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放灯陌离没去,反而在房间内静坐了一宿,蓝启仁已经告诉了她阴铁之事,今年的听学也会提前结束,看来自己可以早点催促怀桑去清河了。
做好决定她便想去找蓝涣商议,只是没想到蓝湛此刻居然站在她的院中,晨露打湿了他的外衣和鞋尖,连着头发上都是一层水露。
这么厚重的水汽,显然是待了一晚上,她回屋取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擦擦吧,小心生病。”
蓝湛不动,就这么直直盯着她,眉目间透着委屈,陌离无奈只得上手替他擦去水露,“你一夜不睡站在我院中干什么?云深不知处内不可夜游,幸好巡夜的弟子没看见,不然你叔父又要重罚你了。”
“忘机会自行抄写家规。”
“......”
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轴,白跟阿羡待那么久了。
“姑姑还在生气?”
“我没有。”
“......那为何昨日要避开我?”
“我没有啊。”想到昨日的举动,陌离解释:“我当时身体不舒服,并不是要避开你。”
“我知道。”蓝湛道。
他去问了兄长,也知晓是阴铁的影响,只是他还是想听到她亲自解释才能安心。
“姑姑不问我去了哪里?”
陌离摇头,“你没事就好,忘机大了,自然不用我再多操心。”
“我——”蓝湛想反驳却又不敢多说,只好转移话题谈起另一件事,“过两日我便要下山去寻阴铁。”
“你一个人?”
“嗯。”
她突然想起魏婴,“带着阿羡去吧,他修为与你不相上下,脑子又灵,你们一起说不定事半功倍。”
蓝湛毫不犹豫拒绝:“不用,他非蓝氏中人。”
“也好,那你万事小心。”掌心凝出一枚玉色扳指,陌离执起他的右手套上,“如果遇到危险,注入灵力我便能找到你。”
摩挲着扳指,他温柔地看向眼前人,“好。我知姑姑要去清河,不要跟怀桑……乱跑。”
“……”
这她不敢保证。
蓝湛陪着陌离去了松风水月,正巧碰见跪在屋外的魏婴,陌离疑惑偏头,“忘机,阿羡他怎么跪在这里?”
“昨日放灯之后因为他师姐和金子轩打了一架。”
“为阿离,可是金子轩又说了什么?”
“听门生说是让他的婢女不必再提这门亲事。”
陌离一听便垮下脸,心中对金子轩又改观了一些。蓝湛注意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护短的性子又开始作祟,毕竟这几个月的汤,他也从中尝过不少。
魏婴颤动的背影映入眼中,他摇头,“既知悔过,又何必当初。”
“可是我看他并不像是在哭啊。”
话音刚落跪着的少年就听着声音回了头,笑容极其灿烂,哪有一点知错的样子,指着手中木棍冲廊上两人道:“姑姑、蓝湛,看,好多蚂蚁!黑漆漆的一片。”
“让你思过跪罚,你却有心思同蚂蚁玩耍,朽木不可雕也。”蓝湛顿时冷了脸,甩了甩衣袖跨步离开。
“诶蓝湛!”魏婴看着蓝湛无视他走过,转头向陌离告状:“姑姑你看他多没意思,不如听学结束姑姑跟我去云梦吧,我带你去摘莲藕。”
“我会去的,等我去过清河,再同怀桑一起来。”
魏婴嗯了一声,眼尖地看见江眠枫和江澄从后面走近,立马将木棍扔到一边,讨好地叫了声江叔叔。
陌离转身行礼,“江宗主。”
江眠枫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好像是自己女儿家书中提到过的蓝家姑姑,于是客气道:“陌姑娘不必多礼,我还要多谢姑娘对于阿离三人的照顾。”
“江宗主客气,您是来找蓝先生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待她辞别三人,就看见长廊的另一头站着气质无双的蓝氏双壁。
这一幕让她想起他们还小的时候,有一次自己贪玩忘记时辰,等赶来时,小双壁就如同现在这般站在门口的长廊等着她。
那时的忘机还不能轻易地隐藏住情绪,哪里像现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曦臣倒是一年比一年沉稳,也越发温柔,名副其实的世家公子第一。
她走过去,“曦臣,去我那里坐坐,我有事和你商量。我还新学会了一道菌菇汤,顺便煮给你尝尝。”
“好,今日我正有空闲。”蓝涣看了一眼蓝湛,“忘机,要一起去吗?”
“我——”
“忘机要准备下山的事情,哪儿有那么多时间。”
瞧出她眼中的戏谑,蓝涣配合说:“是啊,此次下山之后不同以往夜猎,忘机还需仔细准备一番才是。”
蓝湛盯着陌离,琉璃的眼珠像是蒙了层灰的明珠,抬手行礼:“忘机先回去了。”
陌离与蓝涣对视一眼,立马握住蓝湛的手,“忘机,一起吧。”
“不用。”
“姑姑错了,不该捉弄你,罚我抄写家规好不好?难得有三人时光,你就跟我们一起。”
蓝湛挣脱她的手,没有再固执,只道:“不必。”
望了望前面挺直的身影,陌离转向旁边看戏的某人兄长:“曦臣,他真的生气了。”
“忘机不是在生气。”
“啊?”
“他的意思是姑姑不必抄写家规。”
“那他还去喝汤么?诶曦臣,你有没有觉得忘机最近很奇怪,莫名其妙就不高兴了。”
静静听着女子的抱怨,蓝涣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心中却叹着气,魔没有心,他又如何向她解释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