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 第6章 五.折花

除夕夜刚过没多久，按照礼节，皇帝的嫔妃此时都要前往清水寺祈福，段绵绵身为贵人，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冯亦凡被降了位分，此时也只能站在段绵绵后面，被秋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现在每日都要在自己宫门口跪三个时辰，身体自然是有些吃不消了，消瘦了许多。

清水寺是皇家寺院，人少僻静，平时更是没有人，也就只有在众位娘娘来祈福时才会热闹一点儿。

一位尼姑耐心的指引着，带着他们来到佛像前。

净手，双手轻握燃香，依次拜礼，共同祈福皇帝国事顺利，随后卧在蒲团上，磕头。

她偷偷许了个愿望，希望身旁人都可以平安喜乐，万岁长宁。

流程基本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白君凝今日特许各位妃嫔可以在清水寺里多转转，段绵绵与后宫那些男人没有熟悉的，干脆便带着青儿与秋然闲逛。

毕竟她能出来的时候可不多。

秋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是不大好，正静静地跟在段绵绵身后，无甚言语。

一棵梅树绕过高墙，探出枝头开出红梅，朵朵下坠，零落成泥，似是作尘，如同片片红尘，段绵绵伸出手，捡起一片落花，又从她指间流走“小主不如去折一支梅花？”青儿提议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罢了，便折一枝吧。”她轻轻一折，花从枝头来到她手中，随后被青儿盘到了她的发间。

闲聊间，段绵绵貌似听见一声轻微的说话声，竟是在吟诗。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段绵绵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一白衣女性坐于案前，一身尼姑装扮，手下正写着什么，而那首诗，正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她也注意到她“见过娘娘，娘娘是何人？”

“本宫是段贵人，敢问师傅何名？”段明明问道。

“小道法号拂愁。”拂愁道“原来您就是那位段贵人，早听女帝身边新来了一位美人儿，正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没想到今日就遇见了，小道不曾惊到娘娘吧。”

“无妨，不过刚刚听到师傅在吟诗，不觉惊叹，故来寻吟诗的人。”段绵绵道。

“无非是闲息时间瞎吟瞎抄的罢了。没想到能入娘娘青眼，实在是小道之幸。”拂愁说着把段明明请到案前，将一张的纸递到她面前，正是刚刚的那首诗。

“出入寺庙的人，一般都是尼姑，和尚，可每当有娘娘来到清水寺，就会大肆折花，扰了风景。”拂愁正说着，突然就看到段绵绵发间的梅花，一时间正愣了片刻。

段绵绵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摘下了梅花“ 抱歉，本宫不知。”

“这朵花能被娘娘带上，是它的福气。”拂愁说道“还请娘娘再带上吧。”

“不知娘娘住在何处？”拂愁问。

“缀云宫”段绵绵答道。

反倒是拂愁，听到她的回答竟然愣住了。

“师傅，怎么了？”段绵绵关心的问道。

“无事，倒是娘娘，您该回宫去了。”拂愁说道。

段绵绵看了看天，也对，想罢就想起身走了。

拂愁却从手里递出一个荷包，笑道“算是给娘娘的见面礼。”

“这怎么好意思收下？”段绵绵急忙推辞道，可拂愁拉住她的手，塞进她的手里“您就收下吧，当然……”

她说“如果您可以打开仔细看看，那就是最赏小道脸面了。”

段绵绵无法，只得带着荷包离去。

“娘子，你干嘛把那个荷包给她？”她身边的侍女春晓不解的问。

“楚国国姓，新的缀云宫之主。”拂愁慢条斯理的说“春晓可还知道，曾经的缀云宫住的是什么人？”

春晓想了想回答道“是才嫔。”

“对，当今女帝的亲生母亲。”拂愁说完，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当年先帝带回来一个烟花女子，虽然身处尘世却又颇有才情，生的美轮美奂，知道如果带回宫肯定会遭到诸多反对，于是先帝便悄悄安排人，在皇宫最狭远偏僻处修了一座宫殿，就是如今的缀云宫，先帝将她藏在里面，金屋藏娇，直到后来那女子有了身孕，她的身份才被公开，当时的太后虽然反对，却无奈于她有了皇嗣，也只得无奈让她成为了才常在，待皇子生下后身为的才贵人，后不久又得了身孕，再次生下皇嗣后成为了才嫔。

而那两位皇嗣，便就是如今的白君凝和白君研。

只可惜那才嫔，生完第一个孩子后本就身体虚弱，后不久又怀了第二个，生完第二个孩子几乎是重病不起，后又莫名暴毙，因此先帝极其不喜白君凝和白君研，只道是她们害死了他的爱妃。

如今这般，倒也真是可笑。

段绵绵回了缀云宫，怎么想却也不对，按说，女子出家是不应该带有侍女的，可那拂尘却有一个，那只能说明拂愁起码是个高官子女家的孩子，然后就是那一句“如果您能打开仔细看看，那便是最赏小道脸面了。”

想到这，段绵绵急忙打开的那个荷包，那个荷包其实很寻常，里面东西很普通，就几块银子，让段绵绵都认为这尼姑是不是在贿赂她，直到她看到了一张小纸条，那张纸条被折的极小，缝在那个荷包上。

段绵绵急忙拿出剪刀，将那个小纸条给剪了下来，折开来，没这两下就看到了一句话，字迹俊美，她见过拂愁在写花折的那首诗时的字迹，这字迹必定是她的了。

如果娘娘您发现并打开的这张纸条，那么请您立刻不露风声的把这张纸条交给陛下。

交给白君凝？

她有什么话要说？

尽管心中有着诸多疑问，可他还是决定把这个纸条交给白君凝，一路穿行，来到长生殿门口。

“陛下，”王海轻声说。

“嗯？”

“有人要求见您呢。”

“不见。”白君凝直截了当的说。

“是段贵人。”王海道。

“嗯？”这次是吃惊，毕竟她也没有想到段绵绵居然会主动来见她“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段绵绵走上前“参见陛下。”

“难得主动来找我，什么事？”白君凝问道，看了一眼她发间的梅花，打趣道“还折了梅花，很衬你。”

“多谢陛下。”

“清水四中有人给了臣妾一个东西，臣妾觉得务必要交给陛下。”说着将手摊开走上前。

听到清水寺，白君凝心中便已知大概，于是她慢条斯理的打开纸条，可纸条上的几句话就让她和段绵绵都不觉吃了一惊。

*杂诗（第八首一作白居易诗），无名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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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