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山之行虽未达到目的,但也算有所收获,萧素玄心里那点不悦很快消失,而在之后的路途中,他还遇到了一个很适合放进刑部做事的,着实高兴。
梁城。
萧素玄刚走进一家客栈,就听到一声叫喊,“东街的杀人案终于开审了!”
然后大堂里坐着的人闻声而动,纷纷往外跑。
“快走。”“走,去看热闹。”“听说杀人者是知府的儿子,死的又只是个农夫,能判吗?”“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一群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萧素玄订好房间,放下行李,便带着苍狼也去看热闹。
县衙还挺好找的,不过他们到那里时,案件审理已接近尾声。
公堂上县令和县丞正在争执,而堂外围观的百姓也在指指点点。
“县丞大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怕了知府?”“就是,这人证物证都有,为什么不肯结案?”“难不成真想找出那个莫须有的嫌犯,好给这官家少爷减轻罪行?”“孙县丞一向刚正不阿,怎会如此?”
萧素玄朝四周张望一番,寻了个看上去挺和气的男子询问事由,“这位兄台,在下乃一游学举子,今日路过贵地,不知这公堂上审的是什么案子,为何群情如此激愤?”
搭话的男子回头,见他文质彬彬,不似恶人,倒也和善地开口解释:“是这样,前几天东街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有个砍柴的农夫横尸街头,县令大人追查多日终于抓住了凶手,就是堂上最中间跪着的那个,还是个官家少爷。”
萧素玄顺着他的话探头往里看。
男子继续说着:“本来这现场有他落下的扇坠,又有人亲眼看到他过带着家奴行凶,明明可以结案,可县丞大人非说这农夫身上的致命伤有两处,一是胸口的一脚,二是脑后被砸的一个窟窿,这胸口的伤虽然有了来路,可这头上的伤还没抓着人,案子不能结。那官少爷见县丞似是有意维护,竟也喊起冤来,说自己就带人打了那农夫一顿,他会死一定是因为别人,自己不能算凶手,县令和县丞正在为这事争着呢。”
“原来如此,多谢。”萧素玄看向堂上,正座的县令一脸不耐,侧位的县丞据理力争。
二人脸红脖子粗地争执许久,县令最终似是被那县丞扰得受不了了,一敲惊堂木,喝道:“犯人押入大牢,此案延后再审!”
没有好戏可看,一众人又慢慢散了。
萧素玄也带着苍狼随人群离开,不过想到堂上的那位县丞,他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想什么来什么,午后,萧素玄正在客栈二楼喝茶,此处临街,一眼便能看清楼下的行人,这不,他远远就瞧见了那位县丞。
萧素玄让苍狼下去将他请上来。
孙言律本来正为上午的案子烦心,忽然被一护卫拦下,说他家公子有请,带着几分好奇,他便也上了楼。
一位蓝衣公子倚窗而坐,看着气质不凡,不似寻常人,可面容陌生,孙言律没见过他,“请问阁下是?”
萧素玄起身拱手道:“在下姓萧,乃蒙城方氏门下,游学至此,今日恰巧见到大人审理命案,心中有些疑惑,这才冒昧相邀,望大人勿怪。”
“原来是方家高徒,有礼了,在下孙言律。”孙言律连忙拱手还礼,听闻蒙城方氏择徒严苛,这萧公子只怕非富即贵,自己还是莫要失礼的好。
“高徒不敢当,一普通弟子罢了。”萧素玄笑道,“大人请坐。”
“多谢。”孙言律也没推辞,走过去坐在萧素玄对面的位子上,“公子过谦了,蒙城方氏不但出了一位东齐文坛泰斗,如今更是有太傅在朝,收徒一向严苛,便是普通弟子那也是强过平凡人百倍啊。”
“大人过奖。”
苍狼过来另倒了杯茶,孙言律笑着接过,又对萧素玄道:“不知萧公子想问什么?”
“今日堂上,大人为何要与县令争执,不肯结案?”
“案情未明,结不得。”
“为何?不是人证物证都俱全了吗?”
“仵作查验过,死者的致命伤有两处,这两处伤都会导致他的死亡,现在只抓到了一个凶手,还差一个。”
“便是真抓到又如何,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进大牢的人,既然两处伤都能致死,那么现在抓到的那位知府公子也不冤。”
“可这两处致命伤所受时间相近,仵作判断不出哪个先哪个后,就连那群打人的护卫也都不知道他们动手的时候那农夫脑后究竟有没有受伤,我需要找到另一个人,知道才能断定真正杀人的是谁。”
“为何如此较真,要知道大人的决定可是引起了不少议论,都说那知府公子一向嚣张跋扈,这次更是直接闹出人命,明明铁证如山,县丞却存心拖延不肯结案,只怕是想要讨好知府,帮他的儿子脱罪呢。”
“人皆容易同情弱者,那大少爷的确是仗势欺人,可若是断案的官员真的被民怨裹挟,草率结案,又和他有何区别?至于知府大人,他虽跟京城的权贵交情匪浅,可如今朝局动荡,已是泥菩萨过江,我又何须讨好。”
萧素玄打量着对面的人,隐隐笑了笑,又道:“真相就真的如此重要?为了一个仗势行凶的恶人与县令起争执,值得吗?”
“值得。”孙言律斩钉截铁,“因为断案断的不是善恶是非,而是黑白曲直。”
“好一句不断是非善恶,只分黑白曲直,”萧素玄突然道,“为了这句话我以茶代酒,敬孙县丞一杯。”
孙言律见他如此,也端起茶杯,回敬道:“萧公子见笑了。”
萧素玄心情挺好,“哪里,我自小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多是世故圆滑,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倒是很少见到孙县丞这样不畏强权非议,一定要找出真相本身的妙人了。”
孙言律听他如此说,倒是更确信了这位公子应当来自世家,客气道:“萧公子过奖,我也不过是从小接触的案子比较多,对世间事感慨有些深罢了。”
“哦?原来是家学渊源,不知大人祖上是?”
“无名之家,不足一提。”
“此言差矣,能教得出大人这等正人君子,想必定是一等一的清明之家,有什么不能提的。”
孙言律却突然神色有些变化,人也沉默了下来。
萧素玄见状赶紧道:“是在下失礼了,你我今日不过初见,怎好打探大人家世。”
孙言律却解释道:“不关公子的事,是我一时感伤而已,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孙某祖上三代皆为讼师,在这梁城也算是小有声名,清明实在不敢当,不过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清醒罢了。”
“原来大人出自讼师之家,难怪如此公正。”
“公正?”孙言律却苦笑起来,“世事千头万绪,何敢轻言公正。”
“大人何出此言?”萧素玄觉得这孙县丞神色实在奇怪,“纵是世情繁杂,但只要依律断案,理清前因后果,赏善罚恶,难道还不够?”
“判案断罚,总会有一个是输家,可这对错之分,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看得准。”
萧素玄觉得这话另有玄机,想了想,道:“实不相瞒,先生让我出门游学为的就是多看看人间百态,若是不嫌弃,大人可否不吝赐教?”
孙言律见这萧公子一脸好奇,眼中满是属于年轻人的朝气,想着自家的事若真能给他一点启发,日后朝廷多出一位明辨是非的好官,也算百姓之福,便道:“赐教不敢当,承蒙萧公子看得起,我便与你说个故事吧。”
孙言律转头看向窗外,指着街对面的一家卖金器的铺子道:“家父是这方圆百里最出名的讼师,一生断案无数,为人辩护几乎从无错漏,只有一件事,一件发生在这家金玉坊的事,让他至死都放不下。”
萧素玄看向楼下的那家金器铺子,写着金玉坊三个字的牌匾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店中人来人往,看着生意很好。
“三十年前,就在这金玉坊,丢了一个金花生,一个改变了很多人命运的金花生。
那天,掌柜循例盘点铺中货物,却发现柜台上凭空少了一个金子做的花生吊坠,他思来想去认为是伙计监守自盗,可伙计却辩称自己根本没拿,是掌柜存心诬陷,于是二人闹上了官府。
家父那时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讼师,被伙计的娘子请过去为他辩护。
由于那天店里生意很好,伙计也一直都在陪客人,街坊邻居大家都认识,时间对不上,所以伙计很快洗脱嫌疑,但东西确实是没了,总得有人为此负责。案子又再往下查,而查到最后,仅有两人嫌疑最大。一是金玉坊门口卖馄饨小贩张生的闺女,一是梁城首富柳老爷的女儿,当天除伙计外只有她们二人曾经碰过那个金花生。
一个是首富千金,一个是街边摊贩之女,是谁偷了金子,一目了然。可那张姑娘就是不肯承认,县令大人又十分迂腐,认为没有供词便不能结案。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指责县令顽固,小孩子嘛,打一顿就什么都招了。家父年少气盛,便也和堂外百姓一样起哄,说是虽少不知事,但不可纵容。县令见群情汹涌,又觉不过一件盗窃小案,闹出风波不值当,便同意了。
那张姑娘不过九岁稚龄,哪里见过这阵仗,才挨了五板子便痛哭流涕地承认金花生是她偷的,至于东西,刚刚被带过来的时候因为太害怕,慌乱中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看来此事有疑。”萧素玄判断。
“是啊,可那个时候没有人在乎。县令了结案子解决一桩麻烦,自然松了口气,柳老爷见女儿洗清嫌疑,没有被扣上偷窃的罪名,非常高兴,围观的百姓看了一场沉冤得雪,恶人终有恶报的大戏,更是欢呼不已。
至于那个一时糊涂的小姑娘,没有人在意。
一个金花生,对很多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一个卖馄饨的小贩来说可太值钱了。那张生为补偿店中损失,赔上了全部身家。因为城中百姓都知道他的女儿偷了东西,所以馄饨摊子也开不下去了,他们父女两个只好返回城外老家。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那张生便感染风寒,因为家徒四壁,也没钱抓药,只能每日服用普通的姜汤,最后不治而亡。
张姑娘之后被叔父收养,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被官老爷判过罪的小偷,谁会善待她。好不容易磕磕绊绊长到十四岁,叔父家丢失一个银镯子,张姑娘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贼。叔婶气得要打死她,即便她哭得再可怜,说自己没有拿,可谁会相信一个从小就手脚不干净的人?为了不闹出人命,村长做主,将张姑娘卖给人牙子,卖身银便抵了那个镯子。
很巧,她被转卖进城中富户王家,那家的少奶奶正是当年的首富千金柳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柳氏早已不记得她,可张姑娘却永远也忘不了从前的事。恶意渐生,张姑娘多番引诱王少爷,终于成为王家妾室,而后她便与柳氏明争暗斗起来,处处陷害,甚至还害得柳氏再不能生育。最后,她斗累了,便给柳氏做了一份很可口的生姜四喜丸,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份点心被端上了家宴,结果……王家的人全都中毒丧命。
事情闹大了,官府开始彻查,张姑娘与柳氏对簿公堂之时痛快地承认了所有事情,更是将当年的那桩偷窃案扯了出来。
幸存下来的柳氏知道一切后在堂上痛哭不已,原来当初那颗金花生其实是她拿的。
她从小被柳老爷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家里什么好东西拿了就是她的。那是她第一次出门,根本不知道在外面拿东西原来是需要付钱的。当时她见那颗花生做得精巧,便随手放进了自己的荷包,等被人拉到公堂才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她当时年纪尚小,一下子就慌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事实上也不需要她说什么话,仅仅是在旁边站了一会,一切都有了定论。”
萧素玄听完这个故事,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谁是谁非,当真难辨。
“就这么一件看似无足轻重的偷窃案,却是害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更是连累了王家那么多条人命,就连柳氏自己,后半生也要在痛苦中度过。”孙言律从小就听着这个故事长大,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而每一次回顾,都会再有一番感受。
“家父每每想起此事,都悔恨不已,如果当初他没有想当然,如果当初他能再坚持一下查清所有的线索,不跟着那些百姓起哄,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对于首富千金来说,这不过是件年少无知的糗事,顶多被笑一笑,时间久了大家也不会再提起,可对一个小小的摊贩之女来说,却是泼天大祸。”
萧素玄:“世间之事,总是阴差阳错。”
“非是阴差阳错,而是浮云遮眼。”孙言律却道。
孙言律的声音里充满正气,萧素玄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孙言律脸上满是坚定,“我十五岁的时候,看着公堂上‘公正严明’四个字,觉得只是寻常,可如今而立之年再看,却觉得这四个字,重逾千斤。
应得的死罪和蒙冤的轻刑,分量一样重。恶人或许不会因为受了重罚而向善,但善人却很可能因为一次错判而从恶,所以必须严明。
做县丞这些年,我审理过不少案子,有很多事经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也有理,谁都不肯服,谁都盼着自己这边得了利,所以必须公正。
逐渐地,我明白了,在那明镜高悬的公堂之上,什么罪有应得,什么顾全大局,皆是虚妄,断案判罚‘公正严明’四个字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唯有公正严明,才能令苦主被告都心服口服,才不至于往后造成更大的祸患!”
苍狼走上前两个人续了茶,然后回到萧素玄身后。
孙言律这才回过神,看着对面的主仆二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实在失礼,让萧公子听我说了这么多话。”
可萧素玄却好像特别高兴,端起茶杯客气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大人所言实在震人肺腑,再敬大人一杯。”
孙言律有些脸热,“愧不敢当。”
喝完了茶,萧素玄又对孙县丞道:“梁城能得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实在是福气。”
“区区一个县丞,当不起父母官三个字。”孙言律谦让道。
“守得一方律法清明,如何当不起?”萧素玄笑道,说着又话音一转,“不过县丞之位确实低了点,大人既家学渊源,又心有法度,为何不试着往上走一走,若是能入得刑部或者大理寺,造福东齐所有百姓,也不枉费这一身本领。”
孙言律见这萧公子这样恭维,不禁老脸一红,“县丞……也没什么不好。”
“莫非大人心在乡野,只想守护这一城安宁,不愿卷入庙堂是非?”
“当然不是,哪个读书人没有雄心壮志,若能造福一国,谁愿意一辈子窝在方寸之地。”
“那是怀才难遇,无人赏识?”
“这个……”孙言律有些难以启齿,但这萧公子如此热情,自己也不好对人家横眉冷对的,“不怕公子笑话,在下当年并未考中进士,是以举人功名做的这县丞,升官无望,这辈子也就在这梁城混着了。”
可萧素玄却道:“这也无妨,大人若不嫌弃,在下愿为你举荐。”
“啊?这……”孙言律有些发愣,怎么会突然提到举荐。
“不瞒大人,在下的先生在朝中也有些分量,一直烦恼人才稀少,此番游学除了想多长些见识,也是想替他分忧,为朝廷寻得一两位贤能之士。”
孙言律见这萧公子竟有招揽之心,心微微跳了起来,真的假的,天上真会掉馅饼吗,不会是耍他吧?
“我,我就是个小小的举人,末品县丞,哪里算得上贤能。”
“术业有专攻,便是那状元之才,一品之相,提到这律法案断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一介地方官,大人不必自贬。”
“这,这怎么好。”孙言律还想推拒,可心中又有个声音告诉他,这萧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骗你一个小小的县丞干什么?这是个送上门的机会,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当个县丞,一辈子被县令压在头上吗?多少次,即便找出真相却要因为县令不敢得罪权贵直接将案子抹平,说都不跟你说一声,你想永远这样下去吗?
见孙言律有些意动,萧素玄又道:“不知大人对情与法如何看待?”
孙言律脑子正乱着,忽然就听这萧公子问出一个问题,登时紧张起来,这,这是要考他?
“法以人为本,人以法为天,情法皆具方为正理。”
“有时律法难免不公,是否可徇私一二。”
“不可,若是断案全凭情理,又要法度作甚。”
“若有一日法与情必择其一,当如何?”
“先保法,再容情。”
“无情之法难得民心,若因此百姓哗变,岂非本末倒置?”
“法为度之衡,一朝失信再难重立,然情却为人所执,轻重自有进退余地。”
“如有一案,牵扯甚广,大人身在一环,如何选择?”
“在其位,谋其政,我只做我该做的,不逾一分,不退一寸。”
“如果皇上觉得此案隐秘不发比真相大白更有益处,强令你罔顾法度,何解?”
“直言犯上,不改原则,身为人臣,尽责尽忠便已足够,至于大局,那是圣上需要考虑的事。”
“过刚易折啊,既然要尽忠,怎可跟皇上对着干。”
“坚守道义,才是真正的尽忠,朝令夕改能得一时之利,但长远看,走过一次捷径便会忍不住走第二次,一旦积重便再难返,对每一个违法之人的纵容,都是对朝廷法度的一次损害,人不再信法,那法又如何能再约束人?”
“那要是皇上觉得大人你不识抬举,因此迁怒降罪,可会后悔?”
“无悔,九泉之下见到阎王爷,孙某可以坦坦荡荡地说,我这一生没有做过一件恶事,我尽全力守了东齐的法度。”
……
苍狼站在一边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感觉头有点晕,果然,还是武学容易懂得多。
晚霞渐渐染红天空,萧素玄和孙言律的交谈也终于结束。
“明日我便去信给先生,大人在梁城静候朝廷调令就是,日后入了刑部,还望大人不忘今日初心,上报天子厚恩,下报黎民百姓。”
“好,若我日后真能有所成就,必不忘萧公子提携之恩!”
——
离开梁城后,萧素玄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苍狼见陛下路上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他:“陛下在想什么?”
“在想孙言律的事。”
“孙大人?您不是已经替他引荐了吗?”
“朕是在想这县令与县丞的权责之分,依吏部卷宗所载,这县丞本该是辅佐县令管理治下,重大事项上互相监督制约,可如今看来弊端也不小,究竟什么算大事?公堂断案尚且意见相左,那其他的就更容易起冲突,一个梁城如此,别处也不能避免,还是得改改才行。”
“又改制?行吧,那您慢慢想,反正属下是一窍不通的。”
苍狼弄不懂官场上这些东西,不再好奇,继续专心赶路。
方太傅:我莫非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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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