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凝愣住了,起身时身形都有些不稳“晕倒了?”
“是,是啊。已经被送回缀云宫了。”王海怯怯的说道。
“怎么回事?”白君凝走了几步问。
“奴才也不怎么清楚,只是听说,是段贵人触怒了冯贵侍,被冯卿罚跪在雪地中了……”
白君凝没在说话,只是迟持步走向了缀云宫。
她老远就看见了缀云宫,那是先帝的秘密,如今,这是她关住那人的秘密。
缀云宫还是只有原来那三个人,秋然仍然在养病,现在只有春水姑姑和青儿的伺候,听说青儿当时陪段绵绵罚跪,身体很虚弱。
“你!本宫的位份是卿,高你两级,卿就是卿,但你这个贵人只是个贵人,来人,段贵人以下犯上,此罚跪三个时辰!”冯卿指着她大声说,话音刚落,他身后就走出来两个侍卫,扣住他的肩,要把她狠狠的摁在地上。
“别碰我!”段绵绵也大声说,然后不卑不亢的跪在了地上“您罚我,我自然会跪,只是青儿并未有言语,还请您不要牵连于她。”
“小主……”青儿怔了片刻,也跪下了“小主是我的主子,小主受罚,奴婢也应陪伴主子。”
冯亦凡冷笑片刻“既然你们主仆两人心连心,那本宫自然是拦不住的。竹青,你来看着她们,本宫先回落青楼。”说罢,狠狠的撇了段绵绵一眼“竹青,若是发现她俩有偷懒的行为,直接加跪一个时辰。或是随你罚。”
“是。”竹青规规矩矩的说完后,冯卿才高傲的离开,竹青托着把油纸伞,紧紧的盯着她们。
青儿的油纸伞被拿走了,她只得用手为段绵绵遮着点儿风雪,这段绵绵就这么盯着面前的白雪和宫墙,对青儿轻轻的说“休息一下吧,别遮了。”说罢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方拿下来,轻轻的说“好凉……”
跪了大约半个时辰,段明明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雾,一个时辰了,他只感觉自己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头很痛,手还没有好,是受了冻又开始微微发痒,头微微低着,青儿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小主……”
“没事……”她摇摇头,声音却是发着抖。
“怎么?想偷懒吗?才刚刚跪了大约一个半时辰,小主如此娇贵吗?”竹青突然开口了,拿起了鞭子,狠狠的抽在青儿和她身上“偷懒就是这个下场!继续跪着,不然再加跪一个时辰!”
段绵绵默默咽下了一口口水,强撑着,白花花的雪落在她的肩头,她不由得想到小时候和阿宁在这里玩雪,雪洁白柔软,放在她手里轻轻一捂就化了,可放在阿宁手里却怎么都化不了,她便笑着说“是你的手太凉啦!应该多暖暖……”
可今天这雪却如此的沉重,不似那么洁白,她轻轻的手里握了一点,却怎么都捂不化。
她的手,也太凉了……
就因为这半截的分神,就被竹青逮住了破绽“怎么了?想偷懒?”说吧,狠狠的拿出鞭子抽在她与青儿身上,她身上的白雪哗哗哗的掉了,她护着青儿,她本就衣着单薄,脸发着红晕,口中喘着气,她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她从嘴中吐出来的气,发着抖。
她眼上的景象微微模糊,她甚至听不见青儿在她耳边的轻声说话。
“竹青姑娘,已经三个时辰了。”有一个侍卫在竹青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急,主子说让她跪三个时辰。还能真想让她跪三个时辰吗?这样是要多跪几个时辰的,加跪两个时辰吧。”竹青嚣张的说,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好戏。
眼前,好白呀……
为什么这么冷啊……
以前楚国贫寒,却也未觉得这么冷过……
前面不是有红墙吗?为什么我一点儿也看不见?
手好痒啊……
我好像看见阿宁了……
哦,不,那不是阿宁,是宫墙上的白雪掉到地下了……
我好冷,好冷……
青儿……姑姑……秋然……陛下……
段绵绵的眼前一黑,随机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伴随着身旁的几声惊呼,狠狠的砸在雪地里……
溅起身旁的一层白雪。
阿宁……
白君凝来到段绵绵的床前,她看见段绵绵的脸色惨白,微微喘着气,那个青儿的脸色也不好,可仍然强撑着。
秋然身上还带着伤,可仍然强撑着为段绵绵带来了热水。
“回陛下。小主被罚跪在雪地中,身子本来就不好,此事怕是小主及青二姑娘都会落下病根儿。”
“好好治。”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不多时,段绵绵便醒了过来,微微张开那一对秀丽眼睛,迷迷糊糊间看见她的床头坐着一个人。
她长得,可真像阿宁……
她颤抖的伸出手,随及被抓住了,她终于看清……
那不是她,是陛下……
“冷了?”白君凝问道,她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段绵绵没有说话,只是发着抖,一开口,语气沙哑“陛下……”
“放心。”她难得露出关怀的神色,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冯卿和竹青被带了上来,冯亦凡的身形有些狼狈,与竹青一起跌跌撞撞的跪在地上。看见白君凝畏畏缩缩的开口了“陛下……”
“陛下!”见白君凝还没开口,冯亦凡跪到她的脚边“是段贵人!她以下犯上,对本宫出言不敬,本宫才命竹青看着她,罚她跪的……”冯亦凡一边说着,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段绵绵。
“一跪就跪五个小时?”白君凝看着他,冯亦凡有些慌了“本宫没有命她跪这么多时候,是竹青!”
“陛下……”段绵绵突然虚弱的开口了“臣妾确实以下犯上,但冯卿公子出言侮辱臣妾的故国,臣妾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臣妾以下犯上,请陛下责罚,但也请陛下还臣妾的故国一个公道。”
“你!”
“够了。”白君凝突然低沉的开口了,扫了一眼全屋的人,最后锁定在了冯亦凡身上“冯氏,出言不逊,德不配位,遂降为贵侍,竹青……杖毙。”
“陛下,不要啊!”竹青顿时哭的像个泪人,头上仅有的那几根珠饰也一晃一晃“求陛下饶命啊!”没人理会她的哭喊“奴才是受冯贵侍指使!求冯贵侍为奴婢做主,求皇上为奴婢做主……”竹青就这么一边哭嚎,一边被侍卫给拖了下去。
白君凝再次凉凉的扫了冯亦凡一眼“今后你每日都到你姑门口跪三个时辰。”说罢摆摆手“下去吧。”
“是……”冯亦凡颤颤的退了下去。
白君凝看了段绵绵一眼,柔下声音说“好生养着。”说罢便离开了。
段绵绵看着白君凝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这人,恨她杀了她的母亲,虽然她没有做这件事,但白君凝还是百般报复她,让她皮开肉绽,让她受到折磨,可当她被别人欺辱时,她又会站出来为她做主。
她真的不明白,白君凝对她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说对她略有微情,还是对她恨之入骨。
她真的一点儿都看不明白。
吉日良辰,慎亲王大婚,众人议论纷纷,都道慎亲王白君研早年四处争取,一代巾帼女将,打下了‘千军万马,亦避红袍’的美名,号称巾帼不让须眉,如今却也沉溺于情爱中,抱得佳人归。
对于那位新娘子,众人亦是争论不休,都到她是楚国的亡国公主,号称楚国第一才女,美艳绝伦,才惹得慎亲王关注,攀上了高枝。
段绵绵轻轻推开了门,看着宫婢将凤簪插于她的发间,一身大红嫁衣,毕竟是嫁与亲王,嫁衣亦是十分华丽,珠翠满身,侍一切结束后,她才轻声呼唤“二姐……”
那人猛的回过头,颤抖着开口了“阿池……”
段绵绵走上前“姐姐今日,很美……”
段付儿,桃花带雨,柳叶含烟,腹有才情,此时却艳丽的很,带上了哭腔“你说,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因当如此?我们明明亦是公主,可为何现在,受人摆布,连自己的情爱都无法做主,一句赐婚就决定我们的一生?”她突然猛的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你入她的后宫,不亦是如此吗?”
段绵绵愣住了,随后传来了她苦笑着的唔咽之声,一字一句吐出“亡国俘虏,身不由己。”
一阵唢呐响起,段付儿披上鲜红的盖头,流苏摇晃,一阵轻响,段绵绵知道,她的这位同胞姐姐,今后会向她一样,再也不是楚国公主,她今后,会失去自习的名字,成为慎亲王妃。
亲王娶妻,声势浩大,各地官员皆来敬酒,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在那一句誓约,一声含笑,一声含泪的“止此一生,不离不弃”中,入了洞房。
白君研看着面前那人,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玉镯,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那人的红盖头。
那人的眼角带着微红,不知是红妆还是哭的。
她声音沙哑的开口了“阿付……”
“王爷…为何要这样?”段付儿含着泪开口了“我与王爷,有何纠葛?”
红烛摇曳,银铃清响,她听见白君研开口了“一世纠葛。”
夜已深,可洞房花烛内,白君研没有感受到丝毫困意,她看着已经熟睡的段付儿,轻声说“小时,除了长姐,只有你与我走的近些,是我有了贪恋,你将这一玉镯送给我,说回了楚国就来找我,甚至说要嫁给我,如今,你回来了,我来娶你了。”说罢,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就像婚言上说的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