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去,晟卓仍然没有回家的打算,翀儿想哥哥了,秦悯之也想弟弟,若非霍尔住在龙家,秦悯之早就去看弟弟了。
晟卓安抚了小的安抚大的,小的理解不了,也便无从体谅,大的倒是能理解,但每每通电话都要把“我不介意,我愿意照顾您和翀儿,我不觉得这是负担”挂在嘴上。
秦悯之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心乐于照顾父亲和弟弟。父亲失踪的那些年,他以为自己此生都没有机会尽孝了,亏欠父亲的他只能来世再还,而他本心里是不相信人有来世的。父亲回来他不只是高兴,更觉庆幸。父亲生下弟弟,让他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让他切身感悟到了生命的美好和希望,他怎么会将幼弟视为拖累?
晟卓说他知道,他亲眼看着儿子从厌己厌世到如今满怀感激与希望,如何不知自己的回归和翀儿出生之于他有着怎样的意义?晟卓也无意干涉儿子的决定,他成家与否,接不接受霍尔,都不重要,晟卓只盼他的小托比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晟卓提醒长子该去做定期检查了,说等他做完了就带翀儿回去,免得翀儿见了他粘着不放,让他连去医院的时间都没有。
平素很烦去医院的秦悯之一口应下,说这就预约,然后就挂了电话。
霍尔也不遮掩,听他们父子俩通完电话就回去扫院子了,这时节的落叶根本扫不清,前面扫后面落,他还是没事就去扫。
晟卓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似感慨似无奈:“孩子和父母意见不合,十之**是父母退让,悯之也未必是那个例外的。”
龙一道:“也不尽然。”
“哦?”晟卓转身回来,“您怎么看?”
“你怎么做,我怎么看。”
“我不插手。”
“那你来干什么?”
“进宫陪圣上下棋啊。”晟卓玩笑道。
龙一睨他一眼:“别在这里卖乖了,去敲打敲打霍尔,别再塞个便宜孙子给我养。”
说来也是无奈,龙一当年不过请了晟卓做事,就肩负起了庇护他们父子的责任,后来索性认了秦悯之做义子,翀儿出生后又多了个叫他爷爷的小世侄,如今连霍尔都弄到他这里来了。
龙家家大业大,养几个闲人倒也没什么,何况霍尔是做事的,问题是这孩子是被赶出来的,他情绪不对,而且越来越不对。
前天夜里他跳窗出去翻墙,值夜的还当混进来人了,差点给他打下来,看清是他才把枪收起来,问他怎么不走门,他说他闷得慌,出去走走,叫人开门锁门怪麻烦的。
合着他是不想给人添麻烦才翻墙出去的,这解释给值夜的气的又把枪扥出来了,让他下来走门,不然给他腿打瘸了。
今早起来他就从司机房搬到地下室去了,还让管家入夜后把门锁上,说自己梦游,晚上会乱跑。
晟卓从善如流的应是,加了件外套便出去了。
霍尔正把扫在一起的落叶往大垃圾箱里铲,晟卓就出来了,想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或者说有言训诫,霍尔便停了手里的活。
晟卓不认为几句敲打就能让霍尔放弃自己的坚持,尽管霍尔从小到大都对秦悯之表现的很顺从,但他自有偏执的一面,不是固执,而是偏执。
说来应该庆幸,还好他是霍尔,他不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无所不用其极,否则晟卓只能杀了他,这样的人太危险了,留着就是个祸端,伤及秦悯之是早晚的事。
晟卓没有敲打霍尔,而是语重心长的提点他:“霍尔,你秦叔不是逼你成家,而是希望你有个家,那是他曾经渴望至深的东西,现在他拥有了,他过的很好,所以他希望你也能拥有。你可以说他自我,专横,但不能说他不需要你了所以不要你了,如果他能做到不管你死活,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霍尔垂眸看着脚下的落叶,像个认识到错误的小孩:“我记住了,我不会再说那种话惹秦叔伤心了。”
晟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霍尔抬起微垂的脸,额上的疤痕淡了一些,使得那张凶相的脸柔和了些:“我想回家,但他不想见到我。”
晟卓直直看着他:“我问的是,你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伤害他吗?”
霍尔微怔,随即摇头:“不会,我可以向您保证,您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晟卓牵起个温和的笑:“虽然我不相信这种空口许下的承诺,但我愿意相信你。如果有需要,我会帮你完成你的承诺。”
这是告诫,不是威胁,但霍尔可以想见,如果他听任那个偏执疯狂的自己行事,下场将会如何。秦悯之大概会因为于心不忍将他关起来,就像晟卓对待K那样。
但晟卓可以让K作为秦悯之的备用心源活着,也可以杀了K,
若有需要他随时可以动手。而秦悯之做不到这一点,那晟卓很可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直接杀了那个会伤害到他的人。
晟卓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无意越俎代庖,更不想把霍尔逼急了,所以在告诫过霍尔之后表个态:“这是我的底线,只要你不触碰它,我就不会强迫做你任何事,想去就去吧。”
秦悯之每次去医院复查,霍尔都陪在他身边。便是失踪前,晟卓陪在秦悯之身边的时间也远不及霍尔。若说贴身照顾,所有人都不及霍尔周到。
平素定期检查秦悯之会有意避开医院最为繁忙的周一,这次为了父亲和弟弟早些回家,他就约在了周一。
家里还有个K,晟卓不在,秦悯之也要外出,佣人不被允许接触K,秦悯之便将管家留在了家里,只带了一名司机。
医院一直是秦悯之最厌恶的地方,医院的灯光,消毒水味,随处可见的白,都让他心生烦躁,为了做检查早起、空腹、不停的排队,使得秦悯之越加烦躁。
陪他做检查的司机好似无头苍蝇,这种时候不禁想念起了霍尔,如果霍尔在就好了,他更熟悉检查流程,知道各个检查室在哪栋楼里的哪一层,而且秦悯之一个抬眸,霍尔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需要空腹做的项目做完,已经快到门诊下班的时间了,秦悯之乘电梯下楼,失重感让他一阵心悸,从电梯出来也没有好转。
秦悯之坐在了医院楼下的花台上,司机打开保温杯递给他,秦悯之没接,蹙眉去摸大衣口袋,同时间颈环响起了心率异常的警示音。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因为空腹奔走做检查低血糖了,忙把他口袋里的糖盒拿出来,打开盒子递了过去。
糖盒里装的是可以快速补充糖分的方糖,整齐码放在小盒里,秦悯之手抖,拿不出来,便伸手让他把糖倒在掌心里,司机会错意了,把糖盒交给他,秦悯之手一抖,把糖盒打翻在地。
司机急慌慌的将拿在手里的东西放在花台上,奔进一楼大厅找自动贩卖机。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秦悯之就出了一头虚汗,眼睛也变得模糊不清,这时候也顾不得脏净了,秦悯之想去捡地上的方糖,却在头晕目眩里直直朝地面栽去,恍惚听到有人喊了声秦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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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