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百姓间口耳相传。起初因为恶意残害皇家子嗣被送审的皇后娘娘,又被证实勾结外族等诸多罪名,就连当年意外死亡的太子也被证实她才是幕后真凶。
通察院能在短时间内探明真相,其中也少不了萧烛年暗中利用黑市的情报网推波助澜,已知罪行,反推罪证,皇后连带赵氏一族几乎是一夜倒台,彻底没落。
瑾国皇后串通外国,如此轰动朝野的大事牵扯必定不小,单论宁王府内部而言,牵涉其中的婢女阿蝶已被通察院带走调查;身为怀山公主的佟依一自不可幸免,多亏萧烛年力保,她得已暂时被看管在宁王府;至于赵德馨,她因嫁入王府未受多少波及,但她的处境比起那些被发配的亲族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尹郁欢,她在尹恒和萧烛年的双重“胁迫”下,安安静静在房中修养了好些日,气色算是恢复一些,这才被允许在院子以外的地方转转。溜溜达达走到鱼塘边,尹郁欢心血来潮说想喂鱼。
这要求可让清水有点为难了,“不然我们还是回吧,王爷没让我们走这么远。”
尹郁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清水能说出话?“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你的。”清水从不忤逆门主,只好去拿鱼食。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正发呆的尹郁欢以为是清水回来了,没等她转头去看,一支被打磨尖锐的发簪瞬时刺向她的脖颈。尹郁欢本能反手扣住来人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还是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串血珠。
萧烛年本来是要催尹郁欢回去喝药的,路上遇到清水,便跟着她来池塘边寻人,不想看到的竟是如此心惊胆战的一幕。
“赵德馨,你把人放开!”
近两日琐事繁多,萧烛年忙得是焦头烂额。按理说这赵德馨本不该继续留在宁王府的,但由于没得出空闲料理她的去处,她便一直被关押在王府,严加看守。
也不知她那“玲珑心”又是使了什么手段,今日竟叫人跑了出来,还跑到了身娇体孱,弱不禁风的宁王妃跟前,举着凶器架在了其脖子上。
“我要说不呢?”才几日的光景,赵德馨便已憔悴得不成人样,看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京都才女的影子。
“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能满足的外婆会尽力满足,但前提是你要先把人放了,如果你敢伤她,那你休想活着踏出王府。”她敢挟持尹郁欢无非就是不想任人宰割,想为自己博得一线出路,只要能保证尹郁欢的安全,萧烛年也不是不能松口。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要活着,我想你们死,反正我也活不成了。”赵德馨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马上就杀了她。”
萧烛年拦住清水,两人定在原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刺激到她。萧烛年不确定现今尹郁欢的身体状况是否可以自救,只能暗中给齐安使眼色命其绕后伺机而动。“好,我不过去,你别冲动。”
“不用担心,她没那个能奈弄死我。”
尹郁欢一句话就把赵德馨激动的情绪再度挑了起来,萧烛年千般谨慎,差点忘了最会搞刺激的那位正是这个被挟持者本人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赵德馨的嗓门不自觉调高了几分,“是,从小我就是最听话的那个,规行矩步,被教条约束,插坏一束花都要被罚抄一整夜的书,有时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谁而活。别人小时候都可以围着院子打闹,唯独我只能扒在窗边看着,他们告诉我如此嬉笑有失体统,我是要成就大事的人,是要站上高位的人,不可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取乐上。可是谁又能告诉我,什么叫有意义,像现在这样被关在王府里面苟延残喘吗!”
尹郁欢手上正同她暗暗较劲,一个神思混乱的人,一不小心可能真的会切断她的脖子。“那你恨的不该我,该是那群不管不顾把你推上这条不归路的人,没人在乎过你的意愿,他们只在乎你适不适合,能不能助家族成就伟业,千秋万代。所以想报仇吗,我可以送你跟他们团聚,他们此刻应该还在京都大牢,藏一把刀把你混进狱中我想我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萧烛年是真的很“佩服”尹郁欢的松弛,他瞪了她一眼: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后者显然不为所动。
“尹郁欢,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恨的就是你!如果没有你,我本该顺利坐在宁王妃的位置上,如果没有你,皇后就不会倒台赵家更不会被牵连落败,如果没有你,就没人挑唆宁王,那他就是下一代天子,我就是下一任皇后。明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因为你,一切都变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我现在就要你死!”
赵德馨气血翻涌,口沸目赤,挥刀就要刺向尹郁欢,千钧一发之际,齐安霎时出手,尹郁欢却早已快他一步反身压制住了赵德馨,卸了她的兵器。齐安立马接手,赵德馨再动弹不得。
萧烛年拉过尹郁欢,确认她只是脖颈轻微擦杀后,方才命令道,“把她带下去你亲自盯着。等本王补上一封休书,赵家其他女眷是如何发配的,一并把她送过去就是。”
赵德馨被拖走后依旧不甘心般歇斯底里,“全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疯子,你会流产根本就是你设计好的,如果皇上没有因为你的只言片语而动摇,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是你扳倒皇后的最后一层保障,我说的对吧,你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包括你自己!”她的声音须臾弱了下来,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齐安说,“你们知道什么最可怕么,一个清醒的疯子。”
晚些时候,尹恒来王府看望尹郁欢。尹郁欢乖乖坐在床上抱着腿,低头抿唇,刻意避免与尹恒对上视线。
“她脖子又是怎么了。”尹恒也不是怪罪萧烛年,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昨天来看时人还好好的,才一日的光景,怎么就又光荣负伤了。
“我许她在小院外围走走,谁知才离开一会儿,她人就窜到池塘那头去了,险些被人偷袭成功。总之是我的责任,不然您把她领回府上住几天也行,在你面前她还能装装样子,我在她跟前半点威慑力都没有,根本就管不住她。”照看病人不力,萧烛年无可推脱,奈何自己有通天的本领也守不住一条见缝就钻的泥鳅。只要不是他亲自盯着,就算把人交代给齐安她都有办法蒙混出逃。
“萧烛年你小人行径,怎么还同父亲告状。再说你管我管得还少吗?”尹郁欢可是有点不服气了。这两人都把她憋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对她换班严守,还有没有人权了。
“你还不满意了,他不也是为你好,身体都没好全,自己就多注意点,你要能让我们少操点心,也不至于一千双眼睛盯着你。”知是有惊无险,尹恒也算松了一口气。他又不能说狠了,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真要闹起脾气了,也是个不好哄的。
“行了,喝你的药吧。”萧烛年端起药碗放到尹郁欢手里,试图拿药堵住她的嘴。
尹郁欢不情不愿捧着药碗,听着他俩的对话。
尹恒,“我今天照例去问诊,皇上的精神更差了些,丹药的效果越发明显了。”
萧烛年,“皇上对苗缈所制仙丹极度依赖,毒性层层累加,只要医案不露出破绽,他断然时日无多了。”
尹郁欢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你们,不是,萧烛年,你是找的我父亲在太医院作内应,给苗缈下毒打掩护?他为什么会帮我们?不对啊,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串通到一起去的,为什么我不知情?”
(原是萧烛年与尹郁欢在合轩楼互相挑明身份的第二天晚上,尹府便来了一位贵客。
“不知宁王殿下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毕竟是故人之子,尹恒每每见到萧烛年多少有些动容。
“父亲不必多礼,本王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萧烛年幽深的黑眸望向他,“我还是先给您讲个故事吧。”
“多年前,后宫新晋了一位容妃娘娘,册封那晚,皇上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跌进容妃的寝殿。之后皇上将其锁在了殿中,没再踏入过她的寝宫。一个月后传出了容妃有孕的消息,再之后便是容妃早产生下了一位皇子。然而皇上却并没有因此放容妃自由,还几欲想杀掉这个新降生的孩子。瑾国以玉为尊,皇子多以此得名,唯独这位皇子,从他的名字便可得见,皇上是多盼望他能早点去死。但最终,他还是留下了他的性命。”
“您知道皇上为何没有狠下这份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