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姨母,快看看小宁的情况。”萧北燃抱着谢宁一路飞回国公府,何竹沥已经在西院里面等着了。萧北燃把谢宁小心翼翼放在榻上,他浑身**的,像在红色的染缸里面泡过一样。
何氏一路追过来,问什么情况,怎么出去一趟搞成这个样子。何竹沥则没有多余的感情,迅速进入状态,掀开衣服检查伤口。看见伤口的同时,何氏眼眶里面就已经渗出泪水,谢宁的伤口又被踹,又被按,已经血肉模糊,烂成一片,不成样子。
谢宁嘴唇发紫,指尖发黑,这是毒发的征兆。
“这是什么毒知道吗?”何竹沥问道。
萧北燃心尖都在抽搐,他道:“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谢宁的腹部有这么严重的伤。
“这可不好办了。不知道什么毒性,就没有办法解毒,我现在只能暂时给他压制住,然后再慢慢寻找解药。”何竹沥边说边拿出银针扎在谢宁的身上。
一连扎了好几十针,谢宁嘴唇上面的青色才稍稍减退,眉宇之间的痛苦之色也减缓不少,何竹沥道:“你还是要尽快问清楚毒药是什么,这样才能给他解毒。”
“好。”
“燃儿,你的眼睛怎么了?”何氏见谢宁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又发现萧北燃的眼睛不对劲。
“什么怎么了?”萧北燃眨眨眼,刚才精神紧张的时候没感觉到不对劲,现在被何氏一提,确实觉得眼睛酸酸辣辣,越来越疼。
“来,我看看。”何竹沥掰过萧北燃的眼睛,看了又看,血丝密布,发着黑气,在眼尾处发现了一点红色的印记,抹下来在指尖撵开,道:“是血?哪里来的血?”
“是小宁的。”萧北燃现在明白那个朱炽泽的手下为什么要按一下谢宁的伤口了,他一定是知道伤口有毒,他把血溅进萧北燃的眼睛里面,是想让萧北燃也中毒。“有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一切都得等到知道什么毒药以后才能分析出来。”何竹沥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告辞离开。
*
谢宁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才悠悠转醒,他惨叫一声睁开眼睛,迎接他的萧北燃关切的眼神。可是谢宁看见以后下意识地要躲开逃走,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萧北燃。萧北燃看着他闪躲又恐惧的表情,整颗心都要碎了,他紧紧抱着谢宁道:“这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夫君,你还要跑到哪里去?”
“我……我……”我了半天,谢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眼泪哗哗往下流。不知道是伤口疼的,还是被唯一的朋友背叛,还是被萧北燃发现了隐瞒许久的身份,抑或是终于知道了谢鸷奕的下落但还是没有办法救他出来。
总之,千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交汇成决堤的洪流,冲出眼眶,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别怕,有我在。”萧北燃把谢宁的头按在怀里,抱住他,像哄小婴儿一样慢慢摇晃。
谢宁在萧北燃的轻哄下,从掩面小声啜泣,到攥着他的衣襟号啕大哭,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最后终于平静下来,气息不稳,还时不时地抽抽一下。
“你不生气吗?”谢宁问道。
“我生气。”萧北燃板起脸,拧了一下谢宁道鼻子,道:“谁让你非要去大理寺的,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危险吗?这不是羊入虎口?”
“我是说……”
谢宁颤抖的嘴唇被萧北燃轻轻吻住,落下的泪滴被萧北燃的舌尖卷走,鼻尖对鼻尖,萧北燃道:“好了,不说了。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谢宁震惊。
一边抽抽一边问:“你早就知道?”
柔软的唇移到谢宁的额头,安抚这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是,我早就知道。”萧北燃笑笑,温柔道:“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吗?简直漏洞百出,不过,看在你可爱的份上,我就假装没看见。你身手太好,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过,但是我也是习武之人,看身形就能看出来。还有你身上的伤,不是普通的伤,是刀剑留下来的。你说说,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一身伤痕呢。”
“你是怎么想的?”谢宁定定地看着萧北燃的眼睛,几乎要陷进去。
“知道你的身份,我是有过惊讶,我的夫人居然这样厉害,这样轻的年纪就能经营如此庞大的帮派。可是想到你一身的伤痕,我当时就在想,你该有多努力,多辛苦,你受伤的时候该有多疼啊,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把你娶到你呢,有我保护,就谁也不敢欺负你啦。”
萧北燃轻轻摇晃,又把谢宁的眼泪摇出来了,他一边哭,一边拉着萧北燃的脖子叼住他的嘴巴。这种气氛下,说什么都显得太浅薄,只有热烈的吻才能表达谢宁内心对萧北燃的感情。萧北燃笑着回应,安抚他的小哭包。
谢宁亲着亲着就睡着了,神情安逸,坠入梦乡。可怜萧北燃浑身是火,燥热难耐,将谢宁的被子盖好就去了书房,用积压了许久的雪花一样的政务来缓解燎原之火。
东州的事情还在调查,但是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赵保名还是不能从监牢里面出来。赵清和金玉露还在四处奔波,寻找线索。但是范西楼作为张暨的心腹,把持整个大理寺,而赵清职位没有范西楼高,权限不够,行动起来不免掣肘。
而最让萧北燃担心的是阚何年那边依然没有传来消息。
“就算是他们手里有精造兵器,可是阚何年他们可是你亲手训练出来的正规军队,怎么会连消息也传不出来呢?”谢宁抹抹嘴巴,刚刚喝完药嘴里面苦得紧,萧北燃塞了一片蜜饯进他嘴里,然后自己也含了一片。
虽然谢宁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吃药,可是他还是要求萧北燃亲口喂他吃,常常一小碗药要吃小半个时辰,还多次险些擦枪走火,奈何谢宁身上有伤,又不能剧烈运动,萧北燃苦不堪言,可是谢宁却乐在其中。每每吃完药后谢宁的嘴唇都是又红又肿,害得府医以为自己开的药有问题,不断调整药方。调整几次后,不仅谢宁的红肿没有缓解,就连萧北燃的嘴唇也肿起来了。
难道这药还能通过气味传染不成?府医不敢说话,只能战战兢兢、偷偷摸摸调整药方。好在这二位主子心地好、善良、大度、不计较,谁也没有问他这药到底是什么问题。可怜的府医年近花甲,还在半夜质疑自己的医术。
“他还有后手?”萧北燃想到了在大理寺的时候朱炽泽说的那句话,他能做了什么手脚呢。
“就算是喜洲有他的兵马,可是一个小镇,能有多少人,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又怎么能对抗你的军队呢。”谢宁吃完嘴里这片,又让萧北燃给他续上。
是啊,问题出在哪呢?
“我,恐怕还得再去一次喜洲。”萧北燃道。
“好,我也正有此意,上次十分仓促,没能抓到烁王的把柄,这次我们有经验,又有阚何年他们接应,肯定能有收获。”谢宁道。
萧北燃把谢宁按回床上,道:“我说的是我自己去。”
谢宁:????
“你不带我?”谢宁不敢相信。
“你伤成这样,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听话,你在家好好养伤,等我回来。”萧北燃说得虽然是商量的话,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好吧。”谢宁点点头。
这下轮到萧北燃不敢相信了,他歪头看谢宁,心想怎么这么乖,这么好说话。他迟疑道:“等我回来给你带西边的珠子,特别好看,晚上还能发光。还有北边的大~~珊瑚,红彤彤的,带回来给你当衣架。”
“好。”谢宁乖巧点头。
次日,萧北燃便禀明皇上,点了人马,秘密出发了。
路上,他不断联系安城那边,但是其他的将领也都说阚何年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也派人出去找过,可是没有准确的地图,只是在喜洲附近的山里搜索,都没有看见人影。
萧北燃知道阚何年的实力,不至于被人杀到尸骨无存却连一点线索都不能留下来。他快马加鞭,带人直奔喜洲。路上还抽空给谢宁发了一封信,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然后再次安抚他的情绪,再三保证自己很快就回去。然后叫人发走。
连续奔波两天,亲兵劝萧北燃好歹找个客栈休息一下,不然如此日夜兼程到了以后也没有力气做什么了,遂几人找了间客栈稍作休息。吃过晚饭,正好发现身上的打火石没有了,他便下楼出去买,路过小摊的时候看见一个很像谢宁的泥娃娃,他就买了下来。
泥娃娃白白净净,憨态可掬,萧北燃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看了一路,直到房间门口都还在看。推门的瞬间,余光瞥见站岗的人好像谢宁啊,他又看了一眼,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他好笑地摇摇头,就这么想他吗,都出现幻觉了。
回到房间,抱着泥娃娃打算入睡,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坐起来,赤脚下地怒气冲冲地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