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怡葬礼过后,温明秀才渐渐从伤心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似乎有何处不大对劲。
温明秀仔细地回想了这几日发生的事,见过的人,说过的话,这才发觉,谢清墨竟然没有出现过,甚至连吴宪志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再一想,她才发现似乎接风宴那晚,谢清书和刘秘书之间的气氛也甚是奇怪。
温明秀回到书房中,让人把春分叫来说事。
春分是负责收集和整理各方面信息的,温明秀的得力助手。她两年不曾回来,光凭路上温明琰跟她说的那些信息,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叫来春分了解更详细的信息。
春分抱着一大摞书进来,放到温明秀面前的紫檀桌上。
温明秀说:“你坐吧,这些是什么?”
闻言,春分坐在温明秀对面的椅子上,答:“这些是这两年来所有的收集到的信息,包括商会的账务,伙计的聘用,家里的开销,还有各家各人发生的事,总之,能写的都写在里面了,我也分门别类整理好了,您闲暇时可以看看。”
温明秀满意的点点头:“你做事我总是放心的。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吴宪志和谢家,都发生了什么?”
春分道:“当时谢清墨刚嫁过去,颇得吴宪志宠爱。后来,姑姑您北上出了意外,商会大受挫折,吴宪志似乎就已有些不悦。偏偏谢清书想趁乱夺权,让谢清墨给吴宪志吹枕边风。谢清墨起初不愿,后来谢清书以母威胁,谢清墨才不得已做了,可就那一次,就把吴宪志给惹生气了,不光谢清墨失了宠,连谢家的生意都惨淡不少。”
“姑姑,你也是知道的,谢家的生意主要就是靠那几家银行和当铺。吴宪志一个财政部的部长,随便动动手指,就把他一半的产业给弄倒闭了,谢清书敢怒不敢言,又不甘心吃这个哑巴亏,就怪是谢清墨办事不力,他母亲走后,更是不再与谢清墨联系,似乎就当没有这个妹妹了。”
温明秀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温明秀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到客厅,拿起电话。
“喂,陆叔叔,是我明秀。”
“是明秀啊!你这孩子终于回来了,这么久才给叔叔打电话,真是没良心啊!”
一听,温明秀就笑了:“叔叔,我虽没有给您打电话,可明琰常跟你联系呀,他打还是我打,有什么区别嘛!”
“当然有区别了,那小子每次打电话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什么意思,还是跟你说话我更喜欢。”
“成,那以后就不让他打了,都我给你打,好吗?”
“这还差不多。对了,下个月是你姨的生日,你带着祎和一起来,我想见见她。”
“好,我一定去。”
挂了电话,温明秀又让雨水给吴宪志打电话,约了后天到晚来茶馆见面。
雨水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性格沉静,不卑不亢。在书法和文学方面很有天赋,所以一直是负责写信件,或者与其他人联络的工作,有些类似外交官。
——
“怎么这么迟了还没来?也太不我们放在眼里了。”
“天权,离定好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呢。‘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本来就叫晚来茶馆,就不要着急了,他会来的,安心听曲吧。”
温明秀坐在茶馆二楼的包厢里,一边听楼下台上的评弹,一边不紧不慢的喝茶等人。
果然没过多久,吴宪志就到了。
一进包厢,看见温明秀已经到了,吴宪志连忙赔笑道:“诶呦,温小姐。我迟到了,给你赔礼道歉,您可千万别怪罪啊。”说着就拱手鞠躬。
温明秀连忙起身制止,“哪里的话,是我到的早了,您何必客气呢。”
寒暄客套几句,两人坐下,吴宪志说:“温小姐,今日约吴某见面,不知有何要事?”
温明秀微微一笑,说:“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前几日我堂姐过世,论理她也是清墨的长嫂,我却始终没见到清墨,想来是她身体抱恙,心中牵挂,故而今日叨扰,想问问她的状况。”
吴宪志神色闪过一丝异样,被温明秀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说:“没能出席嫂嫂的葬礼,是清墨的失礼,不过她倒也不是故意为之,确实是病了。想来你还不知,她如今正在上海的医院里呢。”
“竟是如此,怪我怪我,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到现在才知道。等得了空,我一定亲自去看望她。”
“这个还是免了吧,一来你贵人事多,也难得空,二来清墨的病需要静养,还是少见人的好。”
“既如此,那便不强求了。还有一事,我想请教吴部长。”
“但说无妨。”
“两年前,我重回议事厅不久,查了查账簿,发现有几项不对,可却被我大哥给压下来了,您是管这个的,当时又与大哥关系极好,可知晓其中原委?”
吴宪志有些疑惑地看着温明秀,说:“温先生,明琰,没有告诉过你吗?”
温明秀立马说:“他自然是告诉过我,可我想听听您的说法。”
吴宪志斟酌了一会,说:“你也知道,温明瑞当时想巴结我,就,给我送了一些礼物。”
温明秀笑了,她说:“他给您送礼?那怎么后来我听说他跟你闹得很是不愉快呢?”
“我这礼物收下之后,温先生又来找了我,让我不要理会温明瑞。我这,拿人手短嘛,我就想着过一阵子再给温明瑞帮忙。结果,温明瑞看我没有动作,就以为我过河拆桥,拿钱不办事,想到上面去告我的状。我本来还有些担心,结果他突然就病死了,倒让我松了口气。”
温明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吴宪志,冷道:“别是您先下手为强,把他药死的吧?”
吴宪志连忙反驳:“怎么可能,温小姐话可不能乱说。虽然这么说来我是很可疑,但我真的没有做过。”
温明秀往后靠到椅背上,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有规律的敲着扶手,气定神闲地说:“吴部长,你是知道我的,但凡我想知道的,就没有能瞒过去的。”
“这是当然。可吴某也是敢作敢当,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说罢,吴宪志站起来,说了一句“告辞。”就离开包厢了。
温明秀在他身后状似随口道:“天权,你说胡姨的生日礼物我该准备什么好呢?”
吴宪志走后,温明秀又在包厢里坐了许久,一直到看见台上的评弹一曲唱罢,弹琵琶的姑娘往帘后走去,楼下一位年轻的男子也紧跟着起身往后院走。
不久,温明秀包厢的门就被敲响,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这茶馆的掌柜,他弯腰低头跟温明秀小声说了几句话。
温明秀摆手让他下去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放下茶杯,起身往楼下走去。
掌柜离开后,就将其他客人请了出去,把茶馆的大门关上了。方才那名男子被伙计赶到前厅来,神情焦急,脸色涨红,那位弹琵琶的姑娘也跟着追出来。
温明秀一下楼,就看见那二人难舍难分的一幕。
她走过去说:“这是做什么呢?雨潇姑娘可是我们茶馆弹琵琶的好手,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失态呢?你说对吧,姐夫。”
这位深情的男子正是刚刚失去爱妻,在妻子的灵前哭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谢清书。
此话一出,两人均僵在原地,雨潇的脸羞得通红,谢清书的脸色更是好看,一会红一会白的。
温明秀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了抬下巴说:“别站着了,坐吧。”
谢清书整整衣衫,又是一副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模样,在温明秀对面坐下了,雨潇姑娘也跟过去坐在谢清书边上。
谢清书刚想说话,温明秀就抬手制止,说:“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这姑娘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是我的接风宴上见过吧?当时你似乎还夸她琵琶弹得好呢!我当时还以为你这句话是为了缓和气氛,没想到是真情流露啊!富家公子和美貌的琵琶乐手,啧啧啧,多像戏文里写的桥段,真是浪漫,令人羡慕啊!”
“你说够了没有?”谢清书有些不耐烦的说。
“怎么?生气了?你得了佳人,怎么又生气了呢?这样感人肺腑的爱情,在我看来只有成华两口子能比肩。”
“你阴阳怪气完了没有?”谢清书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温明秀继续笑着说:“这么能叫阴阳怪气呢?我是真心觉得这样的爱情很美,你方才深情款款的样子也很迷人。跟在明怡姐姐灵前失态痛哭的样子大相径庭,真是一位深情的好男人啊!”
“你,温明秀,你别太过分了。”
温明秀笑得更开心了,“怎么了?听到我姐姐的名字了,你那羞耻心又出来作祟了吧?哎呀,真是人心难测啊!你说,你到底是更爱明怡姐姐,还是更爱这位雨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