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你的安眠之夜 第6章 第 6 章

我反应比较迟钝，但不是傻，和亚伦四目相对的那瞬间，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今天要带我来这场饭局的原因。

于是在回去之后，我直截了当地问亚伦：“我和那个叫路霄的人，之前是发生过什么吗。”

亚伦很低地笑了一声，他可能以为我在明知故问，但我是真的没有记忆，我抬头直视他，他眼神晦暗，抿着唇很久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我追问。

亚伦反手把房间门合上，动作有种刻意地轻，接着才不紧不慢地看着我，说：“xx ，现在我问你，是因为路霄，才一直坚持要和我离婚吗。”

我不明白路霄这个人和我与亚伦的婚姻存在什么关系，我分明不认识路霄，但亚伦看向我的目光如炬，当中透着不加掩饰的戏谑。

我想了想，故作轻松地跟亚伦说：“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呢。”

“你弟弟下周就要复职了，”亚伦突然这么说，“xx，你到现在还是不想听我的话吗。”

我读懂亚伦的言外之意，他在拿弟弟的工作要挟我，警告我不要再产生离婚的念头。

可既然如此，亚伦又为什么要再次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我愣神了一小会儿，这时看见亚伦开始动手脱上衣外套，然后房间里的灯光彻底暗下来，他抱着我放到床上。

“你和路霄的事，我当没有发生过。”亚伦猛地压下来，冰凉的唇从我的眼睛一路向下吻到脖颈。

我又开始觉得冷了。

我和路霄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亚伦没有告诉我。当天夜里我难以入睡，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躺在亚伦身边，倾听他平稳沉静的呼吸声。

我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日常也不再抵触和亚伦的语言交流，他深感欣慰，觉得回家以后我终于在一天天变好起来。有一天晚上亚伦从身后抱住我，贴着我的耳朵沉声说：“xx，等你身体好点了，我想和你要个孩子。”

孩子对我来说应该是幸福婚姻之下的产物，我不想过多纠结我和亚伦的婚姻究竟幸福与否，好像没有意义，只是转念间，我很突然地想起来一个名字，邓瑞。

邓瑞和她老公是从校服走到婚纱的青梅竹马，十多年来都稳定不变的感情，两人一毕业就迅速结了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小名叫豆包，今年快两岁了。

看我好半天没有反应，亚伦侧头亲了亲我的脸，柔声问：“你觉得怎么样，xx。”

我心里只感到荒唐和好笑，但没办法直接说出口。我暂时回答不了亚伦，只能和他说：“过段时间再看吧。”

看得出来亚伦依旧显得高兴，因为我没有直接拒绝，而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亚伦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时间，不再早出晚归，有时早上就算我起得稍微迟一些他也还没有出门，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平和地吃上一顿早餐。

生活好像回到了我们曾经还没有发生过隔阂的那时候，我们相敬如宾，彼此都在尽力地扮演着一对合格夫妻。

阿姨仍旧住在家里，但我不再被限制出门，亚伦说只要我不要太晚回家让他担心，无聊的时候就可以多出去走走逛逛。

我从通讯录里翻到了邓瑞的手机号，拨通，听筒里很快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喂？哦xx是你啊，你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邓瑞给了我她家现在的地址，我对那个地方没有印象，我拿着地址问阿姨从这里过去远不远，阿姨看了以后耐心地和我说不远，公交和地铁都能到达周围，如果我嫌麻烦可以直接打个车，大概半个小时。

我点点头说好的谢谢你，接着站在门口换鞋，就在我即将打开家门出去的时候，阿姨走了过来，用一种长辈般语重心长的口吻说：“之前我拦着你不让你出去，是因为那段时间看你状态很糟糕，我和先生都很担心你，现在你看起来好了很多，我真心的为你感到高兴。”

我知道阿姨没有坏心，我也不会因为之前的事记恨她，但毕竟我和她并不是很熟，她突然跟我说这么一段情真意切的话，我有些始料未及，只能匆匆跟她点个头应付一下，然后就出门了。

邓瑞今天恰巧没有上班在家休息，我坐在她家客厅里，旁边是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我看的小豆包，邓瑞摸了摸豆包的脑袋，说宝贝，叫姨姨。

豆包不说话，依旧是盯着我，一张小脸儿嫩得像饺子底皮。

邓瑞笑着和我说豆包平时挺爱说话的，也能大概说得清楚，应该是跟你不太熟，所以腼腆了一些。

“我知道的，小孩子都是这样。”我说。

我轻轻戳了一下豆包圆圆的脸颊，她很乖，还贴过来用脸蹭了一下我的手指，接着咯吱咯吱笑了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乳牙。

在我眼里，豆包是一个幸福的孩子，拥有一对幸福的父母，所以当亚伦和我说想要个孩子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起了豆包。

我和邓瑞说起来意，最近发生了一些挺让我匪夷所思的事，而我的记性又很差，我不能靠自己回想起重要的记忆，所以我想问问她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叫路霄的同学。

“路霄……”邓瑞喃喃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困惑地皱着眉，“好像没有这个同学吧。”

邓瑞也不太确定，现在离毕业已经过去了很久，没人能准确无误地记得所有人。后来她又找出了以前的同学录从头翻到尾，都没有任何一页上写了路霄的名字。

“xx，我觉得你可以再去问问别人。我的确记不太清楚了，再加上这本同学录当时也只是找了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同学填的，并不完整。”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豆包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玩着启蒙积木，邓瑞做了几个甜品和我分享，闲聊间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用力一拍脑门对我说：“xx，你可以去找梦洁或者小A啊，我记得上学那会儿就她们俩人缘最好，如果你说的这个名字真是我们以前的同学，那她们俩一定会有印象。”

梦洁，梦洁。

在很多年以前，你就是我心里最大的一块疙瘩，不能消除无法割舍，一直到现在，再想起你，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我对邓瑞淡笑了下，没有接她的话。

豆包突然哭闹起来，坐在小凳子上不停用手拍打着桌子，两边脸颊哭得发红。邓瑞手忙脚乱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没多久她就靠在妈妈怀里沉沉睡着。

邓瑞无奈地笑了笑，和我说小孩子就是这样，还不会表达自己的需求，无论困了饿了都是一个劲儿哭。

我不好意思继续打扰邓瑞，起身准备告辞。临走时我把兜里揣了很久的一个红包拿给她，她大惊失色推辞了很久，又怕吵到豆包睡觉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xx，你别这样，大家都是同学，你这样搞得很见外。”

“你别有压力，这是我给孩子的，她叫我一声姨姨，这是我作为长辈应该给的。”我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豆包圆圆的脸蛋，唇边也不自觉带着笑容。

邓瑞也只能收下了红包，然后说：“真不好意思了xx，你特意来一趟，我都没空留你吃个晚饭。”

“没关系的。”

邓瑞送我到门口，分别时她突然叫住我，轻声说：“xx，这几年你应该过得还不错吧，老实说我今天看到你还挺惊讶，因为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呢？我不太想得起来，但一定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我依稀记得上学的时候我朋友很少，全班足足几十个同学，我能说得上话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孤独的，是默默无闻，没有存在感的。

我沉吟着和邓瑞点了点头，接着离开。

我一直在想路霄，如果他不是我以前的同学，那只会是毕业后才认识的人。最近几年我几乎没有上过班，他不可能是我曾经的同事，而我和亚伦结婚后能接触到的人更是一目了然，他也不在其中。

排除掉了所有的可能，我再次陷入迷茫的境地。

你到底是谁呢？路霄。

我出门之前，阿姨贴心地把离家近的地铁站名字和对应路线编辑好发到了我手机上，我记下以后又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但大概就走神了个几分钟时间，等我再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我要下车的站点。

我跟着人群挤出地铁口，看着陌生的道路和建筑失去方向感，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继续往前走。

我给亚伦打电话，这个时间他已经下班。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很明显在着急：“宝宝，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我下错站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说，“你能不能来接我。”

亚伦一口答应，接着让我看看四周，能不能报出一个标志性地名，方便他导航。

“好，我看看。”说到这里，我刚好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公园入口，修建了一座漂亮的喷泉雕塑，时间也正巧定格在喷泉开放的时候，五颜六色的水柱喷涌而出，在夜色映照下美轮美奂，我听到过往路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我顿了顿和亚伦说：“这里是……宁海公园，我在大门口。”

“好，你不要乱跑，等我，我很快就到。”

我挂掉电话，与此同时，那个有几分熟悉的高大身影已经快步来到了我面前，微笑着说：“xx，这么巧，又见到你了。”

上一次见的时候，路霄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是表里不一，他明明在笑着和我说话，但我就是感觉不到他的善意，只是莫名感到阴沉。

但今天不一样了，路霄像换了一个人，从第一眼看到我时笑容就已经牢牢挂在脸上。

“是挺巧的。”我发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机放进包里。

路霄问我：“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我没想太多，实话说道，“我去见一个以前的同学，坐地铁下错车了，出站口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路霄点点头，伸手向我指了指公园背后的一片高楼，“我住这里，吃了饭出来散散步，刚好就碰见你了。”

我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和路霄说点什么。

“要去我家里坐坐吗？就在这后面，几分钟。”路霄突然开口，他的语气太过自然，熟练得仿佛我和他是相识许久的挚友。

我没回答路霄的提议，而是说：“看来我和你之前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是那种可以邀请对方去家里的程度。”

路霄笑了笑，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松散，声音也漫不经心：“xx ，如果我说，我和你以前的关系，甚至比这种程度还要亲密呢？”

我微微一怔，路霄忽而靠近，低头下来定定地看着我。太近的距离，我甚至感受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xx ，如果我猜的没错，上次的饭局，你一开始并不知情，是亚伦特地带着你去的吧。”

路霄说的是事实没错，但我不太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你要不要猜猜你老公为什么要这么做？”路霄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锁定住我，我清晰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

我张了一下嘴，却没说出什么。路霄接着一字一句说道：“是因为当天我也在啊，而你老公故意要让你和我见面。”

这个原因我之前隐约猜到过，但当时亚伦没有给我答案，只是一句奇怪的“你们之间的事我当没有发生过”。

我想了想，觉得与其找别人问来问去也搞不明白，不如直接找当事人。于是我看着路霄，认真问他：“如果我跟你去你家，你会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