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燃,你说什么?”朱炽泽声音破裂,不敢相信。
“你没听错,我是来杀你的。”萧北燃认真道。
“你凭什么?”朱炽泽深知萧北燃可能不是说笑,他真做得出来,强装镇定道。
“凭什么?”萧北燃冷笑一声,抱着谢宁的手臂纹丝不动,道:“就凭你勾结戎族和匈奴,意图颠覆。凭你私开铁矿牟取暴利,私造兵器意图谋反。哦,还有,当时张妘樱绑架白玉秀也是你借给她的人吧,目的是什么?想要抓到我?杀我?哼,真是不自量力。”
萧北燃每说一句,朱炽泽的脸色便难看一分,他想了想,又坐回椅子上,笑道:“你说这么多又有何用?你没有证据,能奈我何?”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能出来吗?现在我告诉你,因为我是被冤枉的。”
“哪件事?”
萧北燃微微一笑,道:“两件事。”
原来,摘星楼的据点在东州,谢宁在刚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就传信给金玉露,让她回到东州,调集全楼的人力,务必查清楚告状那人的真实身份,还有他是被谁所杀。诬告之事全凭一张嘴,可是这脏水泼在身上不好洗掉。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管赵保名家的银票是从何而来,毕竟那种四面漏风的房子,谁想进去都易如反掌。趁着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边境和萧北燃的身上,东州那边出现了短暂的空档,直接调查事情的起因,只要能证明那个告状之人是受人指使,这盘死棋就露出了活口。
金玉露常年做消息的生意,调查起来得心应手。
不过叫嚷得最厉害的人都已经被朱炽泽收买,还有一些百姓因为怕牵连到自己,就算知道赵保名的为人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金玉露急得挨家挨户游说,但她是外乡人,又是个女子,百姓也不愿意相信他有那么大的力量能救赵保名出来。如果不成,事后他们这些站出来说话的百姓岂不是没有活路了。其实要是给金玉露足够的时间,说服这些百姓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可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束手无策之际,一个就连金玉露都没有想到的转折出现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现在没时间陪你耗着。”金玉露蹲在一户人家门口托腮,对着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没好气道。
谁知那男人却没有理会金玉露,抬手敲了敲那户人家的大门。
“你也是来找人的?没用的,他们不会去的。”金玉露蹲着打算看他笑话。
然后那户人家打开了门,门缝里面露出一个脑袋,看见那男人后面露喜色,“嗖”地打开大门,道:“赵清,是你,你回来啦。”
赵清一拱手,道:“是,二表叔,我回来了。”
“快快快,进屋里坐。”然后二表叔看见门口蹲着的、刚刚被他无情拒绝的金玉露,道:“这是你朋友?”
赵清还未回答,金玉露一看有门,“噌”地站起来,热情道:“二表叔,是的,我是他的朋友,十分要好的朋友,我们进去说话吧。”
说着,揽着赵清道肩膀把他拽进屋里。
赵清不愧是榜上有名的有识之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二表叔说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赌咒发誓,说什么也要为赵保名洗雪沉冤。二人礼貌告辞,又急慌慌奔去下家。
万事开头难,但是再难的事情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不怕扯不开这黑幕。有了第一个愿意做证的人,二人一鼓作气,挨家挨户地求,一人一人地问,再加上赵清这个东州本地人,又在京城做官,让人感觉这件事有七成把握。终于找够了二十几个愿意为赵保名做证的人。金玉露叫上摘星楼的弟兄,将这些人护送进京。你有一个会告状的人算什么,我们有几十个。
人送走了以后,金玉露留下来继续调查告状那人的身份,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破绽。而赵清也不意外地留下来,金玉露本不欲他掺和进来,但是,有他这个本地人领着,比她自己一人东州单打独斗要强得多,就勉强同意他留下来。
四处走访打听,还真叫他们打听出来告状那人竟然是范西楼的远亲,家境贫寒,上有七旬老母,下有七八个弟妹,父亲不知所踪,母亲常年做针线活,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过得十分拮据。但是最近他几个弟弟居然同时说亲,许给姑娘家的聘礼数额还不小。
顺藤摸瓜,威逼利诱,终于从他们嘴里挖出来,是有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家的大儿子去京城一趟,干什么不知道。但是只要去一趟京城,就能有这么多的银子,没有理由不干啊。
“我儿走之前把钱都留给我们了,说他用不上。我一想也是,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我也给他物色了一门好亲事,等他回来后一成亲,我们再一起过好日子。”那人的老娘是这样说的。看来那人还算明智,走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下场,把钱财全都留给老娘和弟妹,独自一人赴死。
拿到证据,赵清便要出发去勘查那人被人杀死的现场,想要看看能不能再查出些什么。金玉露一把拉住他,道:“赵清,这件事风险很大,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赶快回去吧,回去做你的官,不要在跟我这种人搅和在一起了。”
赵清正要翻身上马,听见她的话疑惑回头,道:“金姑娘,实不相瞒,赵保名是我爹。”
“啊?”金玉露张大嘴巴,道:“赵保名是你爹?”
“如假包换。”
对哦,两个人都姓赵,还都是东州人,算年岁的话是父子也不错。唉!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还在这自作多情以为人家是为了她来的。还没等金玉露说几句场面话缓和尴尬的气氛,赵清已经等不及了,道了句得罪,就把金玉露抱上马背,两人共乘一骑,扬鞭而去。
而安城那边……
“你说什么?!”朱炽泽拍案而起。
“怎么,烁王不知道吗?匈奴人的大军已在晋国西部集结,两国战事一触即发。这是皇上派出去的人才拿回来的奏报,还热乎呢,你要看看吗?”萧北燃将一封信件扬手扔在地上。
施长清捡起来,交到朱炽泽的手里。
朱炽泽拿过来以后看了又看,愤怒地将信件撕碎扔到一边,指着萧北燃道:“信口雌黄,我明明……明明……”
看着飞舞的纸片,萧北燃丝毫不在意,他道:“明明什么?明明你已经把撕毁联盟的信件撤回去了是吗?就你这样的脑子还想要造反?你的信件是撤回去了,不过,在你撤回去之前我就已经看到了。模仿你的字迹不难,对了,我曾经还在恭王府的密室里面找到了你的印鉴,我还复刻了出来。你养的那些暗探实在是笨,跟你一样,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我把你的信件拿出来过。”
“匈奴实非善类,与虎谋皮你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助你一臂之力,将你的信件亲手送到了匈奴人的手里。你猜他们看到以后什么反应?哈哈,这时,我再提出合作。”
朱炽泽已经站不稳了,但还是嘴硬道:“别做梦了,匈奴人怎么会跟你合作?”
“有什么不可能的?能跟你合作,就能跟我合作。你许给他们的我可以给他们更多,当然,他们若是不跟我合作,我西陲二十万大军随时都可以踏平他们的营帐。你说,他们会选择什么?”
“你,萧北燃居然会为了自己选择让匈奴人攻打边关?你不是爱民如子吗?你不是心系战士吗?”
萧北燃摇摇头,道:“这就不劳烁王费心了。总之,现在边关战况属实,谁也没有理由再无缘无故关着我。”
烁王又坐回椅子上,哈哈笑道:“萧北燃,你还是露出破绽了。”
“哦?”
“以你的脾气,如果有真凭实据,绝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么多。这些都是你猜的吧,你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背后诬陷你的人,所以,你一进来就在诈我,想从我这里套话。”朱炽泽气定神闲,道:“还有,你一直在调查两年前的事情,你怀疑我,但还是没有证据。”
萧北燃眉头一皱,他说得确实不假,虽然他知道不管是两年前的战败还是如今的桩桩件件都是朱炽泽在背后指使,但是他也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理出来的。朱炽泽这人贯会推别人挡剑,怎么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朱炽泽看出来萧北燃脸色的变化,又放出一剑:“不对,你有证据,你不是已经知道喜洲兵器场的事情了吗?你派人去围剿了吧。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吗?”
“你做了什么手脚?”萧北燃质问。
“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去。”朱炽泽嘲讽道:“你觉得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吗?”
萧北燃又急又气。
“你要带人走我也不会拦着你,覆巢之下,岂有你们容身之处。且让你们再逍遥几日。”朱炽泽挥手,施长清侧身让开去路。
谢宁伤得不轻,需要及时医治,他不欲纠缠,转身就走。
谁料,这时,施长清手如闪电伸到萧北燃面前。萧北燃看得出此人功夫不错,一直暗暗防着他,这一避,没能让他碰到自己。但是旋即他又发现,施长清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谢宁。
施长清两根手指在已经昏过去的谢宁的伤口上按了一下,血瞬间飙起,溅到了萧北燃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