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破旧的木门——我已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做,每天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重复这些动作,在日复一日的循环里生锈。
屋里很静,我把书包放下,停在祖父门框外,驻足片刻,没有进去。我抽出凳子坐了上去,拳头支着下巴,落入思绪的洪流里,对着天花板发呆。
——我飘忽的脑波突然被一阵咳嗽声扯会。那声音像天边翻腾的雷,像海底滚沸的浪,闷在嗓子里,低哑阴沉,却又无比锋锐,似乎能穿破喉咙,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刃。
咳嗽声绵延的须臾,我听见浓痰的裹挟声,然而这次咳出的液体,却远比痰更轻盈。
我感到周身冰凉,那一刹的念头让我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
我跑到门前,点开灯。昏黄的灯光下,陈旧的地板上落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我怀疑是自己幻视,但眨眨眼睛,它却并没消失。
我表面平静地过了头,好像早料到会演绎到这一步。没人看得见我的心,一颗心脏正在胸腔里乱晃,砸出凹陷的深坑。我慢吞吞地走过去,怕我走得快了,就要跪倒在血迹前。
我听见他的呼吸声,微弱,嗓子随之发出轻轻的抽气声。
他是那样的脆弱。我不敢相信,他在十年前曾经一手抱着我,肩膀上扛着扁担走过十里山路。
“去医院看看吧?”我小心地问,“就当是为了我。”
他回绝得干脆,颤颤巍巍地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屑于看我。
我却卑微地、执着地再次祈求:“求你了,去医院看一下吧。”
时间从容不迫地流淌着。终于在我崩溃的前夕,苍老的手掌伸了过来,摁住我的脑袋,拍了两下。
拍没了我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