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去,我如今孤身漂泊,还望琉风主人收留……”
乞颜赤纳坏起来莫说一个李琉风,就是十个也是抵不住的。
她带着哭腔吟道“住口!住手……”
乞颜赤纳故意问“那究竟是住口还是住手呢?”
李琉风只毁在御书房内心软,看她可怜兮兮的便不曾欺负她,待她缓过神来自己反倒遭殃。
“不……不……姐姐……你……”
乞颜赤纳笑她连话都说不清,脸上又挂着泪痕,看起来极惹人怜爱,也不舍得故意欺负她,急忙哄道“乖……姐姐想你,,一月前,一年前,三年前,都是极想你的……你在天牢那次太凶,我每每再想起仍会心疼,你暂且忍忍,就当还我的,乖,我轻些。”
从前乞颜赤纳心有顾忌,总是拘束着性子,连对李琉风也总隐忍三分,今夜借着几分愁绪与思念,硬生生的将李琉风折腾至不愿下床。
……
“我要吃那个……还有那个……你多给我盛些……”
李琉风不愿动弹,那乞颜赤纳只好自作自受的伺候她用饭,想当年照顾娜日都不曾如此费心。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大孩子得父母看重,徒弟也是一样。徒儿是宝贝,妻子更是宝贝。
“好,你多吃些才好,你才是清瘦许多,想来定是不爱惜身子。”
难得有情人共枕而眠,两人俱是一夜好眠,醒后仍抱着彼此不愿松手,若不是日上三竿,二人恐怕会赖到饿的受不住才肯起。
李琉风命人将奏折搬来批阅,又命秀雪去接娜日与李义鑫来,她懒懒散散不愿梳洗打扮,乞颜赤纳便以红头绳将她长发扎起盘在脑后,红绳缠在发间颇有民间新嫁娘的风韵。她也顺便披了件红绸面的裘皮大氅,坐在火炉旁等着批阅奏折。
等待时,乞颜赤纳闲来无事,执笔在她换下的裙上题词道,藕臂粉桃幽涧知,莺啼婉转锦被湿,长宁殿内压长宁,自持关前难自持。
李琉风读完这首艳诗后,羞恼的将裙扔到柜内藏起。
可回首见乞颜赤纳坦然道“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算作我昧下你香囊的回礼。”
李琉风佯怒的朝她走来“呸!我若是白眼狼你便是黑心肝,冰湖内将我救起分明就对我动心,偏偏让我等你这许久,等到我嫁过人你才又偷偷摸摸赶回来,你就故意要我愧疚,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到如今日日拿捏我,偏说的头头是道!”
乞颜赤纳笑意满面的顺势揽她入怀道“你只一句说得对,我就是要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不管是心还是身……我都要定了。储修到不了的地方我去得到,储修撑不住的时辰我撑得住,储修挑不起的情火我挑的出,储修能给你的我能给,储修给不了你的我依然能给,你引我破戒,诱我敞开心门,你这辈子都逃不脱我的。”
这边二人说着情话,殿门处却溜进来两个女娃,李义鑫藏在娜日身后问“姑母怎被人抱着,莫不是磨镜?”
自古来宫里磨镜之事常见,李义鑫是知晓的,可唯独不敢想堂堂陛下有此癖好,毕竟她想要怎样的男子得不到,为何偏偏要与女子厮混。
娜日不以为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贵为陛下,这天下的男子与女子都是她的臣民,横竖没人配得上她。”
李义鑫甚是不解,蹙眉问“那我可否嫁你?”
吓的娜日猛地回头看她“你喜欢我吗?”
李义鑫年幼,尚且不懂情爱,只道“我不想嫁男人,给人当媳妇的日子远没有未出阁时好过。以我家的门庭我要嫁也是嫁公爵,他们后宅的规矩大的很,我若是嫁了嫡长子,婚后日日问婆母安,我可做不来。”
娜日松了口气笑她“寻常人成亲门第匹配,性子合得来便是良缘。世间事本就如此,像陛下这般是至情至性之人,非要与一个非她不可的人厮守一生,如此这般虽得了海枯石烂的情意,却也要付出刀山火海的苦楚,你怕的那些规矩与之相比不值一提,你当真觉得值得?”
李义鑫似懂非懂道“你是说嫁人要嫁自己不喜欢的?”
娜日无奈,李义鑫平时聪慧,可待情事只是个俗人,堪不破李琉风的恨海情天,她只好又措辞与她道“嫁人与情意是两码事,嫁人要看门第身份,情意要看心之所向,少有人至幸能嫁一个万般合适的如意郎君,嫁人嫁的好顶多日子无味,可余生顺遂。若选情意,情深不寿,难保不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次说的明白,吓的李义鑫捂着胸口道“那情之一字岂非毒药?”
娜日欣慰道“然也。”
“啧……”
李义鑫看着服毒的姑母心情复杂,又可怜她又畏惧她。
只不过当乞颜赤纳转过身来的一刻,李义鑫立刻懂了姑母的选择,这美人绝色,世间罕有,想必姑母是色令智昏。
只见美人朝着自己这边招手,李义鑫踌躇不前,但娜日已拉着她走过去。
“师父,娜日好想你。”
十二岁的孩子还是要挂在她身上撒娇。
乞颜赤纳将她抱起道“日后师父亲自教导你,不会让你再孤零零的去宫学了。”
李义鑫看痴了,抱着娜日的美人一颦一笑同书里讲的仙女一样。她出身尊贵,自幼见的美女数不胜数,可这样气质高洁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她正看着,仙女便低下头来看她,她呆呆问“你是阿熠的师父?”
乞颜赤纳笑道”正是,这几日你也同她一起留宿长宁殿罢,陛下已命人去告知你父,你安心留下便可。”
此时李琉风已走回内里批阅奏折,乞颜赤纳便同娜日与李义鑫在外间闲谈,等秀雪准备膳食。
乞颜赤纳问李义鑫“何为捭阖?”
李义鑫答“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吉凶大命系焉。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此皆由门户出入。故关之矣阖,制之以出入。”
乞颜赤纳大喜,又问“死罪囚,家无周亲,上请,敕许充侍。若逢恩赦,合免死否?”
李义鑫道“依大衡律,可准其回家奉亲,由地方官府看守,待其百年后再判其罪。”
乞颜赤纳思忖片刻后故作不经意道“那你觉得如今大衡与大齐交好可对?”
李义鑫答“两国争端自古有之,可因一人私欲致使两国结仇百年,数万生灵涂炭的绝无仅有。先生不曾讲过此事,可我却听旁人提起过,自己也生出些看法。不论是长乐殿下,亦或是当今陛下,主张交好无非是为大衡国祚,史上中兴之主皆是看重民生与变革,如今衡国不富,无法变革,便只得先稳定局势,一心图强,待来日国力强盛后时局是会变的,只不过来日方长,你或许是看不到的,也无需担忧来日。”
乞颜赤纳心下一痛,苦笑道“你识得我?”
不然怎会如此讲话……但她所言有理,如今强求来的太平不知能维持多久,一旦有利益争端便会撕破脸,她乞颜赤纳与李琉风不过是尽力保下这一代百姓平安,再过几十年的事便不是她能左右的。
李义鑫坦然“原本不识,可听过姑母升平楼内挡在你身前,如今猜来你只能是大齐公主乞颜赤纳。”
乞颜赤纳慢慢呼出口气,忍着泪意沉声道“世上再无大齐公主乞颜赤纳,只有衡国使臣乞颜赤纳。你甚是聪慧,可愿与我结一段师徒之谊?”
“不要。”李义鑫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你如此哀哀戚戚,我怕你把我也教成这般。”
惹得乞颜赤纳好一通大笑“你嫌我哀哀戚戚?”
“然,若我是你,我定不会伤心,这狗屁天下都欠我的,我又不欠他们的,何苦自寻烦恼。”李义鑫义正辞严。
乞颜赤纳反问“他们曾待我甚好,那曾经的情谊如何还?”
李义鑫答“他们要你还了么?若是他们要你还你还的起便还,还不起便不还,天底下欠钱还不起的人难道都不活了?他们若是不曾让你还,你又苦恼甚……”
一番童言稚语说的乞颜赤纳哑口无言。
乞颜赤纳失神喃喃“他们不要我还我便昧着良心不还吗?”
李义鑫蹙眉不悦道“世间事本就是两厢情愿才通畅,人家都没要你还,你偏生自己堵自己。你若这样笨我便不要你做我师父,你若能看开,我倒还可答应。”
这还是头一个说乞颜赤纳笨的人。
她笑笑,轻声道“好,我慢慢看开,你做我徒儿。”
李义鑫这才狡黠一笑,跪地拜她“徒儿见过师父。”
随即站起躬身拜向娜日“师妹见过师姐。”
乞颜赤纳看出她打的主意,心生无奈,扶额笑道“你倒是满肚子心眼。”
李义鑫难为情的低头含羞道“我她比我大两岁,我日日喊她小姑姑太亏了,如今我给自己长一辈有何不可。”
“并无不可。”
乞颜赤纳见李琉风走出来,她拉起两个女娃去用饭,想当初李琉风没少因位置刁难她,如今对着两个女娃,乞颜赤纳挑眉看李琉风如何安排。
只见她自己落座主位,让乞颜赤纳仍坐她右手边,俩人守着一个桌角,挨得进。两个女娃被她勒令坐乞颜赤纳对面那一边,颇有流放的意味,乞颜赤纳对她是哭笑不得。
宫人布菜后尽数退出去,这是长宁殿的规矩,娜日皱眉问“我的老鸭汤呢?”
李琉风道“你师父爱吃红肉,不爱白肉,今日上的是牛腩汤。”
娜日撇嘴不再理见色忘义的姨母,这一餐饭两个小的只顾埋头享用,时不时的看眼腻腻歪歪的二人,李义鑫也很快适应,她有和善的师父做靠山,有师父在,陛下也就不像是妖艳猛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