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散 第12章 员工

听到这句话，秦峥禁不住挑起眉梢，看向安笙。

他很少做这种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动作，但这并不代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会很难看。相反，他眉峰凌厉，眉梢笔直，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自信和魅力。

安笙原本想要解释一下他这样做得原因，可此时他看着秦峥，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两人之间顿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一个不回答，另一个也不解释。彼此就这么看着对方，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一般。

墙上简易时钟的秒针不知道转了几圈，安笙才回过神，赶紧解释：“秦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没有地方去。而且我不要工资，只要让我待在这里就行。我虽然没有杨姐那么有经验，但我可以学。”他说完，偷偷觑了眼秦峥。

秦峥收回目光，从旁边找了块抹布，用水润湿后，走到柜台边开始擦柜台。他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但轻轻皱着的眉却表明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

安笙知道秦峥需要考虑一下，就安静地等在一旁。等秦峥把柜台擦完，等他去厨房做早饭。

从厨房出来，秦峥看着他，神情严肃：“你想好了？快过年了，这段时间店里会很忙很累。”

“我不怕累。”

“每天不只是要上菜，可能还会面对客人的各种刁难。”

“我会努力学着应对的。你不是跟我说过吗秦哥，我必须学会自己承担一切。”

秦峥又凝眉看了他一会儿，神情终于略微放松了些，开口的语气也变得温和：“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不能耽误学习。”

“这个我知道，我会自己抽时间学习的。”

秦峥不置可否地笑笑，“第二，要听指挥。”

“嗯？”安笙面露疑惑。

“你慢慢就知道了。怎么样？能做到吗？”

安笙重重点了一下头，语气坚定：“能。”说完，他又有些迟疑：“秦哥，我来，不会影响你……们吧？”

这倒把秦峥问住了，“影响什么？”

“哦，没什么。”

“等你考完试之后，就先到店里来，跟着小杨跑几天。”

“好。”

最后，秦峥微微一笑：“供吃供住。”

因为这件事，安笙高兴了好几天，那几天连做卷子效率都高了不少。

可高兴归高兴，夜深人静时，无边的落寞还是会缠得他喘不上来气。晚上醒来，他总会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甚至有的时候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天亮。

考试的前一晚，安笙失眠了。听着旁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只觉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第二天考试的时候，他意料之中地发挥失常。

回到宿舍，乔乐已经收拾好背包。安笙问：“要回家了？”

“啊，我爸妈说要带我去欧洲旅行。”乔乐开心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真好。”安笙看向乔乐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一丝羡慕。

乔乐倏地想到安笙的情况，咧着的嘴角往回收了收，“抱歉，阿笙。”

安笙失笑，“你跟我道歉干嘛？出去玩得开心点，空了的时候记得发照片给我。”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发。只是阿笙，你过年的时候怎么办？”

“我有地方去的，你不用担心。”

“有地方去？”乔乐本想问是不是跟安璇有关，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问出口。

“我跟秦哥说了，假期在他那里打工，杨姐要回老家结婚了。”

“那敢情好，这个寒假秦哥那里肯定特别忙，一忙起来，你就没精力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而且秦哥人挺好的，你在他那里我也放心了。”

安笙点点头，“我也觉得秦哥人挺好的。”

“行，你开心就好，”乔乐拍了一下他的肩，“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嗯，一路顺风哦。”

乔乐一走，宿舍就空了下来。安笙也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背包，确认门窗都关好后，直接去了秦峥那儿。

杨晴一见他来，便笑着打招呼：“哎，安笙来了啊。”

“杨姐。”

杨晴凑近他，说：“你的事我听秦哥说了，这几天你跟着我，我教你帮客人点餐。”

“好，谢谢杨姐。”

“哎，其实秦哥人挺好的，给他打工也轻松，就是家里情况不允许了。后来我还担心会给秦哥添麻烦，可一听他说是你来接我的班，我也就放心了。对了，你可千万不能耽误学习啊。”

“放心吧，杨姐，我心里有数。”

“安笙！”秦峥站在楼梯口喊道。

“哎，秦哥！”

“你过来。”

杨晴朝他眨了一下眼，“快去快去。”

安笙不明所以地跟秦峥往楼上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愣住了。

右边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左边原本作为小仓库的房间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卧室。卧室虽小，但有桌有床有柜子。桌子上立着一盏小台灯，单人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整间屋子看起来简单又温馨。

安笙的双眼顿时一酸，迅速凝结成的水雾瞬间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自己房间时那种激动的心情。他当时撒欢似的满屋跑，摸摸桌子，坐坐凳子，甚至甩开拖鞋往床上跳。他以为这会是新生活的开始，没想到这个房间却成了他唯一的陪伴。

“怎么样？”秦峥看向安笙，目光温和。

安笙抬手擦去眼中的水汽，露出一抹浅笑，望向秦峥的目光里满是感动。

“秦哥，我、我真没想到……”

“我只是想让你待在这里的时候能安心。”

听到这句话，安笙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万千思绪呼啸席卷而来，仿佛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秦哥，真的谢谢你。”朴素的话语饱含诚挚。

秦峥爽朗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安笙的后背，“去收拾收拾吧。”

“嗯。”安笙点点头，走进房间。

此时的阳光正好，明亮温暖，光线斜着透过窗户照进房间，使得原本略显清冷的色调变得暖意融融。

安笙缓步走到桌边，拉开凳子坐下，目光望向窗外。

刚刚考完试，很多学生仍在马路上流连不去。他们三五成群，嬉笑打闹，每个人脸上都是考完试后放松的笑容。安笙一只手支起下巴看了他们一会儿，惆怅的心绪也终于得以缓解。

其实他是个简单的人，哪怕一点快乐都能让他忘却很多烦恼。他拥有的也不多，所以哪怕只能拥有那么一点点，都足以让他格外珍惜。

安笙对着阳光深吸了几口气，鼻腔间都是温暖的味道。他忽然间心生贪婪，想努力抓住这一切，就像他曾经那么努力想要留住那最后一丝亲情。

“安笙，吃饭了！”

杨晴的声音打破了安笙的思绪，安笙收起心底的情绪，把背包放在桌子上，起身下楼。

这会儿饭点已经过了，后厨还有剩菜，三人找了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下，开始吃这顿迟来的午饭。

“干咱们这行就是吃饭时间不固定，人家吃饭的时间过了，才轮到咱们。估计你要习惯一段时间，安笙。”

“没关系的，杨姐，我们平时学习忙的时候也总想不起来吃饭。”

“怪不得你那么瘦。”杨晴语气中不无羡慕。

“服务员，结账！”

“来啦！”杨晴刚要起身，秦峥先放下了筷子，“你们吃，我去结。”说完，他起身走向柜台。

“秦哥人真的挺不错的，长得帅，性格稳重，还会为别人着想，”杨晴边吃边小声对安笙说，“要不是我现在有对象了，我也想找个秦哥这样的。”

安笙笑笑，忽然想到秦峥的女朋友，随口问道：“秦哥对他女朋友应该很好吧？”

“女朋友？”杨晴眨眨眼，面上有些疑惑。

她到秦峥这里工作的时间不算长，虽然没见过秦峥跟哪个女人走得特别近，但这并不能说明秦峥就没有女朋友，也许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想了想，以秦峥的性格，对员工都这么好，对女朋友肯定更不能差了。

于是，她点点头，很肯定地说：“肯定很好啊。秦哥那性格，不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估计也差不离儿吧。这年头，找个好男人多不容易啊。”

“呵呵，应该是吧。”安笙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多么勉强，连桌子上黄大厨做的菜吃起来也不那么香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后悔去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笙勉强眼下嘴里的饭菜后，悻悻地放下了筷子。

“你们聊什么呢？安笙吃饱了？”秦峥结完账走过来，看了一眼安笙只空了一小半的饭碗，不免有些惊讶。

“嗯，我现在不怎么饿，秦哥。”

杨晴朝秦峥挤眉弄眼：“哎，秦哥，你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我在你这儿这么久了竟然不知道！”

秦峥一脸懵逼，“什么女朋友？”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室内，激得安笙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迎着这寒风，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安笙想起来是那天跟那个猥琐男一起来吃饭的。

秦峥显然也认出了这个人，眉头不由皱起，起身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