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宁 第2章 错撩火

城市的霓虹像一把带雾的伞，矫饰掩盖灯红酒绿下的迷醉，男男女女，纸醉金迷，这是大城市的吸引猎物释放的毒液。

宁玥彤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是一批新步入围猎场的猎物，吸引她的源头是一个跟她有着天壤之别的男人。

但不是爱情，是利益。宁玥彤心里有些酸涩，如果不是蒋青舟，她不会有机会进入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滨桥公馆26号，蒋妈妈送给蒋青舟的新婚礼物，也是宁玥彤现在的寄居处。

甫一开门，那抹风姿绰约的身子便摇曳而来，虽已年过四十，但雷菁心依然保持着年轻的体态和心态，“Bonjour！亲爱的儿子和小红红！”说完，一人给了一个热情的贴面吻。

蒋青舟有些闪躲，自己都多大了，不爱和母亲有肢体上的亲近。

雷菁心作西子捧心状，大呼“儿大不中留啊！”便翩翩然倚到了宁玥彤身上，宁玥彤懵神，心里不断溢出粉色泡泡，香香美人妈妈把她全部的心神占满。

“妈……妈妈，晚上好，您吃完晚饭了吗？”宁玥彤缓过神，礼貌发问。

“还是女儿好啊！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雷菁心作小手绢擦泪状，说罢又想搂着小个的宁玥彤。

“好了妈，我和玥彤先去二楼换一下衣服，今天夜里雪大。”蒋青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宁玥彤提走，“玥彤身上衣服有些湿，您再稍微等一下。”

二楼楼梯口，蒋青舟拍拍宁玥彤的脸，宁玥彤回神，正打算带着公式无害的微笑回应蒋大老板。

哪见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一下子窜到她眼前，相隔不过三寸，“宁玥彤，我长得好看吗？”

平心而论，他和父母的面容只各像两分，大致的轮廓和眉眼有母亲的神韵，风流英气，但唇鼻有父亲的影子，秀致挺拔。奇怪的是，他父亲蒋泽林男生女相，他母亲雷菁心女生男相，两种气质在他的面容上融合得很好。

用她之前的同事许祎祎的话来讲，这张脸当男当女都精彩。

半晌，男人的表情从多云过渡到阴，严肃的表情好似快要被瓦解，耳朵却持续升温，慢慢过渡到脸上。

宁玥彤赶忙回应，“蒋先生您貌比潘安，德才兼备，要不是您，我们渺溪……”

“打住，可以了。”蒋青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我们先去换衣服吧……”

宁玥彤实在琢磨不到蒋青舟脑子里的想法，他的态度忽冷忽热，让人不知道如何自处。像一只高傲的鹤，谈吐优雅出尘，却不与世俗通来往。通俗点讲，就是没有人味儿，不过他那个家庭，如今还封印在封建的墓穴里，他这样不足为奇。

宁玥彤想到他有趣的大伯母和二伯母又忍不住嘿嘿一笑。

走进衣帽间，各式琳琅满目的衣服映入眼帘，宁玥彤木着脸，拿出一套最不起眼的家居服换上，其余的她不能沾手，当不起。

宁玥彤慢悠悠地拿好自己带来的家居服，巡着记忆走向淋浴间，淋浴间比她之前的卧室大了两三倍，看来同意同居在物理意义上享福了。

撇撇嘴，倒数着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花花世界迷人眼，她这只小菜花蝶可不要被迷得找不到北了。

当然，榜上大款也不是人人都能顺势而为，一朝变成镀金凤凰。宁玥彤在洗头这一环节就尬住了，看得架子上各种英文标识的瓶瓶罐罐脑袋昏昏，到底哪一罐才是洗发乳呢？

可恨大学英语四六级的记忆早已逝去，在村旮旯呆的几年是一点英语都用不上，除非去旁听了几节班上英语教师的公开课，也是门外汉舞枪弄棒。

但聪明的宁玥彤同学知道实践出真知，把瓶瓶罐罐里的每一种膏状物进行质地对比，于是她水灵灵地把发膜选出来，洗了头发。

一切完工之后，安心地穿上厚厚的棉袄睡衣去暖房看看书。

暖房内，蒋青舟正在逐字阅览吴秘书新呈上的简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一旁的案几。暖房里温度足，又培育了各类馥郁的花种，虽然之前宁悦彤只来过两三次，但最喜欢这个地方。眼中晦涩，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掐指一算还是几个月前了，蒋青舟抬腕，黑色表盘上分针已走完一圈。雷菁心在旁边跟自家儿子输出了近一个小时，哪只这小子像个人机一样，就知道嗯或者好的。

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抽出他手中的报表，质问，“老娘我和你大半年没见，你没什么和你妈讲？”

一边问，一边拿这薄薄的纸张做滚扇，身段袅袅，手腕灵巧，一双美目自有万种风情溢出，即使是质问，但未有怒，只有嗔。

宁玥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推开暖房的玻璃门，就看见蒋妈妈掐着身段训儿子。

宁玥彤愣了一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窝进一旁的布艺沙发里装死。

雷菁心没训两句，就听见了宁玥彤推门的声音，像一只蹁跹的蝴蝶恍然飞到了花瓣上一样轻巧。

雷菁心里活络，这些年她各国环游，也见了不少有意思的人，但要说妙人儿，这孩子算一个。

她侧身一看，果然是好大一只黄绿相间的大黄蝴蝶。一身毛绒厚实的黄底绿波点的厚棉绒袄子扎扎实实地压在小小的个子上。一张圆脸像刚出蒸笼鼓囊囊的寿桃上掐着点的红，水灵灵的红润。

宁玥彤打完招呼后，看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一时有些羞赧，摸了摸头，叹这房间太热了，丝毫没怀疑到自己穿得太笨拙。

冯管家做事一向妥帖，估摸着为宁玥彤已经准备好了衣服，但她没动。思及此，蒋青舟神情怔松，宁玥彤一直都不按常理出牌。之前如此，如今亦是。

作为一个常年手脚冰凉的体寒之人，宁玥彤特别注意保暖。但她忽视了一个问题，保暖这个问题不会存在富人身上，富人们出入的场所不像老家，不需要里一层外一层地添衣来抵御野地的寒冷。

宁玥彤抿抿嘴角，感觉嘴里苦苦的。

雷菁心顺手折一支小雏菊，纤细骨感的手从宁玥彤的脸颊滑至她的衣襟，轻轻别在宁玥彤厚睡服的小口袋里，撑长腰肢打了个哈欠，“小红红晚安！我给你和青舟送了一份很棒的礼物，一定可以用得上！”

吩咐冯管家将她带回的礼物稍后送到夫妻俩的房间，就施施然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宁玥彤目送那道摇曳的身姿离去，摸摸自己的脸，连拍几下想降降温。

蒋青舟低头扫一眼自己轻薄贴身的绸衣，取下眼上架着的金属框眼镜，捏捏鼻梁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自己等了这么久，属于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玥彤，来一下房间，我有话想对你说。”蒋青舟收起报表，起身去往卧室，身上轻盈的睡衣勾勒出挺括的线条，他从身边经过，光线从他周边溢出，紧致的肌理若隐若现，宁玥彤咂舌，如果她有这体魄的话，当初学校的人怕是会不敢处处磋磨她。

宁玥彤亦步亦趋地跟在蒋青舟后面，脑子里全部是之前的回忆。

这是一栋翻新过的洋房，原木阶梯，原木门，但在蒋青舟的房间里更多的是冷色调，摆件不多，最打眼的是角落的望远镜和一整墙的书。

坐在房间的短绒沙发里，宁玥彤木木的，像往常开教学例会一样，等着领导来安排工作，聆听他们的金口玉言。但她百分之九十八时候是放空脑袋，发呆犯困。不拿开会的时间休息，就是浪费。

今天大概率是定制的私人例会。

蒋青舟略微思索，措辞语言，“今天你表现不错，以后都可以按今天这样发挥。”

“好的，收到。”

“刚搬来还习惯吗？你可以到处看看，多多熟悉一下环境。”

“习惯，好的。”

“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作为我的夫人你大可以放纵一点，我的公司你随时可以来，在家里也不用拘束……”蒋青舟意有所指，眼神晦涩不明。

“好的，收到。”

蒋青舟扶额，真是个人机。

宁玥彤自认为作为蒋青舟的特殊员工，她自然要在例会结束，给领导表示一下忠心，“蒋先生您放心，我是师范专业毕业的本科生，经历了四年扎扎实实、稳扎稳打的师范生教育，以及有三年工作履历，我在调节矛盾、以及应变突发情况等方面有充足的经验”，话未完，蒋青舟打断，“够了，优秀的宁玥彤员工。”

宁玥彤又一板一眼，“我将在工作中继续锤炼，为蒋先生建设更好公司添砖加瓦……”

蒋青舟内心os：应该给她颁个奖，诺贝尔一直讲。

宁玥彤正准备告辞回客卧时，房间外传来冯管家的敲门声，宁玥彤接过她手中的礼盒正打算转交给蒋青舟，蒋青舟就刚好双手错过来按在她手上。

蒋青舟的手大而有力，手指均匀修长，掌心温热，盖在宁玥彤短而肉感的手上，宁玥彤似触电一般，双手一松，礼盒就水灵灵地盒盖分离摔在地板上。

蒋青舟本想怕盒子重，她拿不稳，来搭把手。哪想帮忙帮忙，越帮越忙。

宁玥彤的手真小，他手掌可以全部包裹住，像童年时不小心握住秦爷爷家精心喂养的小兔，十指连心，他早就知道宁玥彤心肠软，如今，真是软乎得令人心颤。

双手仅相触不过两秒，蒋青舟感觉自己已然度过一个世纪，心下又怨恼自己怎这么敏感，一双手好像就点燃了他的大脑。

“蒋先生真抱歉，我来帮你把东西再装好放到礼盒里，是在对不起。”

眼看宁玥彤要动手将地面上洒落的布料进行收纳，蒋青舟一把将她提起，送到门外，“太晚了，你赶紧休息，东西我等下自己收，小事。”

送完一直致歉的宁玥彤，蒋青舟轻叹一口气。好在宁玥彤散光和近视的度数一如调查资料上记载的，比他还高。

不然等她看清那些薄如蝉翼的布料上装饰的透视蕾丝和铃铛，他们就只能当场毁约，各奔东西了。

但是不知又想到什么东西，蒋青舟梅花三度，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把布料一股脑收进盒子，随手塞到旁边书柜最下层。

拿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件，滑进【雷菁心】聊天框，发送信息：【别再送这些东西。】

另一头立马发来了信息。

【满意吗？儿子】

【这可是我闺蜜专门推荐的新婚必送礼物】

【从国外专柜订购的礼盒装哦】

【小红红呢？体验感怎么样？】

【男女都有的哦~】

【我这儿还有使用教程↓】

【……】

蒋青舟没在回复，等过会儿手机终于停止颤动，没有信息提示音的时候，他回复【晚安母亲，下次不要再送了，不然我会将你的行踪透露给父亲。】

言简意赅，一剑封喉。

果然，对面“正在输入中”，未回复任何信息，至此鸦雀无声。

蒋青舟冷着脸，将使用教程逐一保存收藏，锁进手机**文件夹中。然后才黯然入睡，屡战屡败，可他不气馁。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