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岑应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才出门,秦松柳看了拿着熊皮出门,要去给岑应制一个皮袄子,还要打一个带篷的车。
岑应想了想家里还剩下的银子拒绝了,“先不打了,还没到过年呢,总要留些银子过年,开春还得雇长工。”
秦松柳觉得自己赚钱还是少了,不仅不够用,还让夫郎大冷天地吹风出门,一时有些挫败。
其实秦松柳靠打猎赚得并不算少,只是成亲时置办了许多物什,他又光挑好的买,加上后边又买了地,一下子就花得差不多见底了。要不是后边卖了不少皮子,岑应又将自己做生意的钱合了进来,只怕家里都不剩什么了。
岑应见秦松柳这样,他也乐得去哄,“别不开心嘛,天这么冷我不爱也不常出门,晚些再打也没什么。”
秦松柳赶着车叹了口气,觉得夫郎真是拿他当孩子哄,“我也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自己心里总没些数,赚钱也是花钱也是。”
“哪能呢,你买的那些东西都能用得上,还有好多我以前都没见过也没用过,你都不知道我每天看着那些东西心里多开心。”岑应笑嘻嘻,靠在秦松柳背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那些呢。”
“等空了我去砍些木头,这样打车篷就没有那么贵,开春我上山去打猎挣了钱,到时你要什么我都买。”秦松柳鞭子一挥,骡子哒哒,腿又跑得快些了。
岑应靠在秦松柳背上,大多数的风都被挡了去,两人说说笑笑就这么到了地方。
秦书同秋敏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大院子里,里边六间房,分别被租给了不同的人家。岑应一踏进院子,第一个感觉就是小,等进到秦书和秋敏的房间里,更是觉得小得不行。
小房间里用帘子隔开,帘子里是床和一个木箱,帘子外是一张木桌和几张凳子,房间里更是连个窗户都没有。
秦书招呼着表兄和嫂夫郎坐下,“坐、先坐,秋敏在厨房做菜呢,等会就来了。”
岑应坐到凳子上,觉得还有厨房这房子还不算差,“还有厨房呢,在哪呢,要不给秋敏帮忙搭把手。”
“不用了,不用了,坐着就行,院里就一个厨房,嫂夫郎你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挤得进去。”秦书认真劝道。
“哈哈,这样,那我们就在这等着吃了。”岑应干笑两声,“怎么不见别人来?”
“没别人了,秋敏是被卖到这边的,我爹娘你们也知道的,我还没告诉他们呢。”秦书笑哈哈,只是这笑越看越觉得憨。
正当岑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时,一个瘦小、长相清秀的女子端着两碟菜进来了,是秋敏。
秋敏将手里的菜放下,“表兄、嫂夫郎好,你们再坐会,厨房里还有两个菜,我去端来。”
“我来帮你。”岑应站起身,和秋敏一起出门了,路上和秋敏说说话。
秋敏这人温温柔柔的,说话也轻声细语,见岑应跟来也没推拒说客套话,只跟他聊些家常的。到了厨房,岑应看去,发现这厨房并不算小,就是人太多了,像一个水缸装满了石头,有空隙,但也装不进去其他石子了。
秋敏让岑应在门口等她,熟练地穿过人堆,将属于自己的两盘菜端了出来。岑应感叹,觉得秋敏在里边,简直是如鱼得水。
回到房间,秦书已经将碗筷摆好了,还有一小瓶酒。入席后,岑应同秋敏吃着菜聊天,秦松柳和秦书则边喝酒边吃菜,时不时参与到岑应他们当中来。
酒足饭饱,秦松柳将带来的礼塞给秦书,岑应还给秋敏塞了个几十文的红封,祝他们百年好合。秦松柳扶着秦书的肩,让他不用再往那边送东西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好好过自己的就是,“只要肯卖力气就饿不死,还有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你爹娘通通气。”
秦书应了,让秦松柳二人他们回去时路上小心些。
车上,岑应问秦松柳,“今日还是我第一次端长辈的派头,我做得不错吧。”
秦松柳点了点他的鼻尖痣,“做得好,我们岑夫郎也是成大人了。”
“什么,我一直是大人啊。”
秦松柳笑而不语,气得岑应在背后掐他,就是那硬邦邦的肌肉有些掐不动。
驾着车还没走进家门,远远就看见了秦文和钱凤。得,才见完儿子回来就得应付老子了。
秦松柳跳下车,淡淡叫了声二伯、伯娘,牵着骡子往外院去。
秦文沉着脸,“今日我找你有事,等会你就来。”说完径直往堂屋去了,钱凤跟着后头尴尬笑笑,“侄夫郎好啊。”
岑应点点头,“伯娘你也好。”
拴好车,秦松柳将岑应扶下车,“你先到房间里去,我留在外边同他们谈就是。”
岑应迟疑点了点头,“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别一个人扛着。”
“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秦松柳拍拍岑应的肩膀,示意他快去。
见秦松柳不想他去面对秦文二人,岑应听话往内院去了,只是并未进房,而是搬了张凳子贴着堂屋墙边,偷偷在外边听着。
果然,秦文是来要钱给秦书请夫子的。
秦松柳没答应,“二伯请回吧,我觉得你与其在这同我费力气,不如去问问阿书想不想读书、愿不愿意读书。”
岑应在墙外双手撑着脸,闻言疯狂点头,就是就是。
秦文大怒,“不读书去做什么,读书就是最好的出路,不读书难道要和你一样整日一身禽兽味?”
岑应简直觉得这人无理,几次三番来要钱就算了,说话还那么难听!
秦松柳觉得不痛不痒,“钱我不是没有,但是只能算作借给你。”
秦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钱凤一把制止住了,“成,算我们借的。”先将钱拿到手,至于还不还另说。
秦松柳掏出三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三两银子,二伯将欠条写来就能拿钱走。”
“三…”秦文站起身来想说些什么,却被钱凤一把拉住坐了回来。
钱凤微弓着身子上前,伸手去抓桌上的钱,“三两也行的,三两也不少了。”三两银子就算请不来有名的先生,也能给秦书补补身子。
在她碰到银子前,秦松柳一把将银子揣进怀里,“欠条拿来。”
钱凤干笑两声,“柳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都不识字,下次再与你拿来。”
秦松柳不答话,只坐在那喝茶,意思很明确,
这下钱凤拦不住了,秦文上前一把推开钱凤,指着秦松柳就骂,“你这白吃饭长大的,我告诉你,你爹在世时都得给我钱,你爹现在不在了,就得你来给,这是你家欠我的!”秦文脸红脖子粗。
秦松柳眼皮都没抬,“我爹在世时就与你分家了,二伯并未给过我一分一厘,所以侄子也没有养二伯的道理。”
秦文一听更怒了,说话开始颠三倒四、脏话不断,他这么管不住嘴,屋子内外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为何总扒着兄长不放,钱凤看着如同癫子一样的相公,有些不太敢说话,低着头难得有些羞愧。
秦松柳听完敛下眼里的情绪,心里替爹不值。
秦文说完,倒回凳子上喘着粗气,因为说太多话声音有些沙哑,“所以这都是你家欠我的,今天你至少要给我三十两银子,没有银子就用米粮、肉菜抵。”
“没钱。”秦松柳直视着秦文,眼中已没有了任何情绪。
“你这兔崽子……”秦文气得又站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打断了,“够了,不管我们家有什么,我们都是不会给你的,从我们家里出去。”岑应再也听不下去,谁也不能这样骂秦松柳。
“你算什么东西,这轮得到你插嘴…”
“我算这当家的,你说我算什么。”岑应往凳子上一坐,面上看着比秦松柳还凶。“我们尊敬地喊你一声二伯,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既然你不想要脸,那我们也不必给了。”
秦文指着岑应,“你…”
“你什么你,说些公道话,你如今这样不是阿爷害的,更不是爹害的,是你不懂得知足害的。阿爷的田地屋舍都留给你了,爹在分家后也时常补贴你,按理说你的日子怎么会揭不开锅?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念。”
“你放什么屁,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竟敢一口一个私念,简直有辱斯文!”秦文猛拍桌子。
岑应忍不住笑了一声,拍着桌子站起身,“高什么高、高什么了,你的娘子吃饱肚子了吗?你的儿子喜欢读书吗?到底是谁有辱斯文?”秦松柳拿过岑应的手,见拍得发红了有些心疼地搓了搓。
“你不是爱读书,你就是爱自己,接受不了自己读不出什么名头来,一边怨恨着别人,一边又要别人的供养,人怎么能做到你这个地步?莫非阿爷送你读书那几年,你日日都在学堂混日子?”岑应乘胜追击,根本不给秦文说话的机会。
秦文气血上涌,脑子嗡嗡作响,伸手就要打人,被秦松柳一把钳住手,让他动弹不得。
“二伯请回吧,我也不是我爹,他会觉得心疼你亏欠你,我可不会。”秦松柳拽着秦文,把他扯到门口。
秦文见挣脱不开,甩甩手转身离开,脸上满是怨毒,嘴里不断咒骂着什么。钱凤看他那疯魔的样子吓了一跳,悄悄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不去靠近秦文,想着要不把儿子叫回家来,跟他爹好好说说话。
回到堂屋,秦松柳双手扯住岑应的脸,“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中吗?”
岑应嘿嘿傻笑,“路过、路过。”
秦松柳将岑应的脸揉成一团,“好,是路过,我信了。”
“唔、泥…”脸被肉成一团,话都说不清楚了。
好不容易挣脱了老虎钳子,两人并肩坐到一起,岑应揽着秦松柳的手臂,“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没影响你吧。”
秦松柳想了好一会,才笑着开口,只是脸上的笑意很浅,“如果是骂我的那些,那没有。如果是关于我爹的,是有一点。”
岑应轻轻拍着他的背,“都过去了,这件事我觉得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是二伯一直没看开来…”
秦松柳有些笑不下去了,“我也觉得爹没错,只是有些难受他一直觉得亏欠了二伯,想补偿他,却不被领情。”
岑应没多说什么,只继续顺毛。
秦老爹和秦父早已离世,这件事本就掰扯不清,活着的人更是难以评判,只期望秦文能早日看开些。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也不说话,许久后秦松柳看了看天色,觉得还算早,便拿了斧子又拉上骡车到山上去砍树。
到了山上,秦松柳挑了棵年份较久的老树,挥起斧子就砍起来,一边砍一边用脚踹,这样砍树的速度快些。岑应见暂时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就到四周去找有没有能吃到菌子、野菜什么的,摘下来带回家去。
等秦松柳砍下两棵树后,岑应也摘了满满当当的菌子、野菜,二人带着东西拉着车往山下走去,一路上商量着今晚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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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蛮横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