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 第14章 下一任总裁

来凯因为落地北京，不得不先留在这里，过了大年初三，趁火车票好买，动身回湖北老家探亲。这是每年的规定动作，雷打不动，并且只有一个人去。

整个春节，路菲除了陪老爸，也就见了小表哥一个人。这回他们尤其奢侈，夜色极美的一天，俩人突发奇想，跑到国际饭店顶层的旋转餐厅。

没喝酒的时候，感觉不出旋转餐厅丝毫位移。几杯酒下肚，路菲顿时天旋地转。窗外的夜景如梦似幻，星月缭绕，恍若天上的街市。

她忍不住说了美国之行的边角料，一肚子憋屈没地方发作，就想听别人骂来凯，替自己解解气也好。

旋转餐厅小贵，可是花点钱算什么。如果这顿吐槽，必须要去南极完成，她都愿意立刻拍出路费。

更何况小表哥一反常态。许是在公司挣得多，有了慷慨的底气。去之前拍着胸脯表示由他买单。

表兄妹约会，路菲也没怠慢。灰色高领毛针织连衣裙，超长版设计将玲珑曲线勾勒完美。镶满logo的古铜色古驰丝巾，别出心裁系在腰间，将身材比例做了恰到好处的切割。

每一次起身取餐，即使在静止的空气里，也带着满满的飘逸和灵动。无论路菲穿什么，小表哥都由衷欣赏。这一次，更是看傻眼了：“难怪公司派你去纽约，绝对门面啊！”

“别废话！今天为什么这么大方？”

“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你先别说，我猜猜啊。年终奖金把腰包揣暖和了？要么就是，明年许诺你涨工资了？”

“肤浅！”

“不会相亲成功了吧？哈哈哈……”

“庸俗！”

“哎哟喂，您亲自说一下吧。洗耳恭听！”

“那行。你坐稳别吓着啊，我跟Zoe好了。”

“什么？Zoe？人家的职位不低呢，工资比你高几个档。你俩怎么勾搭上的？不是自作多情吧？”

“嘿，要这么说，我颜值还不低呐！”

这倒是实话。小表哥的性格有点娘，长得当然也有点娘。就是好看的意思。高鼻梁，大眼睛，天然小卷毛，像是偏亚洲特征多一些的混血。

Zoe不算难看，却也不是花容月貌，普通人里面比较时髦会打扮那种。加上多年跟张副总身边出入大小场合，见识各种头面性格特别放得开。

夏平生日那天，Zoe死缠着李重，在KTV玩到深夜。大家只觉得，他们兴趣爱好一致。谁想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公司年会结束那晚的狂欢，随即成了他们两个人的狂欢。

去了趟美国错过不少细节，路菲对他俩确立关系的过程总感觉有点儿潦草，但以此时的心态也是真的羡慕小表哥的简单快乐。

借着酒劲，路菲还知道了另一则更劲爆的消息：夏平调回集团总部！

连续多年在北京地区公关和销售业绩惊人，夏平正式调任正舟集团总部，接替刚被外企撬走的霍总担任新一届副总裁。今后常年驻扎郑州。

“这边呢？谁接任？”路菲极力掩饰慌张。

“年会上没具体公布。据说有些争议需要平复。春节回来后继续高层会议，进一步明确组织架构。”李重慢吞吞地将他学来的台词说得字字铿锵。

“啊，这样啊……”

“大家都说你很有希望哦。”

“什么希望？”

“不是总经理，就是副总喽。越过张副总直接成为他顶头上司吧有点儿悬。但是把他升上去，你补他的位，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瞎说，我来公司才多长时间。资历比我丰厚的大有人在，哪就轮到我了，怎么也得排队呢……”

“我不太懂啊，但他们都说，管理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关键位置上有自己的人。谁不知道夏总和张总不睦。把他提上来以后直接领导，多不方便啊。”

话说到这层，路菲觉得小表哥这段时间在公司也没白待。就他那副胸无大志的样子，如今也知道关心职场升迁，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照这么看，他还是自己的小表哥，没错啦。不然以他和Zoe现在的关系，张副总升上来，对他的前途命运，可是一点坏处都没有。

路菲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去纽约之前夏平亲自授意或许有长远考虑。此时说分手是不是幼稚了？只要不离开公司，他们始终是上下级关系。

现在更好，分什么手啊，内容上不分，形式也分了。以后再想见面都不容易。没想过顺着他往上爬，但如果能得到更好的位置，为什么排斥？

“别愣着，吃龙虾……怎么，听见这种级别的消息，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见她陷入沉思，小表哥又举杯来碰。

路菲连忙收敛了思绪：“嗯，有点儿突然……你怎么想？就不希望，你家Zoe的主子坐上高位？”

“说实话，张副总如果上来了，他们只会更忙吧。十日有八日出差的，到时候谁陪我玩儿啊。”

看来小表哥的心智，也没有路菲想象的进步那么大。到底是表妹在公司掌权范围大，对于他安身立命更有好处。

春节接近尾声了，这么重要的人事变动，路菲也没从夏平嘴里听说只言片语。想问又不敢问。内心隐隐的忐忑，她预感有些东西没那么简单。

节后上班的前一天，她忍不住跑到公司，想要最后证实一下，是否有可能提前收到分公司任命的小道消息。

通常情况下，级别越高的任命，提前得到消息的可能性越小。重要位置的重要人选，永远是各方力量必争之地，也永远是密不透风的墙。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拍板定案。

甚至极有可能，消息正式放出的那一刻，也是当事人和普通员工，同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刻。如果说，这中间能够勉强争取一点点私人时间，那么也顶多提前几个小时而已。

写字楼里寂静无人。路菲匆匆闪进办公室，翻出锁在抽屉里的三菱小菲，迅速浏览了一遍，自从她出国之后，一直到现在的所有未读信息、未接电话记录，包括邮件。

不出半小时，便悻悻而归。

知道她去美国出差，知道回来后她与家人共度春节，这部手机压根儿不用，夏平自然不会发信息到这里。

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找她，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秘密通道。这个号码，至少目前为止，只有夏平一个人知道。

可是手机页面上，除了电信发送的春节祝贺短信，还有几条莫名其妙的广告，其余空空如也。

回了自己的小家，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她放满一盆滚热的洗澡水，泡沫扬得老高把自己没入其中，什么也不想思考，脑子却停不下来。

过了春节，路菲也才25岁。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她从来不敢偷瞄一眼。点燃对这个职位的觊觎，全然因为另一个人的缘故。

正舟集团这种灵活性相对较高的民营企业，在人事升迁方面，可能存在论资排辈的现象，实际上，拼业绩比实力的成分更大。

特别是驻扎主要城市的分公司，往往十几个人攒起来的，没有绝对意义上的一人独大。但是，独当一面的这个人，业务能力是否具有示范效应，资源优势是否独占鳌头，与总部的关系是否一衣带水，则是重要的考察指标。

路菲从美国回来后还未正式述职。但是通过越洋电话，国内这边早已知晓，此次她将带回几份Shoppingmall的合作协议。首家海外店铺有望年内上线，对集团全球业务拓展意义重大。

有些人在公司窝了两三年，业务总量加起来，也不敌她到公司五个月的局面铺这么大。论绩效潜力没道理不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

领导眼光一向毒辣。他们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临场产生畏惧和胆怯心理的人，突然接收到，超出他们承受范围的任务和使命。

哗的一下，路菲从满是泡沫的浴缸里钻出来，独独将眼睛擦亮，认真端详迎面镜中的自己，缓慢而悠长地吐出一口气，感受到从未有过的**。

当然，公布结果之前所有都是空想。路菲安慰自己，一定有人比她还着急知道最终的归宿。

刚刚洗漱完毕，倒杯水的功夫，她收到一则群发工作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整，公司二楼会议室全体员工大会，敬请各位准时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