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神明之前 第11章 遗产

[秋秋，情况怎么样？]

楼下刚响过门铃，柊秋边踢着棉拖鞋走下铺了地毯的楼梯，边回复师姐的问候。

[非常好！]

她发出一个小猪比大拇指的表情。

柊秋原本的表情库全都是从庒欣珏那里偷来的张牙舞爪的猴子，近一个月突然用起风格截然相反的小猪表情，完全是因为巴斯特的抗议。

也不知道跟猴子有什么仇，从它的名字来看，明明应该喜欢猫才对。

拿到准点送来的外卖，在可以坐下六个人的餐桌上打开，拿出土豆泥、炖肋排、培根、沙拉和烤面包的时候，柊秋已经变得毫无食欲。

“你自己吃吧。”柊秋将肉类推远，只啃了两口蔬菜，算是吃过晚饭了。

巴斯特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落到餐盒中间。它知道柊秋不爱吃东西，这些本来就是给它点的。

它吃猪肉倒也不膈应。柊秋莫名其妙地想着。

柊秋百无聊赖拿起手机，想到早上的乌龙，不自觉开始搜索北弥的商会。

由于运输困难，北弥城商业并不发达，甚至大部分企业都不是本土的。严格说起来，北弥连人都没有本土的。最原始的北弥城人，由北地上百个小部族组成，地域从东阳以北横跨到西翎的东北方。北弥的企业，也大多来自这两个国家。

抱着试一试心态的柊秋，发现查清楚这件事比她想的容易得多。以商会为名的组织在虚庭里已经很少了，能开到北弥来的更是屈指可数。

最近在‘风暴’上讨论得沸沸扬扬的，就只有一个。

惊云商会。

下滑十条帖子，九条都是惊云商会的八卦。大概内容是商会继承人林惊云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妹妹林惊月有望代替姐姐成为下任会长。

在网友们捕风捉影的揣测中，林惊月以求学为名前往北弥，实则是想开拓市场，以此为筹码和姐姐争权。更有阴谋论者怀疑，林惊云的病根本就是林惊月造成的。

姐妹俩的关系众说纷纭，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林惊月将会来北弥城。

显然现任会长对小女儿的**保护得很好，就算网上讨论姐妹俩的帖子已经铺天盖地，但却根本看不见任何林惊月的照片。

“大小姐长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不会是拖俩行李箱的。”

巴斯特撅着嘴把餐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这才挺着肚子发表意见。

“在看到林惊云的照片之前，我也这么想。”柊秋把手机屏幕转向巴斯特。

极尽奢华的宴会厅中，面庞还有些稚嫩的女孩着一袭优雅的黑色长裙，从人群中穿过的瞬间被抓拍下来。除了气质和柊秋天差地别，长相上几乎像是亲姐妹。估计久不见柊秋的亲妈来了都得看一楞。

巴斯特瞪大了眼睛，那副和柊秋相似的脸，配上淡漠的神情，简直是它理想中神之子的样子。

林惊月的母亲长泽惊云，祖母惊云·戴里斯，和柊秋都有不同程度的相似。要不是柊秋十分确定自己从小在东阳长大，差点都要以为她们是一家人了。

夜幕之下的北弥，没有同西翎那样不夜城般的活力。入夜后，更多能源用于抵御北地的寒冷，城内除了中心区，都只亮着星星点点的光。

十八区作为全北弥城最富裕的地方，此刻依旧灯火辉煌。惊云商会的北弥总部，正处在其中最繁华的地界。

透过商会总部顶层的落地窗，灯火阑珊尽收眼底，只是办公室里的人却毫不在意。林惊月赤脚踩在深红的地毯上，伴着激昂的音乐，陶醉地闭着眼，独自跳着双人舞。吊灯撒下的光辉像碎钻般落到身上，随舞步摇曳。

直到急促的脚步声短暂打断了和谐的舞曲。

“小姐，情报组的新报告……”

沈冬皱着眉走进门，一股雪松味的风旋转着落入她怀中，冰凉的指尖将她未尽的话堵在嘴里。

“嘘。”

林惊月抚上她的肩膀，浅笑着挑起眉。

“……”沈冬抓住那只按在她唇上的手，有些无可奈何。“好吧。”反正也不差一支舞的时间。

她对上林惊月似笑非笑的表情，轻搭对方有力的腰肢，两人相拥着融入灯光与旋律的斑斓。

“卧室搞定，工作室搞定，厨房搞定。”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柊秋成功把寝室改造得焕然一新，多余的空间渐渐被填满后，也算是有了小窝的感觉。

公共区域除了添点小装饰，几乎没什么变化。她只是在没人用过的崭新厨房里添置了新的厨具，顺便给餐桌摆上一大束亮橙色的小雏菊。

是仿真花，在北弥城经常换鲜花的成本可是很高的。

“最重要的事你还没做。”巴斯特飘到柊秋跟前，学着人类姿势叉起腰来。

“没有了吧？”脑子不太好的柊秋同学坐在棕色皮沙发上，翻了翻待办事项，确定每一条都打上了勾。

“遗迹！神明遗迹！你是不是忘了你来北弥是干什么的了！”巴斯特像小炮弹发射一样撞上了柊秋的额头。

“来上学的。”柊秋嘴贱地倒进沙发里，发出一声闷响，瞳孔间覆上暗红。

世界也在同一刻，变成无边无际的红。

她本以为会看到熟悉的，由本源与虚无交织成的荒原。可并不是的，这一次，她像是掉进了岩浆的海洋。

这里很奇怪。

柊秋抬头望向天空，在东阳曾见过的漩涡已经不见了，‘虚无’从她眼里消失，本源也不再是明显散乱的噪点。在这个只有红光的空间里，她失去了距离和方向的概念。

大脑变得兴奋起来，不知是因为灵力还是血脉的躁动，柊秋的体温开始升高。如此浓郁的本源之力，似乎暗示着神明遗迹就在附近。

就算柊秋描述得再如何细致，没有本源视野的巴斯特，也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出现遗迹的征兆。但为了立住指引者的妖设，它还是笃定地点点头。

“是这里，我们离遗迹不远了。”

不管是不是，这么异常的地方总归是要探查过才知道。它由始至终只有一个方案，就是骗柊秋干了再说。

“……北弥城是一百多年才建起来的，神明遗迹不可能在城里。”柊秋叹了口气，“这么说，还得想办法去一趟北地。”

虽说从东阳到北弥，一切都发展得还算顺利。但暴风、严寒、高阶灵兽，柊秋实在不知道，她要怎么在没有导航、无法保障供给的情况下，顺利在北地找到神明遗迹。

没有足够的修为应对危险，也没有大把的灵石雇佣专业团队，更没有能驱使别人为她卖命的身份地位。她空有神之子的头衔，却毋庸置疑是虚庭里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类。

也许学院里会有去北地的科考队，或者凭战斗系的身份去应聘一份灵兽猎人的实习？

柊秋试图对神的安排加以想象，但这比押期末考卷难多了。那些电影里的主人公，只凭勇气就能头也不回地出发。相比之下，柊秋觉得自己还是少了些主角该有的意志。

幸好有些人生来就拥有这种天赋，就算全世界的聚光灯都打在克利尔山的顶峰，他们也只会毫不犹豫赶到山顶，然后朝世界优雅地鞠个躬。

[相信我，事情绝对会有转机。要么因为狂化天赋被送进北地研究，要么被生气的林惊月丢出北弥城。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祂安排一个跟你样貌相似的人，不可能只出场一次。]

作为目前唯一一个坚信柊秋会成神的人，暨京城第七十六届剧本创作大赛一等奖获得者，庒欣珏正乐观地为柊秋的未来出谋划策。

[没有正能量一点的走向吗？我只是被工作人员认错而已，并不是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林惊月因为这种小事注意到我的概率，就像中一千万灵石的彩票一样渺茫。]

[ [图片] ]

[刚刷到的游戏道具，出现概率是0.0000032，交易价格正好是一千万灵石。只要你在商会门口大喊，有办法帮林惊月成为会长，就能顺利进入办公室的大门。让她资助你成神，回报是答应她三个愿望，这比中奖容易。]

柊秋完全相信，如果此时此地在这里的人是庒欣珏，上述发言一定会变成现实。

商会内，的确无人在意柊秋这样的小人物。

“情报部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值得你来北弥的第一天就加班？”

一曲舞毕，林惊月慵懒地倚在办公椅上，颈间因为剧烈运动还微有潮意，身上的萸紫色真丝舞裙，已经换成了普通白衬衣。

“来自北弥符阵协会的情报，老会长生前最后一段时间，与符阵协会会长卡罗莱交往甚密。她去世后，卡罗莱不再在虚庭内云游，而是回到北弥闭关至今。”

“符阵协会？我记得我们家以前没有这种业务……不过以后可以有。”

大概是觉得太热，林惊月站了起来，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不一会儿，又干脆坐到空调底下，仰着脸吹风。

“没那么简单。”沈冬拿起大小姐的西服外套，披到她肩上。“老会长以个人名义资助卡罗莱研究，可到最后，研究成果也并没有归出资的老会长所有，而是留在了卡罗莱手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惊云·戴里斯是最出色的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这一点人尽皆知。

“是祖母留下的‘遗产’！”林惊月笃定，她蹦起来挽住沈冬的手臂，“你简直太棒了。”

沈冬一把捞住从她肩上滑落的外套。

“就让卡罗莱保管一阵好了。”林惊月脸上的兴奋不减，“正好，惊云商会也需要一个人，帮我们扩大在北弥的影响力。”

她的目标可不只是当下一任商会会长那么简单。林惊月希望，惊云商会能在她手里变成西翎最强大的财团，再然后，让虚庭里的每一块灵石，都刻上惊云的名字。

祖母的回忆录里写着的‘能改变整个虚庭’的东西，也许能帮她做到。

林惊月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调。

“对了，帮我转个专业，不读金融系了。就转到……灵符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