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风,吹拂在面上,温柔且凉快。
吹在白甑祈的脸上,他还未饮酒,就快醉了。
要问原因嘛,这位白大少正做着美梦呢,他如何到了那西南州府,捉住那刘主簿,一举破了了悟大师被杀一案,然后引得玉梅对他刮目相看,最终报得美人归。
白大少想到兴头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大白天的,“没出息”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落后白大少一个马身的南山,小声在他后方嘀咕。这声音的音量控制得刚刚好,除了在他前方的白大少本人,也就身旁的流云能听见。
白大少开始隐隐磨牙,自我安慰道:“不要和这种小人计较。”
为了尽快到达西南州府,白大少难得的连轿子也不做了,竟亲自骑马过去。不过,他的阵势倒没有因此逊色,一行人中来夹杂着一辆囚车,颇增声势。
囚车内正是那胖审判官李熊,白大少一听了悟大师之死,与这李熊和刘主簿有关,当即决定开赴西南州府,让这李熊与那刘主簿当面对质,捉出背后疑犯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抓住犯人后,玉梅就不会再被官府骚扰,可以过清净日子。要是因为自己英明神武,破了这桩大案,而对自己改观,然后……
哈哈哈哈哈!我们暂且省略掉自从南山捉了这李熊后,白大少心理这循环思路的第4000次演练:破案——讨玉梅欢心。
我们还是来看看他身后的流云和南风二人。
“你骑别的马还习惯吗?”流云看向南风。
“习惯啊!什么马还能有追风难骑。”南山往前探探身,拍了拍流云骑着的追风的脑袋。
追风似乎听懂了南山的“夸奖”,大鼻孔滋滋喷气。
追风身上除了骑着流云,还挂着一个小布袋,有一个白白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是“毛球球”——那只小白虎。
流云看到,轻轻摸了摸小白虎的脑袋,示意它快钻回去。
“唔……”毛球球有些伤心的样子,它这几天总是东躲西藏的,可闷死个虎了。
南山悄悄勒住一点缰绳,骑着的马儿速度变慢了一些,离开白甑祈一些距离。
流云余光看见南山动作,拍了拍追风,追风也慢下来,和南山的马儿并排。
南山压低声音,小声对流云说:“我们现在算你说的有个正式身份去接近刘主簿了吧,你觉得他会交待吗?还有那能当胸一击毙命了悟大师之人,若是也在这西南州府,我们这一行人岂不是都去送死?”
流云看向远方,平静地说:“老实说我不知道此行我们是否会有收获,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当初定下此计时,我们还没检查过了悟大师尸身,我推测背后之人或是用毒或是偷袭,我也没有预料到世上竟有此等未闻名的高手在。”
南山有些担心:“那我们就这样贸然去找这刘主簿,去这西南州府是否过于冒进,我们可以先回京城,去找你爹,或者去天山堂找长老保护你。”
流云摇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若我们就此离开,恐怕失去了接近这背后之人的唯一线索;再说回了京城,认识我的人就更多了,行踪更不好隐藏,到时候只怕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未必比这里安全。你别忘了,当初我中毒就是在京城。至于我爹又或是长老,”流云苦笑一下,“若是以背后之人这般实力,他们未必能够保护我,何必将他们置入险境,了悟大师已经是因为牵扯进了我的事,才…”流云神色暗淡。
南山拍了拍流云的肩膀,在外人看两人似乎正在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恨的从来都是凶手,不是被害的人。你不需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你的错。”
流云看了一眼南山,又很快转向远方,南山通过那短短的一眼对视,看到流云的眼神依旧沉重。
南山这次骑在马上,歪着上半身,一把搂住了流云较远一侧的肩膀,整个人凑到他耳边说,“你以前和我说的话你自己还记得吗?往前看,不要回头。”
流云下意识看向南山,她的瞳孔似乎较常人要大一些,此刻尤为透亮,熠熠生光。她凑得极近,连脸上的小绒毛都一清二楚,高挺的鼻梁上那颗小小的黑痣尤为清晰。流云的目光不敢再往下看,他有些别扭,刻意停直了身体,对南山说:“你坐坐好,我们现在是甑祈的侍卫,正在执行公务,不能如此恣意,像什么样子。”
南山不满意的撇撇嘴,看流云的面色缓和了些,不再那么沉重,眼神定定地看向远方,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的样子。
南山眼前也不由浮现出了流云第一次和她说这句话时的情景。
那是上了清蒙山将近一年的日子,南山记得很清楚,那天是父亲的祭日,是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终结的纪念日。要说适应了山上没有,那到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从白甑祈的出现,就像是后进生有了同伴,南山凭着倒数第二的好成绩,倒也不是这山上最令人暗中嘲笑的存在。甚至在流云为她和白甑祈的暗中补课下,她已有隐隐要迈入倒数第三的趋势。但是,这事业上的“大进步”,并没有让南山有多少欣喜。
因为在这世界上,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练武,保护好自己,这件事她每天都在做,除此之外呢?
她好像一个空心人,飘荡在这清蒙山上,像是没有重量的游魂,只是漂浮。她最害怕的事情是夜晚回到那一间属于她自己的小院子,因为里面那么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自从来这清蒙山的第一天起,南山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她喜欢在小院子后面那块小山崖上坐着,看山下的万家灯火。
虽然没有一盏与她相关,但是,仅仅是看着也让南山感到与这世界有了某种联结。
可是,这一天,就算是这一点点小小的、平静的联结也有人要来打破。
“唔!”背后突然传来有人恶意凑近吓人的声音。
南山本就坐在悬崖边上,又在看着远方发呆,被突然凑近的巨大声音吓得一条,往前一扑,两个腿顺着悬崖边陡峭的砂石往下滑,此番突变下,南山想顺手抓住什么,止住下滑趋势。
但是,滑得太快,只有一只手堪堪勾住了悬崖边。
那两个吓人的孩子,似乎还小,看见人真得掉下去了,吓得连喊带哭地跑,幸好他们一边跑还不忘记喊“有人掉下去了”。
南山的那只挂住悬崖的手感到剧烈的疼痛。虽然已经习了一年武,但南山毕竟还小,这个姿势对手臂的力量要求太高。
似乎只是几个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当一只手受力过久时,那整个手臂就会麻木、发烫,会渐渐地感觉不到。南山想,是不是下一个瞬间自己的手就会脱力,她就会掉下去了。
南山没有对这个想法感到一丝害怕,甚至她隐隐在想,是不是放开手,一切就结束了,她会掉到万家灯火里。
她甚至想回头再看一眼脚下的万家灯火,朝着光的地方落下,不会疼吧,她也不怕疼。
一道声音止住了她的思绪,“往前看,不要回头。”南山的头已经转到一半,她重新看向前方,发现那只麻木的手已经被人握住,是流云,她看到流云的半个身子探出悬崖,正试图拉住她的整个手臂。
“看着我”,流云对精神有些涣散的南山说。
南山看住流云的眼睛,虽然还小,已看出他的眼睛狭长深邃,眼尾微微上扬,是很标志的长相,他的瞳孔深黑,认真而有力量,让人觉得很可靠。
流云终于把南山拉了上去,两个人都倒在地上。
“你的手臂还好吧?”流云关心地问。
虽然整个手臂脱力,她还感觉不到复原的感觉,但是南山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不说话。半晌,像终于想起来,流云救了他一条命,轻轻地说:“谢谢你。”
流云略微摇了摇头,示意南山不必客气;“是新入门的两名小弟子,我明天就去向教习报告这件事。”流云告诉南山刚才吓她的人是谁。
南山想了想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我不该坐在那里。”
流云看了眼南山说:“那里的景色很美,我也很喜欢坐在那里看山下。不要因为这些恼人的人,就放弃了属于你的风景。”
南山看着流云,静静的,没有再说话。
从那以后,南山和流云就像有了什么隐秘的约定,在睡前两人总会不约而同坐在这处悬崖上看看山下。
南山还坐在她的老位置,流云坐在悬崖上的槐树上。
两人并不搭话,也无交谈。从未约定的时间,有时她先来,有时他先来。
总是她先走,他再走。
有的时候坐得久,有的时候只是略微坐一坐。
从新月到满月,再从满月到新月;从春天到冬天,又从冬天到春天。
只有月亮、槐树、清风或是积雪,还有她和他。
脑海里有一个很美的场景,不知道写出来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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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赶路(半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