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令 第14章 学馆

司月微愣，好半晌才记起自己化名上招，忙应了一声抬头去寻声音来源，只见田埂上站着一位打扮朴素的妇人。妇人见她注意到自己，这才正笑着朝她招手，一边向她走来。

“您可是在叫我？可我不曾……”

“咱们自然不曾见过，只是今日那刘婆子从这过的时候同我们说明了：‘有个丫头叫上招，托你们照顾了！’，莫非……你不是上招丫头？”

司月明了，点头回应：“我是上招。”

“那就不曾认错了。不晓得……上招丫头今年多大了？”

司月匝道：“十……十四吧。”

“十四啦？我家翠丫头也快十四了。十四好啊，正是好年纪!”

司月不知她所说的好年纪是何意，面上虽是点头，也不好驳了人家的热情，只得附和一二句随即弯腰在田间摸鱼。才从田里拔起一株草，被路过的阿典夸了一句：“不错，这是杂草。干得不错。”

妇人愣了愣。司月恰好借着这个由头，一副斗志满满的模样，挽起袖子继续拔草，不一会儿就到了另一边。彼时又得了阿典的夸奖，倒是那妇人讪讪闭嘴。她欲言又止，余光瞥见坐在田埂上的化形正往这儿看，眼中带着急切与慌张。她眉头微蹙，心中想出主意时又渐渐舒展开来。她四下张望，恰好看见一位女孩，正专心捉停驻在稻花上的流焱蝶，随后呼道：“阿笑丫头——”

那叫做阿笑的女孩儿暂不理会，只一心放在流焱蝶上。妇人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从竹篮里挑了几包早就备好的糖果出来，向阿笑招了招手，道：“我家单丫头亲手做的糖，就是你单姐姐，阿笑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阿笑转眼忘了流焱蝶，提着裤子艰难地迈步到妇人身边。

妇人将糖果塞到她怀里去，嘻嘻笑道：“这是单姐姐特意嘱咐我送来的，上次多亏了你们把我家单丫头救出来，你单姐姐不知有多感谢呢！她说过些日子得空时再来拜访你们。”

阿笑道：“哪里呀……不过师傅还夸了我们呢……”

妇人一番夸赞后突然转了话题：“水天境的大哥哥也要回来了，你可知道？”

闻言，司月一愣，手中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听妇人的话。女孩儿们先是一愣，随后拥到妇人面前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妇人留意着司月，而后笑道：“听说是明日回来。还说在边境遇到了曾经的将军！不错，就是那个隐退的清将军！如今能见到她的人可是不多啊——”

人群外的阿典扁扁嘴：这有什么？师傅也带我去见过！她还教过我一个月的功夫呢！还说我以后也能成为如师傅一样的大英雄。不过仍仔细听着妇人的小道消息。

司月故作无所谓，继续在稻草间摸泥，不过离妇人越来越近罢了。

妇人继续道：“那大哥哥还捡了一窝小兔儿——从几匹饿狼爪中救了下来。说是要放到你们学馆里养着，不知还放得下么……”

“放得下放得下！师傅说还能放下一头大老虎！况且明视师姐肯定会同意的!”

“大老虎？会咬人的——”

“我才不怕！”

不一会儿就跑了题。不过妇人既达到了目的，早早退出包围圈走向另一边，与一位戴着草帽的农妇闲谈。

“今年收成看着要比上年好许多。”

“是啊，比上年是好些，”农妇叹道，“上一年实在是苦，就算是有这些孩子帮忙……还好村头那家人有本事，不晓得从哪里搞来那么多……今年倒是好，还叫来这头鹿，也不用像上年那样死命地干。”

田间的唯一一个没有分心的小孩蓦地抬起头来，在溪边喝水的青鹿也同时回首。小孩看向躺在田埂上晒太阳的化形，化形察觉到一人一鹿的目光，睁开眼起身。两人一鹿互相对视了一眼，在看到化形点头后青鹿蹦跳顺着小道离开。似乎无人注意。

司月默默走到田埂上，有些不舍地擦洗手脚上的淤泥，一手拎着鞋袜，另一手提着沾了泥的衣摆往外走。心中感叹此处——或者是每处，灵气都过于稀薄了些。她便在心中想也许是人太多了。

沿着溪流走到江边——似乎也无人注意到她——司月停下来清洗衣角上的淤泥。收拾好后抬头就见坐在桥上的化形，正微笑看着自己。

司月朝化形走了几步，观周围环境：拱桥最高处高于水面一丈，岸上卧着草丛，大小不一鹅卵石铺在岸边。江水来自远方层层相叠的山间，到此处江面已横跨十五丈之距，江面泛起阵阵微澜。

她随意捡起几块称手的鹅卵石，手中施以灵力，看准了时机后立即向桥下水面掷出一块鹅卵石。化形正要笑，下一瞬就被乍然而起的水柱冲向高空。

掷完第一枚，司月又往近岸处及上游掷去三枚鹅卵石，登时三道水幕接连升起齐齐包围住化形所在位置，外面的人自然看不到水幕中发生了什么。

掷出鹅卵石的同时，她赶在水幕落下前一把抱住化形，双双坠入江中。

田间的大人和小孩儿都被这骤起的水幕惊得停了动作，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小孩儿大喊起来：“是那个大姐姐和阿花在玩呢！阿花在练功夫，今后可是要去打坏人！”

见并未影响到自己，众人说笑几句后又继续干活儿，只是小孩们按耐不住，目光在河面与阿典间来回游走。阿典无奈叹气，最后还是点头应允。

小孩儿们得了应准，立即兴奋又小心翼翼离开稻田，欢呼着奔向河岸。而方才那高喝的小孩儿没了影，实则是蹲下去藏身于稻间，才没叫阿典发现了“它”。

再说司月这边，她来了兴致，有意要逗逗他。抱紧化形落进水中，幸而她提前备好了避水符，紧紧贴在化形后背上。

江水比她想象得要深，也比她想象得要清澈。水流也比她想象得要更平缓，不至于才落了水就被暗流冲走。因有她在，水中鱼儿游到她身旁时也不曾闪躲。

化形被司月搂着腰，双手死死抱着司月，头抵在司月的肩窝里，即使遮住了红着的脸，却遮不住红透了的耳朵，甚至，没控制住灵力的情况下身体长大了一些……

他尽量学着阿花的生活习性，没想到一遇到司月，再高超的伪装也派不上用场。

在水中潜游许久，司月终于愿意浮出水面。不知此处何处，只见前方瀑布下有一片露出水面的石群。

司月将他放下，化形也立即松手，微微垂下头，不让司月看到他的脸，更不必说再去看她的眼。司月轻笑：“哟，还会害羞？知道我的本事了吧？刚刚你看到我做了什么吗？”

化形立即摇头。

“没看到?那真是太可惜了……”司月压低了声音，转身背对着他再次结印。而后见一条巨大的水龙自水面腾飞而起，旋即在司月灵力的牵引下翱翔在空谷间，时而发出几声怒吼。

化形却没被这水龙吸引，只是静静看着司月的背影。

一如既往。

待水龙在上方盘旋几圈，司月收了灵力，水龙立即溃散，化作一团水倾泻下来。

她转过身，正要向化形投去一个炫耀外加威胁的眼神时却微微一愣。她与他之间仅隔了一道水幕。他的脸，不由得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不由得，左手下意识藏到身后。

水珠自他的发梢脱离而下，水滴在他脸上留下道道水痕，顺着通红的脸颊滑落，深邃的双瞳中只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片刻后水幕彻底融入江水，同时也打断了司月的思绪。

“你的脸……”司月上前，伸手贴上他额头，“很红。很烫。莫不是……着凉了？”

见他呆住，司月也笑。也不等他回答，一把抱起化形，两人再度潜入水中。化形看着司月身后泛起的水中夹杂的点点荧光，揪着她衣襟的力度默默加大。

司月回到原处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哪里还记着怀里扮孩子的化形？化形则是默默揪紧司月，上岸后又很自觉地松开手从她怀里跳了下来，独自前往远处的田野。

小孩儿们在岸边早玩得不亦乐乎，偶尔碰到几尾长相甚得孩提欢喜的鱼时引来几阵高呼，但众人也没忘了师傅的嘱托，齐齐取出几沓红色的纸来。

这纸取自香乌树，不能用来书写，却是有灵之兽所喜食物之一。说来也怪，树不招兽，纸甚招食。

小孩儿们捧着撕开的纸条走到江水齐膝处，像撒渔网般洒出去。水中的鱼儿纷纷向纸团游去，有的已然跃出水面，斑斓的鱼尾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夺食完香乌纸，鱼儿聚在一处盘旋，从高处向下看才知晓鱼群围成法阵形状。不多时数只巨大的文鳐自远方的大山与江水接壤处中游出来。文鳐摆动着有苍色斑纹的身体，江上的天空顿时暗淡下来，无数星辰在天幕中围绕着孤月闪烁。彼时又有无边江水自天际倾泻而下，却只冲起浮游的文鳐，余下一切并未受到影响。待江水充盈了整片天地，文鳐才得了安稳无忧无虑地畅游起来。

偶尔几个小孩儿触摸到文鳐的虚影时，竟也跟着漂浮起来。

古书所载生灵难得能亲眼所见，司月自然要好好观察一番。身后却又响起先前那妇人的声音，只听她道——

温馨提示：请不要在无大人陪同下靠近水库、深水区以及未知水域，即使已经成年也最好远离危险水域，请去正规游泳池！！！生命很重要，安全第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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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迂媒婆巧引水天事，娇青鹿羞随逾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