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 第71章 那就……灭口吧！

张北光最近很郁闷，当初经常聚在一起的五人小团体，除了张婷和自己，其他三个人都走在事业的康庄大道上。

顾琴不用说，总经理秘书一职仍然在身，还兼任西南物流中心的执行经理；张元虽然一直没摘掉代主管的帽子，可任谁都知道经理一职到手是早晚的事情；严崇熙主管着核算培训的事情，虽然没有任何职务，但俨然一副主事人的样子，核算培训又颇受领导重视，连总公司都非常关注。

张婷一副没什么大志的样子，不是跟在张元身后任凭差遣，就是围着顾琴打转。只余下自己，虽然主管着嘉业的综合办，但事务细杂，又见不到领导——宋玦整天忙，即使他在项目上自己也见不到几面，更遑论学习表现。

下班了，他在微信群里圈了其他四人，“什么时候有空聚聚呀各位大忙人？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好呀！我天天有空，去哪？”张婷第一个回复。

“加班~”过了阵顾琴回复。

“同加班~~”张元回复。

“今天不行，要做培训总结。”严崇熙最后一个回复。

“嘿，看来只有咱俩闲，”张北光又圈了张婷，“想吃啥？下班约！”

“大闸蟹！”秒回复。

“麻记，六点半，我订座！”张北光也很快回复。

接着他又圈了其他三人。

“各位朋友们，你们再不出来相聚，我们就要成为陌生人了！！！”

严崇熙回复了一个下跪的表情。

张元接了饶我狗命的表情。

顾琴隔了一小时才回复，“多吃点，把我们三个的份都吃掉！！”

躺上了宿舍的床，张北光更郁闷了。他跟张婷吃饭也就一个多小时，张婷显然没有他这种困扰，全程都笑嘻嘻的说张元对她很照顾，太累的活要么多派人，要么干脆不派给她。

张北光看着这个就知道傻乐的姑娘，再想想顾琴，谁都明白这是两个性格的人，一个追求上进作风干练，一个甘于平庸小富即安。

两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工作上碰到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忙。想到顾琴刚来西南的时候，张婷简直就是依靠着她过日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连为什么都不问。张元觉得如果顾琴把张婷卖掉，张婷都会老实的听她的话清楚的数一下自己值多少钱。

张北光跟过宋玦，他非常佩服宋玦，有能力有实力，为人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自己无论问什么他都耐心解答。不是说最好的出路就是跟对领导吗？他想跟着宋玦，可惜宋玦并不需要，非常直接的拒绝了他。

那宋玦需要什么样的人呢？

张北光在心里问自己，看看他倚重的人吧，夏琮玺和顾琴就是两个绝好的例子。一个从分公司主管一跃升为地区总监，另一个从秘书摇身变为西南最大项目的执行经理。

张北光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能力呀！当然是有能力的人。

夏总监自己着手就搞出了一套完备的核算系统，还推广到整个长山，而且培训班也证明了这套系统的优秀，大半年过去了，培训班的报名仍然供不应求。

顾琴更不用说，总经理秘书一直在做着，物流中心的执行经理也没影响她丝毫。

宋玦本人更是，两个项目握在手里，还是西南公司的总经理，一天要忙多少事，可他还能空出时间来规律健身，这得是多自律的人才能把时间安排的这么好啊？！

张北光不由得又叹气，怎么才能成为让领导欣赏提拔的下属呢？

五人小组终于在月初的周末聚在了一起。

顾琴没有变化，张元和严崇熙却可以用意气风发来形容。

严崇熙开朗许多，跟傻妞张婷有来有往的开着玩笑，张元喜笑颜开的宣布顾琴已经答应跟他交往，现在是正儿八经有家室的人，还大手一挥说今天请客。

张北光趁着闲聊的空隙向严崇熙打探，想跟回宋玦还有没有可能。

“宋总啊？可他身边有顾琴啊，现在也没有换秘书的意思，估计没什么戏。”严崇熙小声回答，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琴。

“不是，我没有顶掉顾琴的打算，但真得想回他手下干活。”张北光说，思量着措辞道，“现在的工作也太没意思了，我也想向你们那么忙，可忙不起来啊！”

严崇熙琢磨了一会道，“你跟宋总在一个项目，直接找他要工作呀！”

张北光有点哭笑不得，这人也太直，说话做事不会绕弯。“不是，项目上人人都有一摊自己的工作，我跟宋总要活干也太明显了，你这建议是让我去树敌啊！”

严崇熙挠头，他没想过这么多，上司夏琮玺是个细腻的人，会为他们考虑得非常周到，他自己又是个认真工作的人，一向是有想法就说，没想过那么多的弯弯绕，“我还是建议你找个机会跟宋总聊聊，有想法直接说，不然他也猜不出你在想什么啊！”

张北光双肩一塌，“我这级别也够不上他呀，跟本找不到机会嘛！”

“哎，你可以跟宋总他们一起去健身啊！夏总监和宋总经常一起去健身跑步什么的，运动间隙聊几句就行啊！”

张北光觉得这个建议特别好，马上问在哪个健身馆。

夏琮玺还没搬到宋玦家的时候，严崇熙曾送他去过几次，于是马上说出了名字地址，还告诉他夏琮玺经常和宋玦跑步的江边观景道。

可惜张北光没赶上好时候，参加安全会议回来后的一系列操作，让宋玦总觉得心里愧对夏琮玺，下了班只顾着带夏琮玺到处约会，有限的几次在家吃饭也弄得像烛光晚餐一般，甚至还趁着周末两天带夏琮玺去看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美其名曰“惊喜”。

忙着弥补的宋总，让张北光连续一周都白忙活，想借偶遇亲近领导的说辞全烂在了肚子里，还被教练压着做器械，弄得混身酸疼，大腿抽筋。

终于，坚持不懈的张北光还是等到了夏琮玺。

“北光？你也在这健身，真巧啊！”夏琮玺打招呼。

“夏总监，”张北光擦擦额头的汗关掉跑步机，也打了声招呼道，“是崇熙介绍的，他说您和宋总是健身达人，一直在这健身，所以我也来了这。”

“哦！”夏琮玺点点头微笑，“那你继续吧，我也去准备，宋总在游泳馆呢，等会别急着走，一起吃饭！”

夏琮玺细腻，张北光这种说法相当于直接告诉他“我就是来找你们的”，所以他干脆开口相邀，一来自己想知道张北光的目的，二来也免得他尴尬。

张北光兴奋的点头，“好嘞，夏总监想吃什么？我现在订位子。”

夏琮玺微一停顿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去我家附近吧，有个排档不错，我来订位。提前停好车，喝了酒我们溜达着就回去了，就是辛苦你要跑远一点。”

“没问题的，反正都是打车。”张北光点头应下。

宋玦久不来游泳，一口气游了3千米才算过瘾，最后50米折返回来时看到夏琮玺步行到池边微笑看着他。其实很累，但炫耀一下的想法瞬间萌生，两个波蛙动作后，宋玦马上换成了蝶泳泳姿。

蝶泳是堪称力与美完美结合的泳姿，尤其对于宋玦这样猿肩蜂腰的男性来说，双臂伸展跃出水面的瞬间，像一只展翅的雄鹰，而水下的腰腿又以S形线条快速波动，简直浪出了太平洋……

夏琮玺还没看够，宋玦已经游到池边，站直身体冲着他笑。

“哇，太帅了吧！”

情人光环只套着夏琮玺，旁边却冒出了声赞美。

“宋总游得这么好啊！”不识相的张北光继续出声，完全不知道自己扰乱了人家情侣无言的眼神传情。

“张北光？！”宋玦抬手摘掉泳镜，出声的同时，脸上的笑却收了起来。

“快上来吧，一起吃饭去！”夏琮玺出声，看着宋玦点头，又对张北光道，“走吧，我们出去等他。”

张北光来不及对站在池子里的宋玦说什么，就被夏琮玺推了出去。

“没想到宋总游泳这么厉害，还是蝶泳！真是开眼啊！”

在休息区坐下张北光还在感叹，夏琮玺微笑着没搭话，心里却得意：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夏琮玺拿起一看是661，扭头对张北光道，“我接个电话。”起身走开。

电话是宋玦的，这是两人办的短号。

“他怎么在这？”一接起来宋玦就问。

“他说是小崇介绍的，知道我们都在这健身就来了。”夏琮回答，“我猜他可能有什么事要说，干脆晚上一起去吃烧烤吧。”

“有什么事说完就好，干嘛一起吃饭。”宋玦有点不耐烦。

“饿着肚子听吗？一起吃吧，用不了多久。”夏琮玺微笑着安慰。

宋玦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三人驾车回到江边别墅，停好车步行去了江边道的烧烤店。

直到酒过三巡，张北光的话题还在绕弯子。

宋玦有点不耐烦，给夏琮玺递了几次眼神，夏琮玺只微笑，却依然顺着聊健身的话题。

宋玦暗暗摇头，当初从销售捡出来的三个人，只有张北光不上不下，看他如此拖拉扭捏的做事风格，多少解释了他现在的处境。

“张北光，”宋玦开口打断他，“项目上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准备了很多天，还没说出口却被领导询问，张北光瞬间有点泄气，他哼笑一声稳稳慌乱的情绪开口道，“宋总，我其实不想在项目上干了……”

张北光现阶段的工作就是嘉业项目的综合事务，也许因为他资历浅，这个项目任意一个部门经理都是西南公司的门面，所以他的具体事务非常杂，且都是些小事。今天准备点办公用品，明天解决一下职工餐食问题，后天排一下值班表…… 没一件像样的事，也没一个值得领导关注的事。

“为什么？”宋玦不思索，直接提问。

“因为…… 项目上的事情太无聊了，都是小事，做着没成就感，也都特别没意思。”张北光低下头转着手里的签子。

宋玦“嗯”了一声继续问，“那你有心仪的部门吗？还是想离开长山？”

“不不，不离开长山，”张北光豁的抬头急着否定，“我是想跟着您！”

夏琮玺努力憋着笑，这一晚上，终于说出来了。

宋玦却多少有点错愕，“跟着我？”

“是的，我想跟着您，您刚来那段时间我就跟着您，学了很多东西，后来到了综合办多少还做些实事，可自从到了项目上，整天尽是买文具排值班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其他经理都是有资历有职位的人，我又不能强行抢活，工作做的实在…… 实在憋屈。”话没说完，眼眶就开始红了。

夏琮玺拿起酒瓶给他加满酒笑着道，“别激动，慢慢说。”

张北光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跟我一起出来的张元和夏崇熙，都在做着具体事务，虽然都忙个不停，却个个都开心的不得了，只有我，在项目上闲得长毛。”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宋玦道，“我就想跟您学，职位什么的都不重要，哪怕是助理、跑腿打杂我都愿意。”

夏琮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北光，西南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可不低呀！”

张北光瞬间红了脸，两手乱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只要跟着宋总干什么都行，跑腿打杂，助理小秘我都愿意，不要名分都行。”

“噗……”夏琮玺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大声呛咳起来，宋玦丢下脸红成西瓜的张北光，又是拍背又是递纸巾的照顾，皱着眉头埋怨，“还笑，别笑了！”

好不容易顺过气的夏琮玺，看着张北光的大红脸道，“小秘，还不要名分？”说完又哈哈哈起来。

宋玦无奈的看着他，又看看对面的张北光，只好主动把话题引到正路上。

“跟着我不一定有发展，做杂事也不是注定没出息，关键还是看你怎么干。”宋玦掏出烟点燃，“西南成立也就一年，要做的事情又多又杂，很多事情我也尽量做到亲力亲为，带着你的那段时间就是如此。你不要求升职加薪只想学东西，本意很好，但你忽略一个重要问题，如果综合办就是做杂事小事的，那你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吗？”

张北光一呆。

宋玦继续道，“每个项目的综合办职能都不相同，能力强的能处理很多事，为项目解忧担责，能力弱的甚至成了虚设部门，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所有起不了作用的综合办都是因为其他部门经理太强了吗？”

夏琮玺笑够了，拍拍张北光的肩膀道，“你想得太复杂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收入高权力大，但我们的工作不是只靠自己，谁不希望自己的同事是有担当靠得住的人呢？你有勇气承担责任分担工作，其他经理只会更开心，谁会怨你抢生意呢？”

“夏总监刚到嘉业项目的时候比赵经理和欧阳经理都忙，每天去核算材料勘察现场，公司决定选址搬迁，他利用下班以后的时间找房子，核算制度是他提出并试行的…… 可以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份内的工作，也没人叫他这么做，但他都主动发现主动实施，这才是西南需要的人才。”宋玦说得直白，刚才还一脸红透的张北光也跟着他的话白了脸色。

“哎，好好说话，怎么还夸上我了？”夏琮玺又出来打岔。

宋玦开始不耐烦扭捏矫情的张北光，也不理夏琮玺的打圆场，干脆的结束了今晚的话题，“我建议你先仔细想想，怎么把现在的小杂事处理得更好更快，更高效的服务其他部门，甚至是预先解决未出现的问题，那你就会有很高的成就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闲得发慌，领导自然也就会把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顿了顿又继续道，“当然，如果你依然坚持离开项目，我也会同意的。”

说完就喊了结帐，明摆着要散席。

夏琮玺赶忙接过话题说今天是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分别时安抚的拍了拍张北光的肩道，“别着急，先好好想想，决定了再来找宋总！”

张北光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路边等车，想着宋玦说过的话，心里闷得发慌。

宋玦的意思很直白，即使他离开嘉业，宋玦也不会要他，因为他的工作远不到位。看来这位忙得四脚朝天的项目经理虽然没跟他说过几次话，但对他的工作表现却心中有数。

张北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看，网约车还有十几分钟才能到，不由得踢走了路面上的一块小石子。

“哎，老板，”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这是你们的东西吧！”

张北光一扭头，服务员举着一串钥匙跑过来。

“噢是的是的，多谢啊！”张北光接过钥匙，那是夏琮玺的，在健身馆的时候就见他拿在手上乱晃，上面的空心五角星极其显眼。

车还在路上，夏琮玺走了也没多久，张北光迅速决定跑去送一下，反正停车时夏琮玺曾说过自己就住旁边。

沿着来时的路跑起来，张北光很快跑过了转弯处，离开了路灯明亮的江边道。别墅区道边安装的路灯发着萤亮的白光，亮，却照不了很远。有些人家院子里也亮着几展微弱的院灯。张北光缓下了跑着的脚步，这里路况很好，可必竟是第一次来，他有些拿不准。

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车还有7、8分钟到达，他干脆点亮了手电仔细辨认方向继续向前跑。

再转一个弯就要到停车的位置了，张北光很确定，他举高手机看周围环境，没错，这家别墅院子里有把白色的大伞，他记得很清楚。

刚转过来弯，两个贴在墙边凌霄花丛下的阴影吓了他一跳，张北光下意识的举起手机照去……

“夏……夏总监？！”张北光声音有点抖。

正在拥抱的两人分开，也都一脸尴尬的看着他。

张北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这两人，这两人刚才是抱在一起？

气氛僵在当地，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宋玦有点气恼，这张北光不懂非礼忽视么，打断别人还盯着看？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皱着眉头问，语气很不好。

被宋玦声音惊醒似的，张北光抖着开口，“啊对，钥匙……”他举起左手摊开掌心，带着空心的五角星也摊在上头。

“噢，是我的钥匙，谢谢你。”夏琮玺伸手拿过来，还想说什么，却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话。

张北光看着两人，还在震惊中缓神，手机却适时的响了起来。

抓住稻草的张北光马上冲两位领导晃晃手机道，“啊我叫的车来了，我先走了哈，宋总再见，夏总监再见！”说完摆摆手马上转身跑。

“再见！”

“再见，路上慢点！”

……

“他应该是看到了。”

“肯定看到了。”

“那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 灭口吧！”

“噗，哈哈哈…… 那就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