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是下午来的,怀里提了些野果,是他上山找的,如今他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礼来。
才敲了门,屋内就有人应了,“来了——”
见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夫郎,秦书后退两步,略微拱手,“见过嫂夫郎。”
岑应一看,觉得念过几年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是秦书吧,快进来、快进来。”招呼着人到堂屋去坐,又把在后院砍柴的秦松柳喊出来,岑应马不停蹄地去泡茶、取蜜饯来。
秦书觉得嫂夫郎人真好,他上门来借钱不仅没有给他脸色看,还忙来忙去给他泡茶、准备蜜饯吃。
等秦松柳擦了汗出来时,岑应和秦书已经坐好了。岑应招手,示意秦松柳快坐下,那表情和眼神真是很迫不及待。
……
秦松柳搓了搓手,走到主位上坐下,“说吧,夫子为何将你赶了出来。”
秦书没想到秦松柳开口就是问个大的,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支支吾吾半天,看看这又看看那的,好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难道真是要做什么不好的?秦松柳严肃道,“快说!”
秦书握着茶杯一口闷了,才将事情说出来。
原来那日是这般的,他同窗家的婢女来给他送吃食,其中几个人见婢女貌美,便生了不轨之心,将人压着调戏,他撞见了就出手教训了那几人一番,没想到被那几人联合起来诬陷,说是他在学堂中行这等龌龊事,于是他就被夫子赶了出来。
这也太惨了,岑应刚想开口安慰秦书,却被秦松柳打断了,“说实话,不然你就出去。”
岑应转过头看向秦松柳,不断使眼色:你怎么知道他说谎话?
秦松柳挑眉:这话有些假了。
秦书看着冷漠的堂哥和不与他对视的嫂夫郎,一咬牙将话全说了。
那个婢女叫秋敏,秦书同她相识是在一年前。
那时秋敏得罪了主子,顶着两个巴掌低着头走出学堂,迎面撞上了正回学堂的秦书。
秦书认得秋敏,因为她家主人稍有不顺心,就会打她出气。秦书有时候会对她生出些亲近之意,不是因为秋敏老是挨打,而是觉得自己和秋敏一样,同这个学堂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秦书在学堂读了三年,成了学堂里年纪最大的学生,最早与他入学的那一批同窗大多成了童生,都到县学、或是有名书院求学去了,只有秦书还在这。
夫子博学又严格,县城许多有钱人家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来,他们最喜欢拿农户出身,又不会念书的秦书取笑,以此来显示他们的尊贵。
平日里,嘲笑秦书最厉害的,就是秋敏的主子,书上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秦书觉得说的就是他和秋敏吧!本着可怜之人互相照应的心,秦书给秋敏买来了消肿的药。
一瓶便宜的药,就这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那日秋敏照常来给她家主子送饭,却被主子送给了狐朋狗友戏玩,秋敏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句话。
“一个奴婢罢了,你喜欢就拿去。”
秦书在外边听到秋敏的哭叫声,冲进来看到这一幕,一时冲动就将人给打伤了。
这事情惊动了不少人,夫子教了那么多年书,头一次遇到在学堂行这事的混账,一时气得快要晕过去,用戒尺将那两个混账狠狠打了一顿遣送回家后,放出狠话,说今后县中不会再有学堂收这二人。
至于秦书,虽事出有因,但他在学堂中中伤他人,也是坏了规矩,夫子留他不得。
“你走罢,你没甚读书的天分,又在学堂中伤人见了血,我留你不得。但你放心,你到底也交了不少东西到我这来,我不会让那俩混账找你麻烦的。”
秦书跪下,给夫子磕了头,才带着秋敏走了。只是还没等他们找到落脚的地方,主家的人就捏着身契将秋敏带走了,秦书被几个家丁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秋敏被带走。
秋敏被毒打一顿,随后被带到了陈牙嫂处,这就是为什么岑应会在那遇到秦书的原因。
岑应夫夫二人听了,许久无言,秦书的头也越来越低,就在他准备告辞离开时,岑应动了,他给秦书倒了杯茶,转身回房里拿了十两银子出来。
秦松柳端正神色,“钱我借你了,但有些事我还是得说你两句。”
“哥你说,你说。”秦书忙点头。
“虽然你是用好心去救的人,可行事太冲动,既已在书院内,为何不第一时间去寻夫子?这事你本应无错,这下好了,不仅被夫子赶了出来,还将人得罪死了。”秦松柳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明整治那两人的法子多的是,可这表弟偏偏用了最笨的。
“我就是太生气了,以后就不会了……”秦书还像小时候那样,面对表兄总是那么地听话。
“拿上钱速速去将人买了吧,免得多生什么事端。”秦松柳挥挥手。
“诶、好,这就去。”秦书拿过六两银子就想走,却被岑应喊着,“都拿上,想来那姑娘身上是受伤了的,你将她带出来后就把人送去医馆瞧瞧。”
秦书感动得不行,冲堂哥和嫂夫郎作揖行礼。
将人送走,岑应坐在秦松柳身旁,“上过学堂的人就是不一样,行事都这么有模有样的,怪特别的。”秦松柳眼神幽怨,站起身来也冲岑应作揖行礼。
岑应只扫了一眼,“特别特别,你真是又特别又好看”
秦松柳双手抱臂,“所以没读过书,也能将礼做得好。”
“今天天气真好啊,去晒晒被子、衣服什么的吧。”岑应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好啊,不理我。”秦松柳忙抬脚去追,岑应撒腿就跑,就这样你追我赶一路跑进了房间,两个人扭成一团倒在床上,秦松柳手指戳着岑应的腰,“还跑?还跑不跑了,快说我好看。”
岑应痒得不行,笑得有些接不上气,“我、我不说,起来你,快起来,重死了。”说着也去戳秦松柳的腰,可他戳来戳去,压在他身上的人一点不见笑意,反而越凑越近。
就在秦松柳要低头亲下去时哦,感觉什么东西砸在他身上,回头一看是秦芳,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他身上。
秦松柳:……
秦芳在院子里看见他们,就以为他们在玩,跟进房间里有一段时间了,见他们不再扭来扭去了瞅准时机,翻身上床坐在了哥哥身上。
秦芳:带我玩。
岑应笑得不行,秦松柳只好认命,将秦芳抱起来带到院子里去玩耍。
第二日一大早,岑应和秦松柳打算上山去,才踏出门一步。远远就看到秦书扛着两大捆柴走来。
秦书扛着柴,脚步飞快,“大柳哥!我给你们送柴来!”秦松柳没推拒,将柴收下了。
岑应翻了翻,“这柴真好,不仅够干,块头还大。”心里对秦书的好感又上升了些,这人倒是不太像他爹娘。
连着收了半个月各种山上能找着的东西后,岑应终于忍不住了,“他是你二伯亲生的,对吧。”
秦松柳有些没想到岑应会问出这个问题,看了看他又看向秦书离开的背影,“其实我也怀疑过,但他和二伯、伯娘长得真的很像。”
……
十一月底,天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岑应也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
实在太冷了,晚上睡觉要是秦松柳不在旁边,岑应躺哪怕躺一个晚上被窝都不见得会暖起来,秦松柳见他这样,去买了两个黄铜手炉和炭盆来,连用的炭秦松柳都是挑烧得暖、没有气味的来买。
岑应裹在被子里,抱着两个手炉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是被秦松柳越养越娇气了,明明以前冬天都是冷着过的吗。
秦松柳估摸着一晚的用量,将炭给取出来,又点燃了,才上床去摸了摸岑应的头,“还冷吗?”
岑应摇摇头,凑过去亲了亲秦松柳的嘴,屋子里又是点炭盆又是火炉的,对秦松柳这样火气旺的人来说有些过了,嘴上都有些起皮了。
秦松柳叩着岑应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亲吻,“那明日还跟我们一起出门吗?”
岑应点头,“去的、去的,我还挺想见见这个秋敏姑娘的,明日多穿些就是。”
原来前几日秦书上门拜访,说他同秋敏已互表心意,打算今后就这么过日子。因着手头还不算宽裕,他二人便打算请人来吃顿饭就成了。
“那你爹娘呢?”秦松柳觉得二伯和伯娘是不会允许秦书这般行事的。
“我还没同他们说呢,他们还在为我找先生,我这不是打算先斩后奏……”
秦松柳汗颜,不愧是读书人,还懂得用上先斩后奏了,“只是你这样,你爹娘知道了定不轻易饶过,到时你和秋敏只怕日子不好过。”
秦书只说他会看着来,秦松柳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到时一定到场。
时间回到当下。
岑应招呼秦松柳上床,窝进他怀里,只觉得比手炉暖和多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检查过了吗。”
两人半倚在床上,秦松柳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岑应的脸,天冷后岑应又被喂胖了些,“都准备好了,一些布和十枚鸡蛋,就放在堂屋里,明日拿上车就行。”
岑应的脸被戳得凹进去了一个窝,“现在离秦书找我们借钱那天才过去多久,他们居然就要在一起过日子了,真快。”
“也算不上快了,他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要不是一开始就对人有意,他就不会给人买那瓶药。”秦松柳不戳脸了,又转而去捏手。
岑应听了眼珠子一转,翻身跨坐搂住秦松柳,“那你呢,什么时候对我有意的。”
秦松柳弹了岑应一个脑瓜嘣,“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吗。”
“再说、再说,那次你都没有说仔细。”岑应搂着秦松柳的脖子撒娇,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
秦松柳止住岑应乱蹭的行为,想了好一会才开口,“我想是那天我们到进宝县的时候。”
岑应有些惊讶,“那么久以前?”
秦松柳点头,亲了亲岑应的额头,“那天我就在车上,看着你走进了县城,我才走的。那时候我或许还想不明白,但现在想想,就是那时候我对你动心了。”
岑应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觉得这人一本正经说这些,让人怪不好意思的,还怪感动的。这么想着,微微凑上前,想亲亲郎君,却被一根手指头抵住了额头。
岑应:?
秦松柳嗓音有点哑,“明日不起来了?”
成亲多日,岑应一看他的样子就懂了,“会起得来的,一会就好了……”手在被子里摸了两把后,动作起来。
许久后,岑应洗了把手,将秦松柳搂在怀里睡了。
秦松柳快睡着时,迷迷糊糊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今天作者不走亲戚,导师走亲戚,所以有点闲闲的,那就更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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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