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日倾暥 第4章 肆

“需要什么人手吗？”

“不用。”他摇了摇头，重新靠了回去“皇上只需给我一些证明身份的物件，像是令牌之类的。”

“行，你拿着这块印玺，即刻动身吧。”

“臣告退。”

顾峰在门外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也不知他们谈论了什么要花这么久时间，只听他说：“去江南。”

风水正好，楚辰司似是心情不错，浅浅酌了几杯，便靠着窗边吹风。

船上摇摇晃晃，正好有助睡眠，他舒服的不自觉眯了眯眼，餍足得紧，鼻尖似乎又传来了熏草香气……

顾峰端坐其中观察着四周，见殿下睡了过去，轻轻走到他身旁去捡从他肩头滑落的纱衣，只是楚辰司又睁开了眼，看清他的时候似乎有些不满。

顾峰笑着解释道：“抱歉殿下，属下只是想将您衣服捡起来。”

“……不必说，你继续做你的。”

楚辰司心头一阵阵的烦躁，可他竟也不知自己在恼些什么，按在佩剑上的手直发白。瞬间一只箭矢朝他射了过来，楚辰司偏头一闪，那剑直插在船板上。

楚辰司立马跳船，上岸追了上去，人头攒动日头又刚好，都是遍地金光，一时看不清那人，叫他跑了。猛地一转身，迎面撞上了一人。

这一下可不轻，他没注意是谁，下意识退开两步，却眼见那女子就要跌倒，顾峰及时将其拦腰一抱，将人扶了起来。

顾峰道：“姑娘没事吧。”

见那女子眼神一动不动，顾峰意识到不妥，连忙松开手。那女子直接捡起地上的竹篮，扬长而去。

顾峰忍不住朝那女子看过去：“少爷，话说起来，这是不是您第一次跟姑娘撞上，就没考虑过找个少夫人吗？”

楚辰司看了他一眼，望着那姑娘的背影，见那姑娘还回头了一瞬：“我看你的福气挺好，怎么也没找到。”

“……”顾峰无言以对。

楚辰司语气严肃道：“我们是有正事的。走了。”

这船是上不了了，念头一闪而过便在街巷逛了逛。他暗中调查怕是已经惹了人眼，又或者是……楚辰司卡壳了一瞬，又自嘲一笑：罢了罢了，无根无据的。

大概是到了时间，街边一齐亮起来，两人都看着这暖黄色。

楚辰司偏头说：“看看？”反正不急于一时。

“是。”

“对了，那沈公子看到那些东西有什么反应吗？”

顾峰诧异，为什么现在才问，不闻回答的楚辰司往他一侧一瞥：“怎么？”

“那沈公子只是将东西都带了下去，并没有其他了。”顾峰继续道，“而那两人，他也只是让他们去干了些许活计……”

到后面几乎不可闻，他注意到楚辰司似乎听的很认真，听到这时眼尾眉梢似都微微扬起。

心中话跑到了嘴外：“您是在笑吗？”

糟了。

他回过神时楚辰司已经笑着转了过来，和善地搂住他的肩膀。

顾峰心生不妙，仿佛肩膀要给他捏错位，只得哈哈笑道：“哈哈哈没什么，只不过看来那沈二公子虽好男风，但也并非那种来者不拒之人哈哈哈。”

不过楚辰司并未松开他，直转进了一家小铺。

楚辰司一手逮着人一手挑选物品：“我送给你样东西，给你以后的媳妇。”

“哈哈哈少爷，这就不必了吧哈哈哈。”顾峰苦笑，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要不我给您挑一样，送给少夫人吧！”

楚辰司仿佛来了兴致，放开了他肩头的桎梏：“行，那你挑。”

“啊哈哈哈。”他尴尬一笑，扭了扭自己肩头。方才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会如此？

顾峰直接走去了老板面前，搓了搓手询问道：“你们铺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精美的，送给心上人的那种小物件？”

老板先前是蹲着的，听到他询问才起身，四目相对，不禁愣住了。

“诶你不是，今天的那位姑娘？”顾峰惊喜道。

女子：“不错，今天谢谢您。您方才说什么？”

顾峰见她无意多聊，挠挠头：“就是那种送给心上人的小物件，你们这里有什么精美的吗？”

听见他说心上人时，老板好像略微皱了皱眉，站在他后方抱着双臂的楚辰司将这点细节看了个全部，只是顾峰一股脑地往外说，眼神却忽上忽下，就是不对上面前人的眼睛。

说来也巧，当时楚辰司在街道上随意扫了一眼，不经意看见那姑娘，想也没想抬腿便走了进去，只是不想原来是这铺子的老板，想来方才的话是没听见什么。

“请。”

老板请两位到了一旁，细细地进行解说。

顾峰将一枚玉佩拿到他跟前：“这个怎么样？”

女子：“……”

楚辰司没忍住轻笑了声，他装腔作势端详着这玉佩，质地白净细腻，上面兔子抱月的花样也甚是有趣。

顾峰忽然反应过来：“你不是有了一个了吗？再看看吧。”

许是慌乱极了，连敬称都忘了。

“请问--”老板询问，“两位公子是……”

“我跟他不是断袖之人。而且……”楚辰司仿佛看穿了什么，并不抬头，只是继续看着摆放着的物件，语气平淡，“他暂且没有心上人。”

顾峰没反应过来，直到楚辰司拍了拍他肩头，仍未抬头：“对吧。”

他才转而对上她的目光，愣愣点头：“嗯，是啊。”

趁两人静默之际，他又拾起了一枚比较普通的扳指：“就这些吧。”

“好的。”

顾峰乖乖付了账，脚下似是有千钧重，心下一横：“敢问姑娘芳名？”

闻言，她朝他扬眉一笑：“我叫穆颜深。”

“敢问穆姑娘最近的客栈在哪里？”楚辰司平淡的嗓音响起。

穆颜深跟他说明：“公子，我们家铺子之上就是自家的客栈，现下还有空位，您和这位公子需要吗？”

“可行，就宿在这吧。”楚辰司看向顾峰，“拿银子来吧，两间。”

“那就请二位跟我走吧。”

入门不久，便送来了香包，帮两间房都挂了上来，说是今日采的栀子花制得的。顾峰忙着和穆颜深道谢，楚辰司则一人在房中看着今日得的玉佩和扳指。

也算是有所收获。楚辰司心想。

夜色已深，他轻轻推开窗，刚好能够欣赏美景。‘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该就是这般风光。

他迎着华光，悠悠然。

近日朝中，多人因宁王未来上朝而不快，碍于皇帝的宠信无法正面表达。

老太医许辉听说这事，主动向皇帝提出去给宁王请个平安脉，被皇帝推拒了，他只好自己去宁王府。

他在外扣了扣门，里边却无人回应。他又等了等，终于有人开门，却只告诉他宁王不见客，他喝了杯茶便走了，路上一步三回头。

“莫不是出去玩儿了？”老太医只得这样想，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

有一道清秀的声音响起：“许太医。”

老太医循声看去：“欸，沈公子好啊。”

沈暥从书铺走出，轻轻扶着他：“这是从哪来啊？”

“啊我刚去了王府请平安脉，不过王爷有事不见客，我就直接回来了。”

“是宁王吗？我本来也正好想去找王爷还些东西。”沈暥微微苦恼了起来。

“那公子还是过些时候再去吧，现下只怕是不便。”他缓缓说着，“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啊。”

沈暥目送道：“您慢走。”

沈暥打道回府，不由地头疼。他后来细细想了想，那个小孩子，会不会就是如今的宁王。

沈暥没什么结交的人物，对待他人差不多只当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而跟那小孩却算得上是一段缘分。当时宁王看向他的眼神说不上的怪异，却又说不上的熟悉。

有一瞬间，仿佛与当年月下搂着他的那个小人重合了，而那玉佩五年前又恰好遗失，可当年那孩子不过就是十岁左右的样子。

不过一切只是他的臆想，并没有办法去证明。

两不相欠，各不相干。

沈暥翻了个身：“这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