当然没有，系统是什么？”

“没有？没有你好意思来找尊贵的神之子？”庄欣珏没好气道。

“你这不是笑话吗！我要是有这种好东西，自己不就成神之子了？”小猪也是不甘示弱。

“她有？”庄欣珏指了指柊秋。

“这你得问她。”它无知得理直气壮。

这天是没法聊了。

“总之，她跟我缔结契约，找到初代虚庭之主留下的传承，然后成神，就是这么简单。你梦里的那些，维持所有人水平，但提升自己实力一万倍的道具，完！全！没！有！”

人类真是太市侩了！就连成为神的机会摆在眼前，都要讨价还价！没听说过那句老话吗？

不要问虚庭能给你什么，问问自己能给虚庭带来什么。

21：15

“才一刻钟，你们居然能聊这么多。”女主角柊秋终于加入群聊，并读档了前十五分钟的记忆。

“你能不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庄欣珏拍拍柊秋的大腿。

“哪个？”

“就是‘砰’把这只猪变成雾气。”

根据庄欣珏悲观的推测，这应该是柊秋唯一的特异功能了，能吓唬吓唬人也不错。没听那只猪说，所有生物都会感到畏惧吗？一般这种无视等级的百分比技能都不一般。

“不太好吧。”柊秋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庄欣珏不知道，她心里可清楚，刚刚如果不是庄欣珏拉住了她，恐怕小猪就要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关系啊，你试试呗，只是操纵的话，对我来说不会造成伤害。”

来吧来吧，尽情体验一下神之子的特权吧！

它可不相信，有人能在体会过掌控虚庭本源的感觉之后，还舍得拒绝它的提议。

在庄欣珏和小猪跃跃欲试的注视的下，柊秋学着刚才的样子，伸手与小猪的猪蹄轻轻接触。

片刻。

无事发生。

“奇怪。”柊秋收回手，“刚才明明就像操纵灵力一样水到渠成。”

几乎是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柊秋就已经明白了失败的原因。和刚刚相比，缺少了什么条件已经很明显了。

“哦——你的失忆症就是被神选中的征兆。”庄欣珏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原来如此。

柊秋一时不知是该觉得可笑还是可悲。她不知道面前的小猪还在自吹自擂地讲什么，她只能看到它的嘴巴一张一合，配上那副骄傲的表情，仿佛它的到来，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原来她和她身边的一切不幸，都源自那么荒谬的理由。

她原本应该风风光光地毕业，从母亲手里接过一束最好看的花，站在浮丘学院表彰优秀毕业生的大堂里，拍一张如她想象中最完美的毕业照。再然后，加入全虚庭最顶尖的炼器师组织，明月楼，和来自虚庭各地最优秀的炼器师们一起工作。

可她的所有幻想，和为此付出的努力，都已经毫无意义。现在的她是一个受人唾弃，会随时随地带来灾难的废物。病房里举目无亲的汪老师，很快就会因为她支付不起治疗费用而死去。

如果那天，她死在那场爆炸中就好了。

柊秋无数次这样想。

真是讽刺，这个神之子的头衔算什么？算是对她经历这一切绝望的嘉奖吗？还是那些根本就是对未来的守护神的考验？

可是神从来就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天降大任。

“我不想当什么神之子，把记忆还给我。”柊秋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变脸变得毫无征兆。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的凶光，几乎于失忆时无异。

柊秋掐住了小猪的脖子，将它死死按在墙上，以她所有的愤怒。

“还给我！”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小猪脑子里的警报疯狂作响。

天啊，这人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它似的，没人跟它说过神之子会得失忆症啊？？？

“你失忆的事儿可跟我没关系啊，我不管这个……你冷静点想想，既然你是被选中之后才失忆。那就说明，只要继承神位，摆脱继承者的身份，就会恢复正常了对吧！”

劈里啪啦一连串说完，小猪简直都要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拍手叫好。

听听，这逻辑，严丝合缝，就连它自己的挑不出错来，谁能去找神对峙？

总之，只要柊秋成神，它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记忆会不会恢复正常，关它屁事。

都成神了，失个忆有什么的？

柊秋闻言，脸色总算和缓了些许，她松开手，任由小猪漂浮在空中夸张地咳嗽。

“你确定？”

“不信就算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小猪作势要走，这种问题，它才不会正面回复。

“等等。”

不出所料，柊秋果然在它准备飞出窗台前喊住了它。

“缔结契约吧，我同意了。”

巴斯特啊巴斯特，你真是全虚庭最聪明的灵妖！它拼命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笑意，昂首挺胸地回头。

“可别听它瞎忽悠，契约这辈子都解不掉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被它害死了。”庄欣珏拽住了柊秋的手腕。

柊秋看着庄欣珏的眼睛，露出庄欣珏从未见过的，像是解脱又像是破釜沉舟的表情。

“没关系。”她一点都不在乎。

在庄欣珏的记忆里，柊秋的眼神一直都是热烈的，充满希望的，就像她看过的所有漫画的主人公一样，让人无论何时都觉得可靠。

她突然明白，其实柊秋从来都没有好起来过，只是无力反抗和麻木总是被当成‘想通了’，以至于她也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冒险。

“难道我要一直像现在这样活着吗？这毫无意义。”

柊秋总有许多的不甘心，她早该知道的。

庄欣珏松开了手。

“来吧，别唧唧歪歪了！”

巴斯特重新化为粉色雾气，只是这次更凝练些。一道道暗粉色丝线在空气中缠绕变化，逐渐勾勒出一个柊秋完全看不懂的繁复阵法。

随着阵法成型，无数肉眼可见的粉色涟漪扩散开来。

“把手放正中央。”巴斯特激动又急切的声音从阵法中传来。

柊秋依言将手掌对准阵眼，瞬间又和这些本源之力重新建立起了联系，亲切又熟悉的能量争先恐后涌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它们都吸收进去。

几次扭曲之间，空气中巨大的阵法便随着柊秋掌心的吸力消失不见，一个缩小版的暗红色阵法，出现在柊秋掌心。

“成了！”

小猪兴奋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柊秋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