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西南州府,流云示意南山离开白甑祈的侍卫队伍,二人骑马悠悠往后走,拖在队伍的最后。
南山先发问:“怎么,你有计划了?”
流云半点头又顿住,“算是吧,还不能算是个完整的计划。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行了,快说吧!”南山两个偏大的眸子像盛满了水,清澈地看着流云,她不时向他微抬下巴,催促的样子。
南山神态好像一只着急的小狗,竟比“毛球球”还可爱些,流云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南山的头,含着些笑意说:“稍后我要跟你们分开行事。”
南山一听,皱起了眉,脸色变成了个小苦瓜:“搞什么,你是不是又怕连累我们之类,你现在没有武功好嘛,你能不能有点手无缚鸡之力之自觉。”
流云才说了半句,南山已经像个连珠炮似的,抱怨了一大串,变得像个不好惹的小刺猬了。
流云赶紧趁着她第二段话还没出来的空隙,插了话进来:“不是你想得这样,刘主簿恐怕见过我,我不适合出现在西南州府,与他对质的场面。”
这句话奏效,成功截住了南山蓬勃欲出地下一段对流云的“敲打”。南山一听,瞬间明白了流云的意思,刘主簿带着李熊去捉杀害少林方丈了悟大师的凶手时,必定是见过已经被背后之人打晕的流云的脸。
南山眼神微动,思路刚刚跟上,流云又适时抛出了第二个信息:“你进了城以后,就摘了面具,西南州府不比钦州城,人多眼杂,带这面具太显眼,反倒是容易引来有心人的关注。”
“但是,那李熊见过我的面,若是他在西南州府指出我就是劫狱之人…”南山有些踟蹰…
“无碍,我稍后会去嘱咐他两句,他知道此刻他随便污蔑广南路史的侍卫与己无利的。他应该早就认出我们二人,只是也觉得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才未道出。”
“那你怎么进城?你干什么去?”南山的思路只是稍稍被流云带走一段,又瞬间回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你还记得苏玉梅吗?”流云无奈,只得先按照南山的思路,把自己这边的计划和盘托出。
“记得啊,不是白甑祈的梦中情人吗?”南山对于能让白甑祈一见钟情、还一通猛追的女子也是有几分好奇的,毕竟认识白甑祈也有十年多了,他并不是个花花公子,至少没听说过他喜欢哪家姑娘,这三年没见,竟变化如此之大。
“她和我也有些渊源”,流云看南山的眼睛骤然睁大,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赶紧补充道:“是类似红色玉佩”这种渊源,所以她从岭南西来,并不是简单的普通礼佛者,得知了悟大师行程,赶来拜见,其实是受了我的嘱托。”
南山露出了一个“有你的啊”的表情,其实她心里想到,“这红色玉佩到底是何等渊源,流云和师傅之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巧她下山拜到的师傅竟受过流云大恩。”这件事在她心里已浮起过好几次,只是一直未有合适的时机问流云,今日即将进这西南州府,与流云分别在即,也不是多做探究的好时机,于是南山又将这疑问暂时按下不表。
没有南山打断,流云呈现自己的思路要容易得多:“我之所以请苏姑娘前来,是因为她有一手绝技——改头换面,我与她约在这西南州府外相见,之后会装作是她的小厮。”
“啊!你小子,算计人有一套啊。”南山脑子飞转,听到说流云装扮成苏姑娘的小厮,就已经想到他会如何与自己会合了。
“所以你会留信在这西南州府中的紫叶阁内,然后我将这苏小姐所在透露给白甑祈。这个不争气定会去寻这苏小姐,然后我们就可以借机再会。”南山已然识破流云要怎么“利用”这白甑祈,二人不约而同看向远处前方的白大少爷。
那边正做着美梦的白大少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回头一看发现原本在他身后的流云和南山两人已经远远地落在队伍的最后,两人都看着他,似乎正在讨论他。
白甑祈心里暗叹,“这俩人,又不知道则怎么算计我呢!从小可没少吃他俩的亏。”
三人对视一眼后,流云接着对南山说:“大概如你所想,所以待会我会在城郊先一步离开,我和苏姑娘约在城郊茶肆。等入城后,刘主簿与李熊对峙如何情形,这西南州府之中可有其他可疑之处,就需要你留心注意了。”
南山撇撇嘴,不服气的点头,心道这个啰嗦怪,本姑娘聪明伶俐,还要你嘱咐。流云似乎看出了南山心有不满,打趣道:“谢女侠,等我的信吧。”
随即拍马上前,依此到李熊的囚车前、白甑祈的马边,嘱托了几句。随即拍马先行,追风本就是千里名驹,跑起来风驰电掣,很快与这长队拉开了距离。
虽然和京城的衙门不好比,但和那钦州小城比起来,这西南州府就气派宽敞极了。
正门口有两排侍卫。
白大少爷还没下马,早有下面的人,去州府大门的侍卫那里通报。
南山拍着马到了白大少爷身旁,嘀咕道:“也不知道你的大名在这里好不好使啊?”
白大少爷飞给她一个少见多怪的小眼神,笑话,他堂堂广南路史,走到哪儿会吃不开,再说了,现在手上还有个李熊,他是有正事前来的,这州府马上就会急急忙忙前来拜见的。
谁知,打脸来得如此迅速。
进去通报之人很快出来的,说要钦州城的正式文书和犯人李熊,其他闲杂人等无正经事宜,恕州府无暇接待。那门口两排侍卫一听,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严防死守看着白甑祈一行人。
这闭门羹直接吃到脸上,对于成年后的白甑祈来说,除了示好玉梅外,那还真是头一回。白大少爷万分不满,但是驾着马踱了几圈,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说我爹是白太傅?这白太傅虽然确实是实权派二把手,但是这西南州府太过偏远,远离权力中心,这州府要是真有心拿大,没有公文,没有正事,就算太傅本人来,又奈我何?何况太傅之子?
虽然说得罪了实权派,日后寻个由头贬你个官之类的,那不是手拿把掐的嘛;但是自己老爹虽然谈了点,弄权之类倒也是懒得费心的;再说了,这人都这么没有眼头见识迎自己进去了,肯定也不是个能长远考虑的。
白甑祈向来到哪儿都是被人热情款待的,一下子遇冷,他还真没了主意。
“哎!你不是有个广南路史的差事吗?你的级别不比州府大吗?”南山对这官场上的事也只是知个大概的,她看这白甑祈在人家大门口转悠了几圈了,还没想出来个主意,也开始当上参谋了。
“官级上确实大一级,但是我只管岭南事务,这出了我管的地界了,他不理我我也没法啊。”
白甑祈无奈道。虽然进不去挺急人的,但是看白大少爷吃瘪也是难得。
“要是他不让我们进去,这李熊不能交给他们,否则人送进去了,刘主簿直接来个灭口,我们岂不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南山很快转回思路,想到目前情况下最重要之事。
白大少爷一行人本来趾高气昂地来这西南州府,这下子一行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赶紧从州府门口溜走,生怕里面的人出来和他们抢李熊。
这州府不比钦州城,并没出接二连三的奇事,且春天正是这边境地区通商时节,城里的大酒楼多被住满,白大少爷没处包楼去,只是在个小旅馆勉强找到了住处,这住宿情况嘛,就相当有些简朴了。
此前还想着解了玉梅难题,抱得美人归的白大少爷这些彻底蔫了,这州府竟是个刺头。
南山想此前劫狱还是业务不太熟练,这次可得把脸藏好。她在房中换回自己本来衣裳,一身黑色劲装,裁了截三角巾,塞入怀中,准备夜探州府前先把脸蒙上。
快走出小旅馆前,南山还是先拐到白甑祈房中,交代了一句:“对了,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西南州府行事如何,他是一贯是个刺头,还是有意针对于你。还有他的上峰是谁,有没有可能可以借上峰压他一头?”
白甑祈也正在思考,如何曲线救国,倒也不是完全没法子,只是若要来往京城,送书一趟恐怕太耗时间。
若是南山说到的这西南州府的上峰,或许值得一试。
这两人头次说话没有挑起一场争吵,南山给完建议就跑,白甑祈急唤小厮,摆上笔墨纸砚,准备好好斟酌字句,给这西南巡抚去封信试试。
按道理自己和他是平级,在他下属这儿吃了闭门羹,倒要找他要个说法。
外面天色还早,南山现在这西南州府好好逛了逛,比起这钦州或者轩州两座小城来,这西南州府是边境上的第一大城了,城中光是紫叶阁都有十多家,不知道流云会留信给哪一家。
南山装作是在城中闲逛,实际大概丈量了西南州府的占地与布局,以及门口的守卫情况,只等月黑风高夜,行那偷听探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