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惜!方如惜!” 李若琳大喊了几声,方如惜却一动不动。
她音量很大,应该不会是没听到。这样下去可不行,李若琳估算了一下那窗口大小,觉得应当能容纳自己通过,只是单凭她自己攀不上去,到了那边也下不去。
眼见是行不通了,她只好另寻方法。可这屋内一览无余,她耐着性子将四周墙壁挨个检查了一遍,也没能再发现什么暗门窗户,最后只得心灰意冷地坐在桌边对着那盏未点的灯发呆。
过了半晌,她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李若琳站起身来,拿起那灯盏用力朝着墙壁摔了过去,顷刻间便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玻璃应声而碎落了一地。李若琳凑到近处,仔细将最为尖利的一块碎片拾了起来笼进袖中。
她在屋内走了几步,站在了正当中,背对着那扇窗从袖中拿出那块玻璃碎片,用尽全力向自己的脖颈刺去——
三、二、一。
她悄悄在心中倒数三声,终于在那玻璃碎片刺破皮肉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的“吱呀”一声。刺眼的日光照进来晃得她闭上了眼,同时也放慢了手中动作。
下一秒,一阵疾风从她面前拂过,一股极大的力气从右侧传来将她拽住,掰开了她的手将那玻璃碎片掷到地下。
她的手心已经被玻璃划破,鲜血淋漓滴落在地,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睁开眼,直视着谢渺的眼睛。
对视的瞬间,她伸出左手用尽全力给了谢渺的一巴掌。
谢渺似被她这一巴掌甩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李若琳趁他尚未反应过来,抓住机会就要往那光亮处跑,只是才跑了两步就被谢渺抓住用力压倒在地。
她如何肯依,自然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两腿乱蹬乱踹却依旧不能起身。男女之间力气差距实在悬殊,当日在谢渺家的厨房她就已经见识过了。见谢渺死死压在她身上用双手锢住了她的双手不叫她乱动,她一时气急,对着他露出来的肩颈用力咬了下去。
谢渺吃痛闷哼一声,却没有卸力放手。李若琳满口血腥,一直咬到牙酸肉痛也没起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已经出现了的光亮重又消失在眼前。
她见大门已经关闭,理智也跟着慢慢回笼,知道此路不通再僵持下去也是白费力气了,便松了口躺在地下,侧过头去啐了两下将嘴里的血腥吐掉,也不再挣扎了。
谢渺见她如此,也如释重负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只是下半身依然压在她身上,大有
她一动就再将她压倒之势。
这番动作其实已经将李若琳的力气用得差不多了,可她一看见谢渺的脸就觉得愤怒。从她真正获得自由到现在,也不过才十二三个时辰,她就又掉进了谢渺的陷阱里,还搭上了个方如惜。
她越想越气又无计可施,只得忿忿地质问谢渺:“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
谢渺答得肯定,语气坚决没有半分犹豫。
李若琳冷笑一声:“那你抓方姑娘干什么?”
“你无耻!”她被愤怒冲昏了头,好不容易回来的理智又消失了,骂出口的同时还伸手推了他一把,非但没推动他,反而自己疼得皱起了眉。
谢渺看她这样子下意识跟着着急,可又不知想起来什么,缓缓缩回了手自嘲道:“我的确无耻,但也都是拜她兄长所赐。”
“他答应帮我救你,我帮他认祖归宗,这有什么不好?他却非要用以财势压人将你带离我身边,那我为什么不能给他点教训?”他看着李若琳,状似疯魔,语气慢条斯理:“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的人!”
“还有你——”他说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李若琳的脖子,“他让你走你就走,你连想都不想就选择背叛我,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杀了你,再同你一起去死。”
他说罢就收拢了手上力气,任凭李若琳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方家兄妹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又给了方知微什么好处?你为了他们,竟然要动手打我……”
他目光凶狠,像是要将她撕碎吞进腹内一般,又听他一字一句愤恨非常,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李若琳大脑一片空白。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窒息感也越来越强,她猜想这次怕是已经到了绝路,却仍不愿认命,只是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稀缺,意识也跟着微薄起来。
正在这时,谢渺却突然放开了她。
大量的新鲜空气涌进来,李若琳喉头一阵紧缩,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她咳得满眼是泪,呼吸尚未通常就又被谢渺压倒。两人就这么滚在地下,谢渺用力吻上她的嘴唇,凶猛无比地伸出舌头攻城掠地。
真是疯了。
李若琳猝不及防,还未调整过来的呼吸瞬间又被搅了个乱七八糟。她凭借本能抓住舌尖触碰的瞬间,打开牙关用力咬了下去,血腥味随即传过来,鲜血的咸腥很快便浸满了两人的口腔。她趁着谢渺吃痛将他一把推开,侧过头去双手撑地,不住地干呕。
她腹内空空,自然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呼进来的新鲜空气渐渐带走了那种异样的恶心感。她红着眼眶卸了力,半是威胁半是恳求地望向谢渺:“放我走。”
可单凭他俩扭成麻花的四条腿,她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忙改了口:“起码你放了方姑娘。”
“我为什么要放掉她?”谢渺同样眼眶微红,他伸出手去抹了抹嘴唇边残留的血迹,非但没抹干净,反倒留下了一片殷红。
他怔怔地看着李若琳,目光如醉如痴,却又在沉迷之外多了几分机警,“我放了她,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能给你什么好处?”李若琳冷冷地避过他的目光,“方知微视她如珍宝,倘若他的宝贝妹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那我就更不能放她走了。”谢渺将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慢慢攥紧了拳头,“你说是她他的宝贝妹妹要紧,还是你更要紧?要是方如惜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会不会迁怒你怨恨你?会不会愧疚自责后悔他多管闲事救了你?”
“要是这样,我可太期待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意,“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知道我当日有多痛苦。而你也会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你。”
“你——”
李若琳气结。伸手就想再给他一巴掌。她才扬起手,隔壁就传来一阵响动。一声惊慌又无助的“若琳姐姐,你在哪里”硬生生教李若琳停住了动作。
谢渺一动不动,似乎在细细感受着呼啸而来的掌风。他听见对面的声音,挑衅似的笑了笑,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往自己旁边拉,“你打呀,让你打。”
他声音很轻,显然是不像让方如惜听到。李若琳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甘心地放下手,以同样的声量同他耳语:“放她走!”
“好啊。”谢渺很快答应,似笑非笑地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了一根蜡烛点燃,放在了两个屋子之间的窗框上。
烛光微弱,但终归是有了光亮。李若琳顾不得满地狼藉,连忙翻起坐直,抱着双膝倚着墙壁听那边的动静。
大约是有了光,方如惜的声音也没那么慌乱了,“若琳姐姐,你在吗?”
“我在我在,你别害怕”,李若琳装作无事发生,竭力控制声音平稳地回答她,见谢渺站在桌边带着笑意看她,像是在看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心里便涌上一阵恶心,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
外头却突然传来开门声,一个男声从外头遥遥传进来,“我们主子听闻方姑娘醒了,请方姑娘移步正厅喝茶。”
“你们主子是谁?”方如惜的声音有些瑟缩,却也还算得上镇定:“我姐姐还在那头,为何不叫她一起去?”
她虽然心性单纯,但并不傻。一觉睡醒就被人无知无觉地转移到了这个地方,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遂一屁股坐在床边不肯动弹,“你们不是好人,我不要同你们走。”
李若琳听她这么答,心里就是一紧。
好在外头并不如她预想那样对方如惜动了粗,那男声非但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更谦卑了几分,“姑娘想是误会了。我们家主子是方公子的朋友,前些时日方公子遇上了麻烦,怕连累姑娘和李姑娘,便托我们主子照顾二位几日。我们主子怕牵连您二位,这才将你二位带到此处藏起来。如今麻烦已经解除了,我们主子也同方公子说好了,这就送方姑娘回家。”
他说的有理有据,乍一听很容易让人信服。方如惜不知道方知微在外头的事,是真是假也无从分辨,但她总觉得似乎有何处不对。总觉得真要是有这么大的事,方知微多少该给她提个醒。而且就算他说的都是实话,方知微确实是托人照顾她们且事发突然,她此刻也该同李若琳在一处,没有理由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那人见她犹犹豫豫,知道她是不相信他,高声道:“不信的话,姑娘只管去问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