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 第16章 不怕再挨这一刀

竞争还没开始，张副总率先赢在得心应手。毕竟在这位置干了三年，不管发号施令的样子多让人讨厌，手下人也习惯了被他领导。

Zoe机灵的很，上下打点服服帖帖。仗着家境好出手大方，哪个环节炸毛，哪个地方冒泡，一顿饭就摁下去了。替张副总挡了不少无妄之灾。

怎么撑起副总这称谓，夏平一个字没教过。路菲知道自己优势在哪，却也忍不住眼巴巴地羡慕张副总，有Zoe这样识大体的得力助手。

路菲想到了辛迪，春节前已经出院，通话中感觉状态恢复不错。

“不回尚佳了吗？”她先试探。

“还是算了！前一阵儿，Andy给我打过电话，比以前客套了好多，没什么意思，不想回去了。”

“别太敏感了，你俩基础不错，不要浪费一番好意。”

“有些事情吧，还得顺着感觉。原来我们说话也呛呛，但总觉得没事儿。现在不一样，说什么想半天。怕自己勉强，也怕对方多心。以后日子长了还不别扭死？”

“你脾气没那么火爆啊。温柔可人善解人意，Andy不就是喜欢这一点吗？”

“说实话，我们关系本来挺微妙的。现在忽然插进另一个人，你以为他真没抵触吗？”识人方面，辛迪除了对自家老公眼盲，其他一针见血。

“唉，都怪他这公司，名字起得不好，尚佳，好像能当谁上家似的，其实都是别人的上一家。”电话那头，辛迪接住梗，笑得花枝乱颤。

“要不来这边吧？夏总，总该是下一家吧？”路菲很讲火候，不强迫别人接受自己意见，同时也能说服别人接受。

把辛迪请过来，主要为了辅助自己。还有一层意思不便明说。如果当初的猜测没错，夏小叶欠她的一道疤，也该在此处得到偿还。

现在的辛迪，已经不是半年前的辛迪。

事故没伤到脸，美丽仍是标志。头皮遭受重创，治疗时剃成板寸，现在缓慢长至耳后，掩盖发际线的缝合，打理成花苞形状，五官显得愈发巧媚。

离开职场一段时间，起初担心能否顺利适应环境，结果不负众望。欢迎会结束之后，第一轮较量不期而至。辛迪的表现博得头彩。

矛盾出在办公室选址。

两位副总办公室，早已毫无争议地选定。朝向，面积，规格，并无二致。形式上完全平起平坐。

两位特助Zoe和辛迪的办公室，有点儿举棋不定了。之前Zoe那间在张副总隔壁，看不出哪里不好。这一次非要吵吵着换，据说风水不好。

理由是，办公室的位置目测不利，办公桌斜对着的窗户外，正好呼应了旁边一座办公大楼外立面斜角。风水禁忌说，此乃蕴藏杀机的刀锋。

辛迪听闻，笑眯眯接过去：“我用这间吧。”路菲暗暗咽了口水，既然俩人已谈妥，她也不便说什么。

事后，反过来被辛迪安慰半天：“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再挨这一刀吗？”

不到一个月，国际服装博览会就要开幕。这是业内的重头戏码，也是各路商家的必争之地。路菲暂时把毫无头绪的个人感情锁起来。

展会地点虽在国内，因不少海外商家参展而被冠以“国际”。理论上更像张副总的管辖范围。无奈，涉及展馆位置的特殊要求，谁拿下协会谁是王道。

路菲拜托薛其，找到了突破协会的关键人物，时尚杂志编辑傅菁菁。其实她在杂志社，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不过一个普通编辑，但是来头不小。

舅舅是协会名誉会长。碍于这层情面，从社长到总编，一律对她恭敬有加。不了解内幕的，说她有过人的本事。知道内幕的，只能闭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此事路菲不便出面，本能觉得辛迪适合搞事情。果不其然，她表现不只稳定，简直就是超常发挥。

正舟集团纽约时装周归来的第一个发布会，作为时尚杂志唯一代表，傅菁菁被邀请参加。

辛迪和路菲商量，走一个财务特批手续，让她享受和电视台记者一样，每人2000元的同等待遇。

摆上台面的承诺是，下期杂志预留首页头条。然而，说服协会开放核心资源是更大的伏笔。无论怎么算，这笔帐都划算。集团很快审批通过了。

首页头条，路菲并不担心。凭着傅菁菁的人脉，杂志社不会不给面子。她担心的是，协会接触这么多企业，实力相差无几，拿下博览会主展馆C位，相当于给了官方认可的标记，高调介入怕没有预想中顺利。

午饭时辛迪神秘地说：“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她告诉路菲，那天发布会结束之后等别家记者散了，私下约傅菁菁吃了凯宾斯基，娇憨声明这一顿自掏腰包，没走报销程序。

“缺一顿饭？”路菲将信将疑。

“不是。投其所好！”辛迪奉行朴素真理并且亲测有效。

据说，听到正舟公司在博览会期间还要举办一场论坛，有意邀请媒体代表上台，傅菁菁正是候选人之一，协会这边的游说当场痛快应允。

“别看她沾点资源，骨子里可不太自信，担心别人知道这层关系，故意压低她的能力，想要核心竞争力呗。”

路菲听完，连咳了几声，脸色有些憋红。“慢点儿……”辛迪忙递她一杯温水压下去。

路菲理解，辛迪想迅速拿下协会，给她们这个team挣脸。可是没跟任何人商量，临时把自己的想法塞进去，后面烂摊子怎么收拾？

张副总仅在例会上提了一嘴论坛，定位和内容对所有人保密，估计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好。傅菁菁的级别够不够分量，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多大，完全没有经过可行性分析。

胃口不佳，这顿饭浅尝辄止。

“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大姨妈来了？搞定这么大case，你也不夸我两句？”辛迪倩笑嫣然。

“让你去，就知道你行！哦对了，来公司有段时间了，有没有联络和张总那边的感情？”

“我是为你服务的，为什么要联络他？看他手下小妖精蛮厉害，骚的一批，用不着往前凑。”

“不是这么说，都一家公司的嘛，没有专门为谁服务这种说法。将来干得好，你也可以往上升。”

“话说回来，张副总什么情况啊，30大几了天天以公司为家，下了班从来不着急走？”

“听说家在外地，两地分居好几年了。”

“Zoe跟他没有一腿吗？”

“别瞎说哈。没看出来她男朋友谁吗？”

“你说那个小司机啊！人嘛，长的确实蛮帅的，可是两个地位有差哦。女孩子蛮在乎这个的。”

“别小看Zoe，人家富二代不稀罕这些呢，来公司也就锻炼锻炼，将来回去有家族企业继承。不过顺手能干罢了，你见她什么时候为工作卖命？”

辛迪捧着一杯橙汁，目光直直的愣神，吸管嘬到瓶底，发出“滋滋”的声响，这才猛然察觉喝完了。路菲知道，有些话她是听进去了。

时间仓促，傅菁菁拿下协会，辛迪渗透张副总，好在两头进行顺利。毕竟是分公司重组以来第一个项目，呈现给集团的整体方案必须漂亮。

“说说吧，怎么搞定张副总的？”

“共情喽……”辛迪美目流盼，四周扫了一圈，看见没有同事，仍然压低了声音说，“你看啊，傅菁菁不能什么便宜都占。以她的资质被邀上台，应该清楚什么原因。不搞定自己那头，咱们也不能答应。已经破例的事情，她不敢要求费用……”分析头头是道。

公司预算，每个嘉宾两万元。傅菁菁费用，不提就好。媒体代表仅此一个，没有可比性，更无从对证。也就是说，2000块钱搞定了2万块钱的事情，张副总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方案漂不漂亮，成本也是关键的一块。

“可以呀，辛迪姐姐魅力不减当年！”路菲由衷地夸她。小聪明坏掉的事，再让小聪明捞回来。

“那当然啦！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也不能给你丢脸啊……”辛迪喝了一口，路菲专门让李重给她买的星巴克咖啡，甩甩发梢看向窗外。

她下了决心把这件事干漂亮，可是代价也不小。张副总到底憋了多久啊？昨晚几杯酒下去，稍稍一点暗示，好像几周没食的饿狼一样。

第一回合打个平手，张副总亲信替他不乐意了：“小毛丫头，屁事儿不懂，招来一个社会姐，开始兴风作浪了。张总，您不能心慈手软！”

“好啦，你们几个前辈，初出茅庐让着她点。奖金又不少你们，以后有的是翻盘机会……”

负面声音不在少数。难怪，展会第二天下午，论坛结束后晚宴开始前，路菲忽然不明缘由地晕过去。很多人都以为，这是预先设计好的惺惺作态。

说路菲太装太作的，多数是张副总身边的老员工。包括事发现场，Zoe替她向李重约车送医院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当然被不客气地撅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