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卯卯 第100章 菟丝花

四

见到蓝色光点闪烁着飘入树洞，卯卯欣喜若狂：“小翠！”

翠鸟伸出双腿，落在地面，变作人的模样，赶忙跑到卯卯面前，刚想叙旧，低头见到卯卯面前的老鼠骨头，皱眉嫌弃着......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卯卯也低下头，看了看骨头，抱歉道：“没办法，你也知道，方圆百里都没什么活物了......”

顾不上多说话，小翠上前，用手撕开了困住卯卯的金色笼子。卯卯没反应过来，看着这小翠突然上手，心里一惊：“你！”

小翠撕开笼子：“怎么？”

“哦......”原来只有自己害怕丝丝这些根系......想来这些根系，虽然比一般的菟丝子粗壮，但一样的脆生，撕不开的自己，才是有问题......

外面与呦呦纠缠的丝丝，感觉到了树洞内的动静，扫了一眼周围，猜想应该是小翠偷偷进去了，还撕了自己精心编制的网......气愤的丝丝暗暗发力，洞内散落的根系又重新生根，小翠手忙脚乱地拔着地上生长出来的根系，但好像没什么用。

卯卯站在一旁不敢动，生怕自己碰到了那些根系，焦急地对小翠说：“这样不行！它们会越拔越多的！有没有火！”

小翠疯狂的拔着冲向卯卯的触手：“哪有那东西啊！”被卯卯这么一提，小翠也发现了自己忽略了什么：“真是的，这菟丝花怕火啊！刚才光顾着赶过来，忘了备点火！”

话音刚落，洞外一道红光，随着红光亮起，二人周围的根系动作也渐渐变缓。

趁着根系的动作缓和，卯卯跳过地上盘着的根，拉上小翠：“快走！”就这样，卯卯身后跟着各色闪烁着荧光的魂魄，带着小翠，跳着，跑出树洞。

树洞外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灼烧着枯萎的巨树，卯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找到了阿宓和呦呦，拉着小翠跳下巨树，朝他们跑去。

见卯卯安全出现，身后还跟着羿神的魂魄，阿宓松了口气，忙上前相迎，突然卯卯身后出现了一条金黄的藤蔓，差点捆住了卯卯，阿宓心急快步上前，还差一点才抓得住藤蔓，还好卯卯身后带着小翠，小翠手一挥，打下藤蔓，卯卯才安全脱身。

与呦呦会合，小翠才放心回头，看看刚才被自己打下的藤蔓，又看看自己的手：“她变弱了？”说完，她才注意到，丝丝手臂伸出的触手，正在被火灼烧着，她的表情有些隐忍。

虽然被火烧着，但丝丝仍愤恨着，想要至众人于死地，扶桑一直拉着她：“丝丝，先停手！”

被火灼烧着的丝丝，更加疯狂，将自己的出手甩起，火鞭挥舞着，打向众人，众人四散跑开，受了伤的丝丝动作比之前笨拙了许多，几下袭击都被大家躲开了，这令丝丝更加愤怒，脱开扶桑，想一个人冲上去，扶桑快步上前，拉住了丝丝......

此时大火蔓延，整颗古树都在燃烧，树冠上的根系也变成灰烬，纷纷掉落。扶桑托住有些虚弱丝丝，一手打断她燃烧的根系，安抚道：“我们先走，不急于一时......”

被火烧光了根系，丝丝虚弱的倒在扶桑怀里，眼睛依旧愤恨地瞪着对面的众人，但身体实在是使不出力气来，就这样被扶桑带走......

古树已无生机，大火烧得旺盛，整颗巨树都笼罩在火焰中......呦呦上前，将手中的手杖朝天一挥，刚才的绵绵阴雨，瞬间变成了瓢泼大雨，浇灭了古树的大火......

几缕魂魄闪烁着，围着卯卯，一切都恢复原样，大家才安定下来，卯卯疑惑道：“怎么突然就着火了？”

小翠也应和道：“是啊，刚才我们还苦恼不能火攻......”

见事情解决，阿宓缓缓走到卯卯面前，查看了卯卯周身的光点，一个也没少，再看了看卯卯，卯卯也没事，她才放心，回答：“小翠去寻你时，呦呦就已经想到了，万一与菟丝花有混战，必须要火攻，所以他在身上留了火种......刚才小翠进树洞寻你时，他便将火种抛出......烧了菟丝花的根系，也亏得这菟丝花脾气暴躁，将燃烧的根系随意挥舞，才点燃了这颗古树......”

听完，卯卯回头看了看身后那颗烧黑的古树......有些惋惜：“唉......这么大一颗树......历经风霜多少年了......就这样被丝丝抽干了......”

“但它也终有一死......”阿宓朝着古树，鞠了三个躬，说道。

卯卯见阿宓恭敬的样子，也有样学样地鞠了三个躬：“可它本来可以看尽人间浮华......却在这一瞬，死在了丝丝手里......”

“或许它已经看尽了......”阿宓说着，转头准备离开。

卯卯也跟了上去，跟上的还有羿神的几缕魂魄：“你要是看待羿神，能像看别人的生死那样通透就好了。”

本以为阿宓会不高兴，回头瞪自己，没想到阿宓并未做出过多反应......只是抬头望天......叹了口气......回想刚才的自己紧张又无能的样子......算什么神......还要靠这些精兽相助......以前靠句芒庇护......再以前，有羿神相伴......想着她偷偷在掌心凝了一团水汽......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整天还气焰嚣张......

见阿宓不语，感觉她应该是心情不好，卯卯没再多说什么，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呦呦和小翠：“这次真是多谢你们来了......”

小翠一跃，变回翠鸟，钻进呦呦的衣领，呦呦朝着卯卯摇摇头：“不是说了，我们也需要你帮找玄铁。”

听说玄铁，阿宓回过头来：“你们要那玩意干嘛？”问题一出，呦呦沉默了，见呦呦不答，阿宓笑道：“不便说就不说，只不过，那东西不是寻常铁矿，只有极北之地才有......若要得到那东西，得去到很远的北方.......”

听阿宓这么说，呦呦赶紧问道：“北方的何处？”

阿宓回忆了一下：“不太清楚......”说着看向卯卯：“你......”

卯卯意会道阿宓想问什么，忙说：“我也想问，可他不知去向......”阿宓应该是想让自己问心月......但心月已经不在了，他找不到了心月......

见卯卯提到心月开始神伤，阿宓自觉说错了什么，叹了口气：“那便罢了......我隐约记得......那个地方......是极北之海......太阳从来不及那处......极度寒冷......海如深渊......”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呦呦接着问：“那地方有人去过吗？”

“当然！”阿宓回答：“不算是人吧......但毕竟是安然归来了，不然怎么能听说有那么一个地方......”

见呦呦神情犹豫，卯卯过去宽慰：“没事，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会陪你去的！”

呦呦点点头，看了看衣领中的小翠：“到时，你在这等我回来。”

小翠激动道：“为何不能一起去！”

呦呦想反驳，但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想厉声呵斥，但又找不到恰当的借口。卯卯见呦呦如此嘴笨，帮忙说：“因为你太小了，没听阿宓说吗，那边是极阴极寒的深海，终日不见阳光，海水如深渊......你这么小一只，连江河都难飞跃吧，跟他一起去，不是让他多个累赘吗！”

小翠听进了卯卯的话，但仍旧不悦，赌气钻入衣领，连头也不露，也不说话。

卯卯朝着呦呦使了个眼色，呦呦心领神会，朝着卯卯点头致谢。

众人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山......未发现身后的山路上，浅浅的绿色已经铺满山路......山坡上开始冒出一片片的青苔......山上又开始恢复了生机。

山下的人们见到几人下山，他们身后的山路渐渐变绿，很是欣喜，上前与阿宓交谈起来，阿宓笑脸相迎，时不时的指着卯卯，又指了指呦呦，与那些人有说有笑，聊了好一会，那些人恭敬的朝着几人跪拜鞠躬，众人的阵仗，吓得卯卯不知所措，忙退后几步，撞到呦呦身上。

还好呦呦四蹄站立，虽然也被吓到，但还是稳稳站在原地，扶了卯卯一把：“他们这是干什么？”看着众人行这么大的礼，他也惊慌，不知所措地问卯卯。

卯卯稍稍站稳，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也不知道阿宓跟他们说了什么。”

二人傻傻站在后面，看着阿宓将众人扶起，又寒暄了两句，回过头，笑着朝他们走去，见二人惊慌的神情，阿宓笑道：“你们怎么这副样子？”

“明知故问......”卯卯吐槽道：“你都跟他们说了什么......这么大礼，要折寿的！”

“谁说会折寿？”阿宓嫌弃道......眼角余光看了看身后的人们，又笑着说：“造神而已......”

“造神？”二人异口同声的疑惑。

话一问出，卯卯突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点点头：“所以我们的神迹是？”

阿宓笑着，指了指二人身后，二人顺着阿宓所指，回头望去......刚才还光秃秃的山路上，铺了一层稀疏的青苔，就着阴雨，青苔长势喜人......这也太快了......

卯卯欣喜地抬起左手，看了看陆英......枝叶也慢慢变得旺盛起来......他试着伸了伸左手，比刚才有力气了！卯卯开心地问阿宓：“这？”

阿宓冷静地答：“菟丝花走了，山林自然就慢慢恢复生机了。”

“这我知道！”卯卯驳道：“但这也太快了！”

阿宓左右看了看，也是啊......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太对，这确实......太快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许是这里人杰地灵......不重要了......我同他们说，山林能恢复绿意，是你们入山林，斩杀邪祟的功劳，他们奉你们为英雄，所以跪拜......”

卯卯听着阿宓的解释，心中盘算了一会，转头看向呦呦。呦呦见卯卯眼神奇怪，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他......

二人对视了一会，卯卯突然抓住呦呦的手：“邪祟再此！必须将其镇压于江底，方能保着一方水土安宁！”

声音很大，远处的人被卯卯突然大声说话吓得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应该是没听懂。阿宓起先也是被吓了一跳，很快便反应过来，点点头，转身朝着人群走去，又开始于人□□谈起来。

被卯卯抓着的呦呦，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想要甩开卯卯的手：“你说谁是邪祟呢！”

卯卯死死抓住，生怕被甩开，让那些人看见，起了疑虑：“你不是要让他们找玄铁吗？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我说你是我抓来的邪祟，让他们找玄铁镇压你。”

“我们不是可以直接去吗？”呦呦纳闷。现在不就可以直接启程，为何还要在这里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卯卯小声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要玄铁，我们也有我们要的东西啊！我是这样打算的，到时候就说，用他们巫师的血献祭，才能封印你......”说着看向呦呦：“你确定你跳进江里还能活？”

呦呦倒是胸有成竹：“确定......你不必多虑......”说着犹豫了一下：“你的办法，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卯卯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能等他寿终正寝，太久了......”以前也不是没等过，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如果有更快的办法，卯卯再也不想等了......只要不与目标相熟，便也不会有恻隐之心。

这办法对呦呦来说，是个双赢的办法，自己能得到玄铁，卯卯能得到魂魄，他同意了卯卯的办法，化作一只小白鹿，趴在卯卯身边，像被卯卯驯服了一般......正在呦呦身上小憩的小翠，被突然抛出，惊醒的她，呼扇了一下翅膀，停落在呦呦的鹿角上，睡眼惺忪地说：“发生什么事了？”

呦呦的鹿形，无法用手安抚小翠，只能嘴上说：“我不去找玄铁了，留在这里陪着你。”

小翠惊喜：“真的！”雀跃地飞起，看了看卯卯。

卯卯点点头：“这下你放心了？”

小翠开心地点点头。

阿宓与那些人交谈完毕，回到他们面前：“他们很感谢你抓了邪祟，希望你能尽快将邪祟镇压。”

卯卯点点头，若要只身去找玄铁，得先将呦呦关起来，但若真用牢笼关着他，难免对他有所伤害......若不关他，那些人又不好交代......想着，卯卯回头看了看来时的那座山，山路上的青苔已经结成厚厚的绿色地毯......他灵机一动，对阿宓说：“麻烦你再与他们说，我要先将这邪祟囚禁在这山顶之上，凡人万不可靠近，以免被邪祟所上......待我回来，将其带下山，沉入江底，他们这里，就平安了。”

听着卯卯编的瞎话，阿宓挑了挑眉，十分佩服，点点头，又朝着那些人走去。

阿宓离开，卯卯看向身边的白鹿：“走吧，邪祟。”

白鹿站起身来，问：“这又是何意？”

“得把你关起来啊。”卯卯回答：“但又不能真用笼子笼起来，那你得多难受啊......我就假意说你被我囚禁在山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该怎么做？”呦呦反问。

卯卯不耐烦：“我回来知道不能下山啊！山上恢复了生机，不久应该就有吃的了......而且山上地方大，也有你们活动，还有小翠陪你，你看看！我对你多好！多为你考虑！”卯卯念叨着，呦呦点着头......二人一路往山顶走去。

扶桑将丝丝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虚弱的丝丝一直缠绕在扶桑的腰上，腰间泻出的气流入丝丝体内，但丝丝的根系被灼烧得太过严重，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看着怀中有气无力的丝丝，扶桑心疼不已。

见扶桑神情凝重，丝丝缓缓伸手，用她纤细的双指抵住扶桑的眉间，轻轻抚了抚，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的，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丝丝的指尖冰冷，像是死人的手......手指也一点力气都没有，抵在自己眉心，柔弱无骨，都感觉不到一丝气力......虽然扶桑知道，丝丝不会死，但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让人非常心疼：“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扶桑握住眉心的手，整只手都是冰冷的，她将身上的气运行至掌心，想捂热丝丝冰冷的手。

手上感觉到热量，丝丝笑了笑说：“别浪费你的精力......我又不会死......休息休息就好了......”说着伸出一根细弱的触手，抚摸着扶桑的脸。

扶桑伸出手指，勾住触手：“你也不要浪费精力搞这些......等你养好了再玩。”

丝丝不服地收回触手，抱怨着：“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用火......明明出去的时候他们身上没带火......下次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了......”

扶桑暗暗发力，讲气压到腰间，让伤口的鎏金黑气流得更快一些，知道丝丝对今天败下阵来感到不服，扶桑对那些人也十分不悦：“等你恢复了......下次......随你怎么玩！”

这次，扶桑顾及了句芒的情义，为了对卯卯手下留情，让其他人有机可乘......若下次再来......大概羿神的魂魄也已经集齐了......到时候便可冤有头，债有主，无需再顾及那个中间人卯卯了......

丝丝感受到涌入自己体内的气流速加快，忙按住扶桑腰上的伤口：“你也别这么冲动......”

扶桑拉开丝丝的手：“我冲动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