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业[杨戬] 第26章 天庭打工记（4）

龙宫，花厅，一群龙女正妖妖娆娆地跳舞。

宴会到了下半场，气氛热闹起来，许多神仙喝得酒酣耳热，放浪形骸起来。唯独杨戬一个人低头喝着酒，一盏接着一盏，神色冷淡，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二郎真君如何一个人喝闷酒，妾身为真君斟一杯酒。”一个美若天仙的仙子摇飐地走了过来，挨着杨戬坐下。

“不劳结璘上仙。”杨戬淡淡道，依旧自己倒酒。

“这东海龙宫的琥珀酒虽好，喝多了怕是会明日头疼，紫蛛儿，将那壶酒拿出来。”结璘上仙吩咐立在一旁侍奉的侍女，正是紫蛛儿。

“是。”紫蛛儿从一个玉匣子里取出一只琉璃酒壶，递与了结璘上仙。

“此酒名为相思泪，是用广寒宫上那棵桂花树的花瓣酿的酒，埋在了树下已有八百年，正是那日真君下凡前，我亲自酿的酒。”结璘上仙玉手纤纤，手执琉璃壶，为杨戬斟酒，登时酒香四溢，如同坐在桂花树下那般馥郁。

“我为真君酿了此酒，专等真君重返紫府，共同一叙。”结璘上仙面靥浮上一层红晕，面若桃花，灿若烟霞，她斟酒的手，若有若无地碰触到了杨戬。

杨戬却不接话，忽然站起身来，“抱歉，我有事未了，失陪了。”

他大步向前，哮天犬也赶紧跟了上去。

杨戬突然走了，结璘上仙面上略有些尴尬，斟的酒差点就溢出来，一旁的紫蛛儿见状，忙将酒壶接了过去。

结璘上仙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为何二郎真君下凡归来后，总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虽冷，却还可以亲近。如今却是一点都亲近不得，心思让人琢磨不透。”

一旁的紫蛛儿低头不语，今日她方才知道，结璘上仙的心上人，竟然是二郎神杨戬。

……

杨戬匆忙出了东海龙宫，冒出水面，此时月上中天，月色如水，整个海面平静地如同一面水银，他四处张望，却是无人。

他自嘲一笑，他到底在想什么，在期待什么。

回去喝酒也甚无趣，不如早日回灌口。杨戬踏着云光，正欲疾行而去，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欢，小欢，你醒一醒啊小欢。”

听到这个声音，杨戬的心，仿佛一枯枯树逢春，开出了嫩芽，冷漠的脸上扬起一点笑容，竟是连自己也没察觉到。

一片珊瑚礁石上，乔昙儿正抱着一只小仙鹤大哭，哭得极为伤心。

“出什么事了？”杨戬站在云头上问。

乔昙儿以为有人相救，心中十分欢喜，抬头一看，却是杨戬，愣住了，“吧唧”一声，一滴泪珠儿又落了下来，哭红的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可怜。

“怎么了？你干嘛在这哭？”他又问了一次，口吻却轻柔了许多。

“我……小欢快死了，玉简又发不出去……”乔昙儿语无伦次地说，“都怪我，是我把小欢给累死的。”

“嗯，别哭。”杨戬下了云头，蹲了下来，俯下身，查看了仙鹤小欢的情况，“它没大事，就是灵力用光了脱力昏迷了过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了两枚萦绕淡紫色的仙丹，塞进了小欢的嘴里，“这是紫灵芝仙丹，补充仙力用的。”

“哦……”

一旁的哮天犬看得目瞪口呆，主人，那紫灵芝仙丹何其珍贵，可是南极仙翁花了三十六天才炼成的，吃一颗就能仙力大涨，突破境界，这么宝贵的仙丹你怎么就给这小仙鹤吃了，一吃还两颗？！

乔昙儿却是个不识货的，并不知道这紫灵芝仙丹有多宝贵，低着头，小声说道：“多谢真君。”

“嗯。”杨戬淡淡地应了一声，低着头，也看不出脸上的神色。

这紫灵芝仙丹果然灵妙，片刻后，小欢已经能睁开眼了，只是神色倦怠，看起了累坏了，看着乔昙儿哼唧了两声。

“它回去休息一夜便可，啸天，你把它驮回百花谷吧。”杨戬吩咐一旁的哮天犬道，哮天犬很不情愿地“嗷呜”了一声，然后驮上小欢，踏云而去。

“多谢真君。”乔昙儿很诚心地说，刚哭过的眼睛如春雨洗尘一般，那般明亮洁净。

杨戬扭过头，依旧是淡淡“嗯”了一声。踏上祥云，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乔昙儿，指着自己身后的空位说道：“上来。”

“啊？”

“上来，我带你回去。”

“啊？？？”

“没有坐骑，你怎么回百花谷？”

乔昙儿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笨蛋，还不会驾云啊！！东海离着百花谷甚远，他总不能走回去吧。

可是，这可是二郎神杨戬啊！是那个半年前差点把他打到魂飞魄散的人啊！

看着犹犹豫豫的乔昙儿，杨戬冷冰冰道： “你再不上来，我就走了。”

“上来，我这就上来。”乔昙儿连忙踏上了杨戬的祥云。

杨戬嘴角微微弯起，“站好了。”

杨戬的祥云飞得很快，比小欢飞得快多了，万丈高空，眼下风景一片模糊，耳畔疾风呼啸，吓得乔昙儿拽住了杨戬玄色袍子的下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又赶紧松开。

这朵祥云是一个纯白无暇的云朵，不大，两个人靠得很近，乔昙儿甚至能闻到杨戬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还有一缕若隐若现的梅花香气。

“最近，还好吗？”

疾风中，似乎听闻到这么一句话，飘飘渺渺的，听不真切，乔昙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瞥了一眼杨戬的背影，不敢搭话。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

很快就飞到了百花谷，祥云突然停了下来，乔昙儿一个没受控制，直直地往前撞去，却是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乔昙儿一抬头，吃了一惊，头顶上那双眼睛，不似杨戬那般高高在上的冰冷，虽是清冷，却闪烁着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那是对他才有的温柔。

这个眼神倒像是师兄的看他的眼神，这让乔昙儿一个晃神。

“师……”他低低地喊了出来，立刻清醒归来，将那个“兄”字咽了回去，师兄早就不在了，你认清事实吧！乔昙儿心中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想和杨戬保持距离，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哪料得身后就是空的，一脚踩空，差点从祥云上摔了下去。

“啊！”他惊呼一声，幸而杨戬一把拉住了他，粗砥的大手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

乔昙儿一被他抓住手腕，身子就好像被滚水烫了一般，急忙要甩开。

“怎么，你的手别人牵得，我却碰不得？”杨戬眉头一扬，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冷哼一声。

乔昙儿一怔，这话什么意思啊？

正在他出神之际，一股极为霸道的灵力注入了他的体内。

他在用力探查自己体内！乔昙儿感到极为羞耻，此举对于神仙来说，此举无异于把亵衣亵裤都给扒下来，毫无保留，衣不蔽体地站在他面前！

他怎么能这么过分！！！

就算是二郎神，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乔昙儿又羞又怒，情急之下，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了杨戬的右脸上。

夜深人静，这个巴掌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乔昙儿愣住了，杨戬也愣住了，两人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诧。

“我……那个……啊……”此时乔昙儿话也不会说了，顾不上别的，撒腿就跑。

那个巴掌并不用力，右脸并不疼，甚至有些酥麻。杨戬依旧立在云头上，看着落荒而逃的乔昙儿，低声骂了一句，“有病。”

不是骂别人，是骂自己，他真的有病，乔昙儿应该再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

乔昙儿逃命似的回到自己房中，吓得花容失色，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竟然打了二郎神一个耳光？

他竟然打了二郎神一个耳光！

天呵！二郎神是谁啊！那可是担山赶日，力劈桃山，一怒之下，把玉帝九个儿子都干掉的、天上地下谁也不敢惹的大杀神啊！他一个连神仙都算不上的半仙，竟然打了二郎神一个耳光？？？

好啊，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唉，他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定是又要灰飞烟灭了，说不定还要上斩仙台遭雷劈……

他害怕极了，却是谁也不敢告诉。想到后面，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悲伤，最后精疲力竭，却是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啜泣着，慢慢睡着了。

他太害怕了，虽是累得睡着了，但神识却还清醒着，朦朦胧胧之际，似乎觉得房间中进来一个人，那人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为他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小九，别怕，你那一巴掌打得好，他活该。”

如今，别人只会喊他小乔，除了师兄，又会有谁喊他小九呢？

他醒来，房中却空无一人，只有淡淡梅香。心中怅然若失，大抵是一场梦吧。

……

翌日，清晨。

那紫灵芝仙丹果然是仙家至宝，小欢吃了两颗，睡了一夜，便又活力满满。一早瞧见乔昙儿来了，便扑扇着翅膀，很是精神。

乔昙儿却是死气沉沉，摸了摸小欢头顶上朱红色的茸毛，哀叹道：“小欢，记住以后挑个靠谱的主人。”

小欢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张开翅膀，清鸣一声，示意他，快点，你要迟到了。

乔昙儿苦笑一声，是啊，哪怕他扇了二郎神一巴掌，还是要去启明殿当值，这就是苦命的天庭当差人啊。

他骑着小欢飞往启明殿，沿途看到九重天壮丽的风景，一路上焦灼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人就是这样，害怕到了极点，反而就不怕了。他想明白了，最惨不过打入十八层地狱。反正他这神仙也是白捡来的，福享着了，该吃苦了。

他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情，无比悲壮地来到启明殿，一进门，还未坐下，便被沈岫喊住，“你现在立刻去一趟幽冥地府。”

乔昙儿吓得目瞪口呆，两腿发软，差点昏倒，天呵！天呵！二郎神的报复来得这般快，他这就要打入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