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岫的总结玉简呈递上去,玉帝和王母看了之后龙心大悦,对启明殿特别表彰,大加赞赏,就连乔昙儿一个编外小仙,也得了一壶御酒的奖励,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
王母能这么开心,还不是因为织女露了脸,近来总有些神仙私底下议论,说她偏疼织女,呵!这下没的可说了吧,我女儿就是能力,就是争气!
启明殿上上下下都很欢喜,织女白捡了这么一个大功劳,那张臭脸也稍稍缓和。李长庚就不用说了,这个小老头天天在同僚面前嘚瑟,摆出一副“你们旧账是不是都还没算完?快来请教我”的神气模样。
最不高兴的就是财神爷赵公明,听说他追着李长庚好几日,天天念叨,“老李啊,我真后悔当初答应你把沈岫要走的要求,那个,你能把他给我调回来吗?财神殿的旧账我要算到猴年马月去啊……”
李长庚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当初酒桌上说好了,五瓶御酒调走沈岫,你可是神仙,怎么可以赖账呢?况且酒你都喝光了,赖不了。”
此时,赵公明的那张大黑脸更黑了,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李长庚这个小老头给算计了……
上面的人得了光彩,下面的人得到了实惠,大家皆大欢喜,至于这活到底是谁干的,大家门清儿。
乔昙儿收了那瓶御酒,很不好意思,回想起沈岫那句“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的话,还有当日自己的态度,恨不得抽自己当时一个大嘴巴。
唉,最不懂事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
乔昙儿是一个乐于分享的人,得了一瓶御酒,不敢独享,很有兴致地在休沐那日特别搞了个“赏雪鉴酒宴”,特特发了请帖邀请白玺公子、苍灰子、紫蛛儿、百花仙子还有百花谷里的姐姐妹妹都要品尝。他也邀请了沈岫,不过沈岫只给他回了两个词:“当值,没空。”
乔昙儿咂咂嘴,沈岫这个神仙当的,可真尽职尽责,不夸张的说,自他来了,启明殿八成的活,都是他干的。
等到“赏雪鉴酒宴”那日,百花谷是个风停雪晴的好天气,山谷里银装素裹,玉树琼枝,美不胜收。
乔昙儿特特拜托了梅花姐姐在他的空起庭开了两株红梅,两株红梅映着白雪,分外精神。筵席已经摆好了,客人们也都到了,唯独迟迟不见白玺公子,乔昙儿倚在门前,翘首以盼。
苍灰子挠挠头:“我昨日瞧见白玺公子急匆匆从南天门下凡去了,估计你的玉简发晚了,没收到。”
“哦……”乔昙儿略有沮丧。
紫蛛儿噗嗤一笑,“怎么,我们这么些人陪你还不够,非得要白玺来?”
“哪有,我是说,白玺公子对我照顾这么多,我既得了御酒,自当与他共饮一杯,也算是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紫蛛儿掏出帕子捂着嘴,“白玺喝御酒的机会多着呢,不稀罕这东西,你多给他煮几碗暗香汤才是,他吃这个倒比吃御酒要欢喜的很。”
那夜,白玺送乔昙儿回百花谷后,煮了暗香汤,秉烛夜谈,足足聊了一宿,结果白玺第二日点卯迟了,身上还带着缕缕幽香,惹得蝴蝶儿停留在了衣裳上,此事便传开了,成了天庭上一桩“艳谈”。
“说起来,你们那日聊了什么,足足聊了一夜。”紫蛛儿一八卦,眼睛就冒光。
“没聊什么,就是聊了些凡间的奇闻异趣,交流道法心得。”乔昙儿眼神有些闪躲。
“小乔,还没开始喝呢,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我才没有呢……定是刚才桃蕊妹妹往我脸上涂得胭脂。”乔昙儿架不住紫蛛儿的嘲笑,连忙躲开了。
那个晚上,他的确和白玺公子煮茶清谈,从天上聊到地下,从神佛料到鬼怪,自那一晚,他才发现,白玺公子这么见多识广,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风景。不像他,做凡人时守在青城山那一块小天地,以为师兄就是他的全部。
想起师兄,他的眼神淡淡怅然。
“灵瑞灵瑞,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呢,客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你开宴呢。”碧桃姐姐喊道。
他回过神来,收起眼底的惆怅,莞尔一笑,现在想这个,还有什么用,一起都过去了。
白玺公子说得对,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往前看。
“碧桃姐姐,我来啦。”他拾起笑容,大步向前走去。
……
九重天上的年味很淡,即便是除夜,天上的神仙也都当值。
大家都是清心寡欲的神仙,自然和有着浓重的七情六欲的凡人不同。况且,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按凡间的历法来算,天天都是过年。
即便如此,到了天上的年下,神仙们也都生出几分倦怠之心。像织女、伯蓉蓉这样仙二代,早早地就请假去南海疗养了,美其名曰“闭关修炼”。
天庭的假不好请,唯一好请的理由便是“闭关修炼”,毕竟对于神仙,修炼自身以长生不老,这才是第一桩要紧事。
到了年十五这日,启明殿里静悄悄的,只有乔昙儿一人当值。
这日,就连沈岫也不在,他去蓬莱仙岛参加王灵官主持的“论道会”去了。王灵官是天庭的督查灵官,很得玉帝信任,每隔三个月便会在蓬莱仙岛举办论道会,说是谈经论道,其实是为了传递玉帝旨意,以及暗中考察仙官,换句话说,能被王灵官邀请,说明沈岫很被天庭看好,是要重点培养的仙官。
太白金星今日也不在,东海龙王敖广今日邀请他去“赏花灯会”,小老头下了早朝,便踏着祥云走了。
俗话说,东海龙宫,人间天堂。这可不是虚话。听闻那东海龙宫到处是珍珠玛瑙,珊瑚翡翠。东海龙宫照不到阳光,整日黑黢黢的,老龙王便用夜明珠照明,把整个龙宫照的金碧辉煌。
这东海龙王敖广是个最爱炫耀的,三日一小宴,十天一大宴,广邀各路神仙到他府上鉴宝。他们四兄弟,东海龙王,西海龙王,南海龙王,北海龙王,也是一个赛一个爱炫耀,原先每年都搞什么斗富会,那珍珠是一斛一斛地撒,翡翠宝石当小石子扔,惹得各路神仙颇为眼红。后来玉帝下了一道旨意,说是不准再举办什么斗富会,这才消停了许多。明面上虽然不让搞了,但会偷偷搞。比如今日这个所谓的“花灯会”,其实就是鉴宝会。
以上这些八卦异闻,都是从紫蛛儿那里听来的,听得乔昙儿对那东海龙宫心生向往,很是好奇,只可惜没有机会见一见,颇为遗憾。
今日上司们都不在,讨厌的同僚也都不在,乔昙儿很是惬意,给自己沏了盏暗香汤,拿出邸报看了半天,磨到了酉时,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回家。
不凑巧,此时启明殿着急忙慌地里进来一人,乔昙儿认得他,是灵霄宝殿当值的信使灵鹤仙官,他可不敢怠慢,立刻站起来躬身道:“不知仙官驾到,有失远迎。”
灵鹤仙官忙呵道:“太白金星人呢?哪去了?”
乔昙儿恭声回道:“太白金星往东海龙宫赴会去了。”
灵鹤仙官冷笑一声,“呵,太白金星可真会享受,我给他发玉简,他也没回,找他也找不见人。我就撂下话,说是玉帝找他,你赶紧去把他给我叫过来。要是误了事,你们启明殿可担不起责任。”说罢,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在灵霄宝殿当差的神仙,派头就是这么大。
乔昙儿这下可慌了,按道理说,通传这活不归他管,但眼下启明殿无人当值,就他一个,他可不敢误了大事,当下一忖思,自己去东海龙宫送信去。
他离了启明殿,骑上小欢,摩挲着小欢头顶的羽毛道:“小欢,事情紧急,你飞快些。”
小欢仰天清鸣一声,拍了拍翅膀,疾行而去。
……
小欢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路飞到了东海海域上,落在一块礁石上累得直喘着粗气,两个翅膀都快抬不起来了,乔昙儿怜惜地摸了摸小欢的头,“小欢,辛苦你了,你在这等我,回去我上山给你采千年松树的松子吃。”
说罢,他便着急忙慌地跳入东海里去。
待他跳进了海里,呛了两口水后,衣裳全被打湿了,才慌里慌张地捏了一个避水诀。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被淹死了。
乔昙儿惊魂未定,他要是被淹死了,那就是天上最丢脸的死法,会被以特大字刊登在小报上,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做“震惊!九重天上竟然还有如此蠢的神仙!”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慌里慌张地往东海龙宫赶去,他虽不认得去东海龙宫的路,但那龙宫顶上最大、最明、最耀眼的夜明珠无疑再说:我在这。
“站着,你谁啊你,竟敢擅闯东海龙宫!”守门的虾兵蟹将三叉戟将乔昙儿的路挡住。
“小仙是启明殿的,要面见太白金星,劳烦通传。”
“你?启明殿的?”虾兵蟹将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乔昙儿一眼,浑身**的,哪个神仙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真是启明殿的,这是我的腰牌,我真有要紧事,要立刻面见太白金星。”乔昙儿赶忙掏出了自己的腰牌,其实就是启明殿的一个禁制,只有在这个腰牌上录入了自己的仙力,方可进入到启明殿。
“哟,还真是,那行,仙人请跟我来吧。”蟹将一瞧启明殿的腰牌,立刻转变了态度。对他们来说,启明殿也是得罪不起的存在。哪怕乔昙儿是个半仙,也得笑脸相迎。
“多谢多谢,劳烦带路。”
蟹将带着乔昙儿径直来到了宴客厅里,发现这里空荡荡,没什么人。于是便问奉茶鼋女,“龙王和众宾客呢?怎么都不在这。”
奉茶鼋女道:“龙王领着众宾客都往海藏去赏定海神铁去了。”
“太白金星可在那吗?”
“想是在的,尊神走之前还开玩笑,说他倒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掂起那块神铁。”
乔昙儿听了,连忙督促着蟹将带自己前往海藏。
……
东海龙宫,海藏。
“众位仙友请看,这便是我东海龙宫鉴珍会的压轴之宝。”东海龙王指着一样斗来粗、二丈有馀长的铁柱子说道。
“呵呵,老龙王,这铁柱子有什么好看的,也算是个宝吗?”南极仙翁笑问。
“仙翁不知,此铁并非凡铁,相传是大禹治水之时,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乃是天河定底的神珍铁。此铁在我东海龙宫建造之前,便伫立在此,正因此铁定海,才能庇佑我东海福瑞延绵。我弟兄三个家中都无此铁,只有我东海才有此铁,可见此神铁有多么珍贵。”老龙王得意洋洋道。
“照你这么说,这倒真是块神铁。不过,虽是神铁,黑黢黢的,也无甚么好看。”九曜星君道。
此话一出,那神铁似乎有所感应,登时间金光万道,霞光艳艳,瑞气腾腾,正是那宝物出世之兆,此铁光芒四射,竟是把那龙宫几千颗的夜明珠都给比下去了。
“好铁,果然是好神铁!”众仙称赞不住。
龙王脸上更加得意,“这块定海神铁沉寂了几万年,近日大放光彩,想是生出了神性,觉得海底寂寞,要寻一个英雄作他的神兵武器,不知众仙友可有能掂得动它的。”
“太白金星,你刚不是说,要掂一掂吗?”
太白金星捋着白胡子呵呵笑道,“老龙王,你不是难为老夫吗?这么沉的一个铁定子,老夫的腰要是闪了,可要向你讨灵蕴咯。”
众仙友哈哈大笑,也有那身强力壮的武将摩拳擦掌,上前一试,但全都不行,别说掂起来,用了全力一推,也是纹丝未动。
老龙王哈哈大笑,更为得意。
太白金星捋须一笑,“我倒觉得一人可拿得动此铁,若他不行,那么这天上无人可行。”
“哦?是谁?”老龙王连忙问。
“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太白金星一甩拂尘,看向身旁一人,丰神英毅气宇轩昂,正是二郎神杨戬。
“哈哈哈,李老说的不错,若二郎神拿不动,这天上就无人拿得动。”众仙也都附和道。
“二郎神,不如上前一试,若此铁认了二郎神作主人,也堪称一段传奇。”老龙王虽是如此说,眼神却闪过一丝慌忙。
“是啊,是啊,劳烦二郎显圣真君试它一试。”众仙起哄道。
“既如此,小神便上前一试。”众仙撺掇,杨戬只好上前,他一只手摸向了此神铁,刹那间,此铁金光大作,竟将一众神仙的眼睛都闪了去,不由得闭起了双眼,又有地动山摇之势,像是海啸了一般。
稍息,金光退去,海底复归平静,杨戬背手立在一旁微笑:“此铁甚是沉重,我举不起来。”
老龙王听了此话,一下子就松懈下来,登时开怀大笑,“看来此铁还要继续在我们东海里当个定海神针!”
太白金星看了一眼杨戬,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二郎神已有了趁手的三尖两刃枪,又何须这块定子,看来这块定子还需静待有缘人。”
“说了这半晌话,众仙友都渴了吧,劳众仙友移步,我们到花厅开筵,老夫还准备了九百九十九件宝物,等众仙友掌眼呢。”老龙王领着一众神仙往回走,半路突然蹦出一个蟹将领着一个小仙,皱眉喝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乔昙儿也顾不上旁的,一眼就瞅见太白金星,忙拉着他的衣衫,“殿尊,刚才灵鹤仙官来了。”
一旁的杨戬看着乔昙儿,眸光一闪。
太白金星一听灵鹤仙官,便知是玉帝有事,忙告辞了老龙王,拉乔昙儿到僻静处,“何事?”
“灵鹤仙官没说,只说他给你发了玉简,但你没回,便找到了启明殿,只说是玉帝找你。”
太白金星一听此话,连忙打开了玉简,可哪有什么新内容,皱眉道:“定是这东海里玉简灵台不好,这个老龙王真是的,净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也不知把最根本的灵台修一修。”
玉简灵台乃是鲁班所造之物,乃是传递玉简之驿站,若无灵台,便收不到他人传递来的玉简。
一旁的杨戬忽然道:“想来是因为刚刚的那根定海神铁影响了灵台也未可知。”
乔昙儿吓了一跳,他这才看到杨戬,脸上一会白,一会红,犹豫半晌,退了半步,才颤颤巍巍道:“二郎显圣真君。”
杨戬神色平淡地“嗯”了一声。
“有了有了!”太白金星拿着玉简晃来晃去,终于收到了灵鹤仙官发来的传信,说是凡界不知是何怪物,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金光焰焰,甚至惊动灵霄宝殿之上的玉帝,特前邀太白金星相商。
“世上不太平,不知又是哪方大妖出世了。”太白金星忙疾行而去,临走前还嘱咐乔昙儿,“小乔,你回头把这件事记录在案,就归在沈岫整理的妖档中,可别忘了。”
“是。”乔昙儿乖巧地答应下来。
等办完了这件事,乔昙儿这才松懈下来,如今只觉浑身酸软无力,他伸了个懒腰,不由得感叹道:“散值了,终于能散值了。”
他的胳膊僵在了半空中,空气是死一样的安静——
他忘了,二郎神杨戬,还在这。。。。
“咳。”杨戬轻咳一声。
乔昙儿恨不得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但他到底是成长了许多,僵硬着一张脸,冲着杨戬微笑道:“真君若无旁事,小神告退。”
他转过身来,心中准备数到五,撒腿就跑。其实他更想数到三,但那样又失了礼数。
一,二,三,四……
“等一等。”杨戬忽然喊住了他。
乔昙儿收回了自己正准备狂奔的腿,回过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真君何事?”
杨戬似乎怔了一下,是啊,他有何事?
他们二人之间,因果业债已清,不该有事,也不能有事。
“无事,你走吧。”他淡淡道。
乔昙儿得了这句话,如获天恩,撒丫子就跑,甚至连地遁术都用上了,眨眼间就没影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杨戬忍不住低笑一声,这个小九,到底是把地遁术练得这么滚瓜烂熟。
不错!刚刚出世的大妖,就是美猴王孙悟空!!!
伴随着deng deng deng!音乐,还有86版西游记孙悟空从石头炸出来的画面。
嘿嘿,猴子来了,天庭就更加热闹了。
以及,大家猜一猜,杨戬到底能不能把定海神针举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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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庭打工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