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在继续。
但循环般的生活实在没什么意思。
唯独值得留意的,是校园国庆活动上,突然出现的阮遐。
他的到来,让全校同学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这位长相帅气,性格温润,成绩良好的校草,披着众人的目光,抱着吉他,徐徐登上了舞台。坐在凳子上。
礼堂里的光霎时间暗了下来。
梁郁冬听见几声琴弦拨动的声音。
然后灯光聚拢,尽数聚焦于舞台中央。
校服套在他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轮廓。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抚着琴弦,脚尖轻轻拍打地面,应和着音乐的韵律,打着富有节奏感的拍子。
那一个个孤零零的音符,经过他的巧妙组合,竟神奇地连成了一串悦耳的曲子。阮遐嗓音低哑,不急不徐地哼着歌,那与平日说话的声线并不相同,却又不显得违和,浸润着一股浓郁的沧桑感。
“夜空中最亮的星,
是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台下安静下来,观众禁不住随着节奏微微摇晃身躯。梁郁冬闭上眼睛,感觉这韵律有些熟悉,梦里听过。
或者说,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个女人,一个年轻美丽,声音甜腻的女人,温柔地抱住她,在她耳边哼唱过。
但天长日久,她记不清了。又或是许久不见,她已然忘却了那女人的面部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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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哦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梁郁冬晃着脑袋,眼前倏忽间浮现出一幅与如今场景并不相符的画面——那天天气很冷,刺骨的寒风鞭笞着裸|露在棉袄以外的肌肤,纷纷扬扬的白雪挂在睫毛上,又融成了丝丝缕缕的水珠,与泪水一并混杂着,落进松软的雪地里,结成亮晶晶的冰凌。
女人怀抱里是沁人心脾的花香,没有栀子花那样张扬,而是淡淡的,只有靠近,仔细嗅,才能捕捉到这点难以言喻的惊喜。年幼的梁郁冬死死拉住女人的手臂,几乎拼尽全力地祈求:“不要走。”
“妈妈,别走。”
男人宽大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粗犷地笑了两声:“娇气包,我和你妈是去大城市打工,不是不要你了。”
梁郁冬仰起头,注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我不信。”
隔壁班同学的父母就是把他丢给了祖母外出工作,再也没回来过。
她想哭,想无赖地撒泼打滚。女人早有预料地抽出手臂,重复道:“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不回来是小狗。”
“回来给你带糖吃——”
“有糖吃也不同意?那你想怎样?”
梁郁冬伸出被冻得发肿的大拇指和小拇指,“要拉钩。”
“好好好——幼稚鬼。”女人胡乱发了一通誓言,钩住小拇指盖了印章。
不多时,眼前的雪地只剩下两行整齐的脚印。
天很冷,但梁郁冬感觉,手是热的。
上面有妈妈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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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骤然回神。歌曲已进入**部分,少男少女们轻轻附和着,跟着阮遐一并唱了起来。冲动支配着她的大脑,可能是冷风灌多了,她感觉喉咙发痒。被压抑着的东西几乎要冲破桎梏,通过最温柔的途径缓缓流淌而出。
她声音很小,藏在合唱之中,旁人听不见,但她却觉得自己唱得震耳欲聋。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哦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哦夜空中最亮的星,
哦请照亮我前行。”
眼眶湿热,梁郁冬抬手去擦,发觉自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