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隔天苏辞回了趟家,把车停回家里。
走的时候老头子非要让人送他,苏辞拗不过,只好同意。
江浔到家的时候,看到楼下停了一辆迈巴赫,附近极少有见到这样价位的车,而且还是停在他家楼下,他不免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看到先是下来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一人撑伞,一人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苏辞从上面下来,喊他小少爷。
看到他之后,苏辞眼巴巴地跑过来。
很多快门的声音响起,有藏在暗处的,也有光明正大在拍的,甚至一堆人围上来,挤过来,差点伤到苏辞。
江浔出门前还特意做了伪装,帽子口罩一应俱全,还是被发现了。
两个人被围在中间,咔嚓咔嚓的声音络绎不绝。
苏辞就站在他旁边,被推搡到他身边,差点就摔倒了。
这怎么行,江浔一下子急了,把人捞出来,抱在怀里,大声让这些人冷静下来,并说自己已经报警了,记者一哄而散。
围着的人走开以后,他着急得很,手里头的东西都没拿,抱着人就上楼了。
他把人放到沙发上,观察了一下他的外在,拍了拍他的脑袋,“没受伤吧?”
苏辞乖乖地任由他动作,坐在沙发上笑着摇头。
还好没受伤,只是衣服头发有点乱。
江浔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然后打趣道,“小少爷,还看呢,自己受伤了不知道吗?”
今天拍的照片也被狗仔放到网上了,甚至还在传这是他的男朋友,或者是他的新金主,越来越离谱了。
事已至此,不能放任不管了。江浔确实有些生气,他自己也就算了,没必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近来,这些狗仔有些太过分了。
不能这么任由事情发酵了。
苏辞察觉到他心情不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我在想,还是得澄清那些黑料才行。”
“怎么澄清,你有办法吗?”
“找证据就行。”
苏辞不解,“都过去那么久了,哪来的证据。”
江浔摸了摸他的头,想了想,“如果要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手里没有证据,总有人会有证据的。”
“当时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罪名就给我定死了。另一个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当真了,没有人相信我,我的解释没有人听,也没有发声的渠道,最后干脆懒得说。”
哀莫大过于心死。他当时落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声音太多了,一夜之间千夫所指,他一下子变成了全世界最该死的人,他尝试大声呼喊,尝试求救,声音发不出去,没有媒体帮他发声,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现在过去这么久了,盛瑞当时的老板都因为税务问题坐牢了,其他人各有各的出路,如果真要查,说不定真能查出点什么东西来。
江浔越想越觉得大有可为。他凭记忆从盛瑞的分组里,挑了几个名字出来。
“这些人身上也许可以问出点什么。”
他指给苏辞看上面的内容。而第一个——正是凌笑。
苏辞看着这个名字,他对此有印象,就是那天他们在华音的时候遇到的人。
“好啊,那我们先去找他。”
“我们?”江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苏辞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啊,我······多个人多个帮手不是吗,我能跟你一起吗?”
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江浔话到嘴边的拒绝,还是没说出口,他点点头。
苏辞一下子就绽开了笑脸。
这么简单就能感到开心吗。
就这么喜欢我?
江浔决定先问问凌笑,以他作为突破口。
江浔通过朋友得到了凌笑的电话。他拨通这个号码。
“喂?喂?说话!谁找我?”清晰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传过来。
他语气烦躁,不耐烦。
江浔垂下眼眸,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烦躁,也许他刚刚在某件事情上碰壁了。
原先想好的话不适用了。
他想了想,换了个策略。“是我,江浔。听起来你现在好像不太愉快?”
那边愣了几秒,然后惊呼道,“江浔?!!!”
“怎么,你也打电话来笑我?”他讥笑道。江浔还没说话,他自己倒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不是不想理我吗?我混得再差,那也比你好,至少我不会用那么不光彩的手段,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退圈。”
江浔听到这个,停了一下,然后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你在这装什么,你做的那些破事难道还用我说吗,我前年还拿到了最佳金曲奖,就算现在混得不好,江浔,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江浔愣了一下,凌笑这么说倒让他想起了刚认识那会,凌笑比他晚一年进公司,起初友好热情得很,师兄长师兄短的,参加跨年晚会的时候,在后台隔着老远也要跨过来跟他打招呼,后面突然态度就冷了下来,江浔不懂为什么,但他也不好奇,本来就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很厉害,恭喜你得奖。”
“你到底在自以为是什么,谁需要你的认可吗?”
“不需要的话,那你在跟我比什么?”
他一下子卡壳了。“总之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堂堂正正的,我才不会在音乐上搞那些弄虚作假的东西。”
江浔:“嗯。我知道。你的专辑我听了,比上一张质量更好了。”
对面沉默了,过了会来了一句,“不需要你的恭喜。”
然后江浔问他,“你说我弄虚作假,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你有证据吗?”
“热搜上不都是吗,都被人发出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当时在公司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你想想新闻上的内容,傍金主,我跟那个人见过面吗,平时我跟她有过交集吗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自己想想,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说我抄袭,找代写,我们也交流过音乐,你觉得我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吗?”他垂下眼眸,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忧郁。
凌笑大脑一下子宕机了,他很想说,你在胡说些什么,但是江浔说的话一直在往他脑子里钻。
“凌笑,你在想什么?”
“事情发生之后,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吗?外人不懂也就算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你真的从来没想过吗,没发现过不对劲吗”
他第一反应愣了一下,语气都有些磕巴了,“不是,你在搞什么飞机,现在跟我说,你的黑料不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不解释呢?”
“现在跟我说这么多算什么?”他质疑道。
“因为我在向你寻求帮助,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们是一样的,尊重音乐,热爱音乐,你感受不到吗,我们是一类人。”
他莫名其妙地心跳有点加快。
江浔不动声色地引导着他,安抚着他。然后他再度开口,“如果你看了热搜,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上面说我星期一晚上跟金主在酒店见面。可是——我那天晚上明明在公司练歌,你不记得了吗,公司的录音室那段时间每周一都是留给我用的。”
江浔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况,一边向凌笑娓娓道来,像带着钩子一样,他语气不急不缓,引导着他回到当年的时候。
江浔被爆出来的黑料主要有三点,一是说他傍金主,被人拍到与金主酒店幽会,二是甩大牌让整个节目组一起等他,三则是被曝出作曲抄袭,找代写。
事实上,被拍到的照片是p的,他那天晚上根本没出现在酒店,这个问题可以花钱找技术人员帮忙鉴定。至于耍大牌,则是被人有心诬陷,他那天明明在公司录歌。
这两个问题其实都很好解决,当时没有澄清,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听他解释,发出来的声明都被人骂狡辩,撒谎。
至于抄袭,找代写更是无稽之谈,他所有的作品都是自己花费时间和精力写出来的。这个问题比较难自证。
所以,他真的是无辜的?凌笑的气焰一下子熄火了,如遭雷劈,他想起自己曾经的质疑嘲讽和不信任,一下子有些坐立难安。
“我······”
他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里不可避免地觉得尴尬愧疚,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但是莫名其妙地又窜起一丝开心,原来我没看错人。
他刚进公司那会,最崇拜的人就是江浔,结果后来知道他抄袭后,直接粉转黑了。
他的脸像调色盘一样,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别扭地给江浔道歉。
“对不起,我······”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凌笑被转移了注意力,从负面情绪中出来,他挠了挠头,犯难道,“我手头上没有证据。我当时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他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关云川!他手头上应该有东西。这个人平时最滑溜谨慎不过,做事都喜欢留痕备份,如果你想要找证据,他手上说不定有能帮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