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晚上以后岑应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会偶尔冲秦松柳发个脾气,但不会不理人了。
秦芳和吴念到隔壁去玩了,自从大家不出门后,三个孩子全靠大人在围墙边上举来举去到别家玩。
前段日子白天里,吴承一个没撑住昏睡过去了,岑应他们才知道吴承每晚都偷偷溜出去,到山上去找吃食给岑应和孩子们补身子。
家里的粮食还充足,没有道理让吴承每晚冒险到山上去寻吃喝的,岑应板起一张脸让吴承不能再如此,吴承嘴上答应着神色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岑应看出他的不情愿,悄悄让吴念晚上看着爹,“念哥儿晚上瞧着爹些,你阿爹贪玩,总是一个人悄悄跑出去。”
吴念小脸上满是严肃,大家都说最近有坏人在外面,自己一定要看好爹,不让他偷偷跑出去玩。
当夜吴念就趴在吴承身上睡,只要吴承有一点动静,吴念就用手拍他爹哄道,“爹乖乖的,等坏人走了才能出去玩。”
吴承哭笑不得,只能老实躺回去睡觉。
身子六个月时,有一队兵马越过沟渠到齐家村来,用刀将门敲开,让大家把家里的粮食都交出来,大部分都老实地交了,有个别几个人反抗当场就被杀了。
到秦家时岑应正带着三个孩子在翻花绳,领头的官兵见这房子建得好,就断定里边的吃食不算得少。
岑应将三个孩子挡在身后,而秦松柳被刀架着,不敢轻举妄动,领头的手一指吴承,“你去,把家里的粮食全拿出来。”
吴承依言到仓库去把五袋粮食都扛了出去,整齐地摆在那些人面前。
领头的看了一口唾沫吐到地上,一巴掌朝吴承打过去,吴承的嘴角立马渗出了血,“就这点?莫不是诓我呢。”
秦松柳想说些什么什么,架着他的那人把刀拿近,“老实点!”人的皮薄,利刃这么一压立马就见了血。
岑应一看就急了,强忍着惧意开口,“大人是真的没有了,我家不种地,有这些已经是很多了。”
领头的上下打量着岑应,嘴角升起意味不明的笑,“哦?真没有了。”
岑应把头低下,“真的没有了,我家不种地的事情随便问一个人都能知道。”
吴念被吓得想哭,却被秦芳死死捂着嘴巴,柯姐儿已全然呆住了。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要不你带我去找找。”领头的伸手就要去拉岑应,岑应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躲去,秦松柳眼睛通红,在心里不断盘算着自己如何能挣脱束缚,再杀了眼前这人。
那人见岑应躲也不恼,又继续想继续伸手就摸,会反抗才有意思。
忽然秦芳从后边冲出来,一头撞在那人身上,领头的踉跄好几下才站稳身子,吴念没人捂着他了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嘿,这些小崽子。”领头的拎起秦芳,手死死掐着她的脸,秦芳吃痛发出啊、啊的叫声,领头的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还是个小哑巴啊。”
岑应想上前把秦芳抢回来,却被一下子踢倒在地,半天起不来身子。
秦松柳再也忍不住,顾不得那刀又往他肉里深了几分,抬脚就将周围的人踹倒,领头的人一下子被他甩了出去。
那些个官兵齐齐拔出剑,领头的更是大怒,“找死——”
正要挥刀砍上去,外边忽然传来阵阵号角声,同行的人连忙叫他走,“差不多得了,要是晚到了你指不定得脱层皮。”
吴承拿着棍子,面容严肃,秦松柳倒是手无寸铁,但直觉告诉那领头的,这人能徒手掐断他的脖子。
心有不甘也不敢违抗命令,领头的将刀收了扔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就带着人走了。
秦松柳到屋内取了弓箭,将弦拉满,只要这支箭射出去,那人必死无疑,
“秦、秦松柳!”
一道声音将秦松柳脑子里崩断的线接上了,他扔了弓箭跪到岑应旁边,不敢身上去碰,只能将手垫在岑应的头下边。
“你别冲动。”岑应肚子跟针刺一样疼,而且隐约有些下坠感,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你等那些人走了,到村尾去将齐老大夫请来,顺便让……”话还没说完,秦松柳就奔了出去。
“顺便让他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剩下的半句话就这么消散在了半空中。
三个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纷纷围在岑应旁边哭。刘娘子这才过来,刚刚听到动静李谓死死拦着刘娘子不让她冲过来,肩膀上全是被刘娘子咬出来的伤。
刘娘子冲过来死死抱着柯姐儿眼泪不停流,柯姐儿也哭,“娘你快看看岑应夫郎,他是不是要死掉了,我不要他死掉。”
一听柯姐儿的话刘娘子大骇,这才发现旁边躺了一个人,“这、这是怎么了?!”
岑应躺在地上,人有些虚弱,“就是被推倒了,死不了的别哭了。”
刘娘子用帕子给岑应擦了擦冷汗,又想喂他喝些温水,却被岑应偏开头躲开了,他现在头有些晕实在是喝不进去。
秦芳也一直在旁边哭,可她不出声又不去挨着岑应,岑应又疼又晕无暇顾及她,就一直没发现她在哭。
秦松柳背着一个妇人从门外奔了进来,这是齐老大夫的娘子。
齐老大夫是齐家村里的赤脚大夫,今日许多村民被打伤,齐老大夫忙得不行,他娘子是稳婆,和他一起许多年又通晓些医理,齐老大夫就让他娘子先来看一看情况。
齐老太被颠得头昏,要不是看秦松柳是救人心切,早就开口骂人了。
齐老太下地还没缓过来,就去看了岑应的情况,“先把人抱到床上,床上垫软一些。”
刘娘子听了直接问秦松柳他家过冬的被子放哪,先行一步到房间里铺床,等刘娘子在屋里喊了,秦松柳才小心地将人抱起来,这才发现地上有些许血迹。
岑应没什么力气就这么半睁着眼被放到了床上,齐老太让秦松柳按住岑应的肩和手,取了一指长的银针朝几个穴位扎去,扎到第三个穴位时岑应忍不住大喊一声。
这一下实在是不疼了。
秦松柳按着他,心疼地哄,“快好了、一会儿就好了,别怕我在呢。”
齐老太狠着心又扎了几处地方,有些黑的血从针孔处冒出来,齐老太擦了擦头上的汗,“情况还算是稳定,其他的只能等老头子来瞧了。”
秦松柳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齐老太打断了,“你着急不来,不处理好那些伤患那倔老头是不会来的,你夫郎暂无大碍,我也会在这待到老头子人来。”
秦松柳还想说些什么,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他的脖子,“怎么还没上药。”
脖子上的血已经凝固有些发黑,不知是不是跑来跑去伤口又崩开的原因,岑应伸手还能摸到未干的血。
秦松柳蹭去岑应指尖上的血迹,“我这就去,你别担心。”
“好,我睡会……头好晕啊。”岑应这么说着,眼睛眨了好几下才闭上。
秦松柳看向齐老太,确定了岑应真的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来,给岑应换过衣服才去处理伤口。
刘娘子见这种情况,就将孩子们都带到了她家里,让秦松柳有什么事就在院子里喊一声,她在厨房是能听见的。
许久后,齐老大夫才提着药箱来到秦家,把了脉又扒开岑应的眼皮看了看,齐老大夫才下单子开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接下来只能日日躺在床上休养。我给你开单子,照着上面的药抓来喝,一日喝两日,先喝半个月看看。”齐老大夫边写边叮嘱秦松柳,要多注意些什么。
拿了单子,秦松柳送齐老大夫回去,顺便去抓药,出门前叮嘱吴承要是家里有什么就跑去叫他。
抓了药,秦松柳顺路去看梁阿婆一家,岑应醒了以后肯定是要问的。梁阿婆他们除了给出去点粮倒没什么事情,见秦松柳手上拿着药包,梁阿婆多嘴问了句,得知岑应的情况后就要去看他。
一路上隐约能听到哭声,有人要去找那些人拼命,也有人计划着逃离这里,觉得挖那沟渠根本没有用。
两人到家时岑应还在睡着,梁阿婆轻轻进去看了一眼又出来,“真是造孽哟这些人,以后到了地府也不怕下油锅。”梁阿婆双手合紧放在胸前,不断念叨着菩萨保佑。
送走梁阿婆后,秦松柳到厨房将药熬上,吴承主动接过看火的活,他便到房间里去了,只要岑应有动静他就能立马发现。
可惜等药熬好了岑应还在睡,齐老大夫说这药今日一定得喝,秦松柳只能将人喊醒,一点点给喂进去。
岑应觉得实在是累极了,连苦都不怕了,喂多少药都直往下咽,秦松柳喂完了药又给他喂了些米汤,才让他继续睡。
不知是不是被药激到了,岑应睡着睡着就开始在床上挣扎,眉头紧皱嘴里还不停念叨什么。
秦松柳就在旁边地上睡着,一听到动静就爬起来将人抱进怀里哄,好一会岑应才平静下去继续睡,秦松柳怕他一晚上都睡不踏实,就这么抱着岑应让人睡个好觉。
发生今日的事情,秦松柳原本是想按照他想的那样到山里躲一阵,可岑应如今的情况是受不得颠簸了。
抓起岑应的手亲了亲,秦松柳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还是那么没用,连人都护不好。
一夜未眠,秦松柳将岑应放下,到堂屋跪在地上将血一点点擦干净,才到厨房去熬药,在等药熬好的过程中,秦松柳把家里能找到的刀都找了出来,一把一把磨到锋利。
既然走不掉,那就让那些敢找上门的有来无回。
好在当今到底怜惜他的子民,加快了收网的速度。
看到有宝说不太记得了,关于孙渔指路16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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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