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满月宴这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最高气温有二十八度。赵小宽本来挺高兴的,可一照镜子就头疼。
镜子里的他穿着浅色衬衣和休闲西裤,干净而简约的搭配更加衬托出他帅气的外表,前提是没有胸前那两座鼓起来的小山包。
喂过小油条后,回奶后一直缩不回去,比孕前大了整整两圈。他对着镜子理了下衬衣,抬高手臂又放下,想看看到底明不明显。
“赵小宽,穿好没?”周梁走进衣帽间,见赵小宽皱着眉头站在镜子前,似乎在闹情绪,他上前将人揽住,“不是挺帅嘛,怎么还不高兴了?”
“你先帮我看看。”赵小宽转身,面对周梁后退一步,扯了扯衬衣下摆,问他是不是很明显。周梁看到被顶出来的小山包,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是因为这个。
赵小宽听到他笑,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立刻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还行,不明显。”
“我就多余问你,还是换厚点的衣服吧。”赵小宽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翻衣柜抽屉。
从月子中心回来后,他跟周梁搬回了叔叔阿姨的别墅,行李都是保姆张阿姨帮他整理的,一时没找着偏厚的长袖衫。
“……”周梁觉得自己好无辜。赵小宽没出月子就回奶了,按理说可以不用再亲喂,但小油条这小家伙“坏”得很,天天晚上黏着她爸爸,要含着奶才肯乖乖睡觉,不给吃就张嘴咧咧,隔着衣服使劲找爸爸的奶,哭得赵小宽心软舍不得。
现在好了,彻底没他的份了。
“别换了。你不是有背心嘛,里面加一件。”周梁说着,眼尖地发现赵小宽衣柜里有一件自己没见过的米色棉麻衬衣,在一溜略显土气的衣服中十分显眼。
他伸长手臂拿下来一看,发现尺码偏大,并不适合赵小宽。
“你这衣服哪来的?”
赵小宽抬头看了眼,继续低头找背心,边找边说:“去年在夜市摊上给你买的。你那会儿在出差,想等你回来再送的,结果你一回来就要跟我分手。花了我一百二呢,没舍得糟践就留着了。”
“……”
“你试试看能不能穿,能穿还给你。”
赵小宽说得随意,周梁却愣愣地举着衬衣,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到分手那天早上,赵小宽特别用力地拽着他手腕不让他走,问他为什么不想继续,能不能不说分手。
“可算找着了,两件好像有点热,我穿里头试试。”赵小宽拿着白色背心,起身准备换上,突然被周梁一把抱紧,给他弄傻了。
“吓我一跳。怎么了啊?”
“就是想抱抱你。”周梁偏头在赵小宽脸上落下一吻,“你每天晚上都抱着小油条睡觉,很久没抱我了。”
赵小宽以为周梁吃醋了,抬手回抱住他,笑道:“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跟自己女儿吃醋。我抱你抱得还少啊?哪回不是她一睡就给放小床上,你好意思说。”
周梁没吭声,只是笑。
两人穿戴整齐,开始给女儿挑衣服。小油条的衣柜里挂满各种款式的小裙子,全是“干爹干妈们”送来的。周梁挑了个小连衣裙和小坎肩,想把女儿打扮得美美的,被她另外个爹一口驳回。
小婴儿的衣着以舒适为主,毕竟是林巡他们的心意,赵小宽不好意思说什么。他最后选了一件面料柔软舒适的浅黄色长袖连身衣,连身衣只到宝宝腿根,配有一双带小蝴蝶结的长筒袜和小帽子,特别可爱,还方便更换尿不湿。
“就这套吧?你哥女朋友送的。”
周梁点头同意,说:“小油条在我妈那呢,先吃早饭,吃完给她换。然后我去接你朋友,再回来接你,赶不上的话你就坐我哥的车。”
“嗯。”
余胜是赵小宽同镇不同村的老乡,也是同甘共苦过的兄弟,他觉得不喊不合适,所以提前给对方去了个电话,简短地提了下女儿出生的好消息。余胜大概听说过他的情况但不完全了解,得知他居然亲自生了个小闺女,又惊又喜。
其实余胜有些不高兴,兄弟瞒着这么大的事不说,当时一定遇上了什么困难。聊到另一半时,赵小宽在电话里的语气特别高兴,是能听出来的幸福。他这才知道,原来对象是油条店里收的那个小徒弟,两人早就走到一起。
他真心替赵小宽高兴。好兄弟一个人漂泊多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
小油条的满月宴没有大办,举办地点就在周梁自家集团旗下的酒店。赵小宽这边只来了他大伯、堂哥和为数不多的朋友,周梁那边请的也都是关系特别近的亲戚朋友,还有父母的一些老友。
虽说没有大办,但场面气派又热闹,赵小宽紧张到手心出汗,庆幸自己没要求大办,不然得来多少人啊。还好周梁一直牵着他,全程陪在他身边,依次向他介绍自己的舅舅、叔叔、伯伯,以及其他长辈。
这么一轮走下来,他已经有点累了。
周文鸿见状,便让儿子带赵小宽回主桌坐下休息,自己和妻子继续招待宾客。
赵小宽坐下也没闲着,刚看完婴儿车里熟睡的小油条,周梁那几个兄弟蜂拥而至,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吴子修,是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
林巡像个听话懂事的小弟弟,张口闭口地喊他“赵大哥”,被周梁骂了一声,才笑嘻嘻地反驳:“叫别的也不合适,还是叫大哥最好!”
常宇和安炀打完招呼后就站在一旁没吭声,他们见到周梁所谓的“老婆”,皆有点惊讶。两人又同时转头,望着婴儿车里熟睡的小婴儿,似乎没想明白男人为什么会生孩子。
“我外公外婆这次没来,他们夏天再回来看小油条。”周梁笑着跟赵小宽说,“我哥又被他们催婚了。你知道我外婆说什么?别等小油条上幼儿园了,还拖着不结。”
“处那么多年,他俩其实就差领证了吧?”赵小宽也是搬到周梁家住才知道,他哥周政并不是天天在家,有时好几天不回来。
“差不多,他现在两头住,过阵子没准会搬出去。等律姐的工作室稳定下来,应该就结婚了。”周梁忽然问,“你呢,以后还想开油条店?”
“嗯,想。”赵小宽并不打算依赖周梁而活,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再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早点铺,挣点小钱,又有自由的时间照顾小油条。
周梁又问:“还想回去吗?”
赵小宽听懂了。他对那个老新村确实有感情,但想了想,摇头说道:“已经转给别人了不好再要回来,换个地方从头在来也一样。等小油条再大点,我自己去找门面,你好好弄你的画廊,别替我操心啊。”
又开始了。周梁早已习惯赵小宽独立要强的个性,自打甩掉拐杖能独立行走,赵小宽真的是一刻都闲不住,有时会抢着给小油条喂奶,换尿不湿,推着她去花园散步晒太阳,十足的奶爸。
宴会厅入口又走进来一家三口,与其他宾客不同,那是对老夫少妻组合,他们手中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赵小宽有点好奇,听周梁说那对夫妻是钟飞白的爸爸和后妈。
“对了,钟飞白怎么没一起来啊?”赵小宽问。
“刚给我发过信息,快到了,他跟宋延一起来。”
一起来不就等于见家长了吗?看来钟飞白也跟家里出柜了。赵小宽发现有钱人是真的开明,如果他爸还在世,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他的性取向。
钟飞白的后妈领着儿子过来打招呼,看小油条。他立刻起身,微笑着客套起来,哪知对方是个话匣子,聊着聊着,开始跟他分享育儿知识,直到钟飞白过来,才又牵着儿子离开。
宋延给干女儿包了一个大红包,又送了一把保平安的小银锁。许是第一次见到干爹,小油条蹬着两条小肉腿醒了过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向自己的陌生男人。
“小宽,我能抱一抱吗?”宋延伸手,轻轻握住小油条的脚丫子捏了两下,逗她,很快被她蹬开。
“当然能啊。”赵小宽俯身将女儿抱出婴儿车,小心翼翼地交到宋延手里,“估计快饿了,延哥你抱着,我先给她冲点奶粉。”
“我来冲吧。”
周梁熟练地从妈咪包里先后拿出奶粉、奶瓶、保温壶等一系列东西,包里还塞着其他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旁的钟飞白看傻了眼,好奇地问兄弟:“就出来吃个饭,需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多吗?只带了一部分。”
“……”
“你以为弄个孩子容易呢?”吴子修走了过来,说完,他拥住钟飞白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八卦,“欸,抱孩子的那男人是你对象?怎么跟你以前处过的不一样啊。”
钟飞白刚要开口,察觉到宋延的视线,抬眼一瞧,对方不悦地扫了他一眼。他立刻推开吴子修,跟周梁打过招呼,回到他爸所在的那桌坐了下来。
被留在原地的吴子修愣了一会儿,走到周梁旁边问他:“刚才那个人,是阿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