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是阳光明媚的一个早晨。
白雪覆盖住一切肮脏的东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干净的一片,空气里面尽是清新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啊!
谢宁围得严严实实,抱着一小碗小米去竹林子旁边喂鸡。出门许多天,大鸡许久不见谢宁,扑腾着爪子飞奔过来,小绿豆眼儿里都是思念。小鸡跟在它屁股后面,也颠颠儿地跑过来。两只鸡围着谢宁挨挨蹭蹭,只恨没有长出两只手能抱住他,“咕咕咕”地叫着。谢宁慈爱地把小米撒在地上,让它们吃个畅快。
萧北燃在书房里面写东西,转头就看见这一幕,他搁了笔,乐呵呵地看着。
可爱,岁月静好啊。
大黄毛骨悚然,看见大黑来换班,踏上房顶就跑了,他受的折磨够多了,该大黑了。大黑虽然不知道大黄为什么逃走,但是他也瞥见了萧北燃傻笑的样子,平静地挪开眼睛,自觉地认为自己还是不看比较好。
东院何氏身边的大丫鬟来传话,大黑瞅了一眼里面,然后放她进去。
“三公子,大太太说今日有客,请三公子和三奶奶午间一同用膳。”大丫鬟不小心看见了萧北燃还没有收起来的笑脸,着实被那明媚晃了一下,余光看见外面雪地里面欺霜赛雪的三奶奶,心下了然,不动声色。
“哪里的客?”萧北燃收回目光问道。
“是左通政使家的沈夫人前来拜访,说是三公子的远房表亲。”大丫鬟口齿伶俐道。
“好,我知道了。”
谢宁喂完鸡回来了,站在门口脱掉披风,大丫鬟乖觉地行礼然后告退。萧北燃眼神赤|裸|裸,谢宁刚一走近,就笑着把他拉到怀里,然后对准嘴唇啄了一下,又啄一下。谢宁赶紧捂住,丫鬟还没出去呢。萧北燃不管不顾,拉开他的手又追上去,啄。
“你是小鸡吗?”
“嘶,你是小狗狗吗?”萧北燃吃痛地捂住嘴唇,这个小崽子,敢咬人。
“母亲叫我们晌午过去吃饭,有客。”萧北燃搂着谢宁的腰,不要脸地蹭来蹭去。
谢宁点点头,他们两个一直窝在西院,也从没有去何氏跟前尽孝,这顿饭一定要去,还要好好表现。他要做一个让婆婆骄傲地儿媳妇!
两人在房间里面腻歪一会儿,萧北燃需要处理公务,但是他委婉地表示让谢宁留在这里陪他。谢宁就端了茶水,点心,水果,坐在他旁边看话本子。正好新买了一批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呢。
谢宁是个十分安静的人。他拉了把椅子坐在萧北燃的旁边,他的手骨节分明,莹润通透,宛若整块羊脂玉雕刻浑然天成,透过皮肤可以看见皮肉里面青色的血管,只有指尖一点用力的时候是粉色的。他一页一页翻书,看得时而皱眉,时而展颜。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粉红色的舌头一勾,就进去了。
萧北燃握着拳看着他,脑子里面冒出许多褒扬美人的诗句,但是都没有眼前这人活色生香。从此君王不早朝,咳,也不一定是君王自制力太差。好吧,没有必要为荒废朝政的人开脱,但是他现在是什么公务也办不下去了。
萧北燃握住谢宁椅子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用力,连人带凳子就给拖过来了。他一手搂住谢宁的脖子,一手揽住他的腰,覆了上去。谢宁正看得兴起,被他吓了一跳,话本子也掉在地上,嘴里的点心也没咽下去。萧北燃攻城略地,点心也被他抢走,他是不爱吃这些甜甜的点心的,但是谢宁嘴巴里的就格外诱人。也逮到了那个不安分勾|引他半天的小舌头,缠住它哪里逃。萧北燃扫过谢宁整齐的牙齿,路过虎牙的时候,被尖尖刺痛,他咬了一下谢宁的舌尖,略施薄惩。
谢宁迎合着,闭眼享受。这就是当人家妻子的滋味吗?还不错。
萧北燃心道:他完了。这还只是亲亲就索取无度,心痒难耐,以后该怎么办啊。
算了,先专注嘴下吧。
去吃午饭的时候,谢宁腿软了一下,他疑惑不解,大概是最近疏于锻炼,功夫不能荒废了,明日还是要操练起来。
萧北燃拉着他的手十指交扣满面春风地大步流星。
到了东院,堂屋里面已经有客在了。
何氏坐在左位,她右面是一个华贵妇人,年纪看起来很轻,面若银盘,笑容爽朗,她声音清脆,道:“这就是三公子吧,果然人中龙凤,身子可好些了?可要好好调理啊,别跟我们家老沈似的,年纪不大,一身的病。这位是三奶奶吧,也是一表人才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萧北燃听到最后一句很是高兴,但是他高兴面上看不出来,只是拉着谢宁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他拉着谢宁执晚辈礼,然后落座。
丫鬟们低着头端上茶水,又低着头下去。谢宁坐下以后才看见他们对面也坐着两个年轻的姑娘。皆是环佩叮当,柳眉杏目。不过一个眉眼飞扬,一个低眉顺眼。眉眼飞扬的那个弯了眼睛冲他们无声一笑,是的,他们认识。
“这是我家的两个丫头,这是长女嘉木,在家娇惯坏了,惯是没规矩的。这个是二丫头,刚从化州老家过来,也是在山里野惯了的。春秋,嘉木,快见过姑母。”
两个姑娘盈盈站起来,对着何氏拜下。何氏拉着手左看右看,夸了这个夸那个,又从自己手腕子上褪下来两个金镯子,两个姑娘一人一个。
“可恨我只有一个臭小子,没有女儿在身边陪伴,只有一个娘家外甥女,也是个闹腾的。两位小姐要是不嫌弃,没事就来找我那外甥女玩,只怕她别把你们带坏了。去看看表小姐怎么还没来。”后面那句是对着丫鬟说的。
“姨妈,我来了。”白玉秀像一根炮仗一样炸进来,甚是活泼,活泼中还带着点怒意。她的眼睛瞟向了一旁坐着的两个姑娘。
“你看看,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女,像什么样子,这是你舅妈,叫人。”何氏笑骂白玉秀。
“见过舅妈。”白玉秀的嗓门赶上人家家两个姑娘加在一起。
行完礼后,白玉秀坐在谢宁的旁边。倒不是她跟谢宁多亲近,而是因为对面的两个姑娘她都不待见。
“她就是你们从化州带回来的姑娘?”白玉秀小声问道。
你是从哪知道的?谢宁装傻,问道:“哪个?”
“还能是哪个?喏,笑着的那个,不笑的那个我认识,肯定不是她。外面都传遍了,还以为我哥带回来的红颜知己呢,没想到是给别人家送闺女。”
据白玉秀说,春秋姑娘,现在应该叫沈春秋姑娘,是左通政使沈国栋的私生女,早年在外漂泊,小姑娘孤身一人找到沈国栋他爹那里,哭哭啼啼拿出信物,这才认祖归宗。要说一个私生女,对官场上的人来说不算致命伤,也算是一桩丑闻。但是沈国栋的情况特殊,他身体不好,与正室夫人耕耘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小妾纳了一房又一房,只勉强得一个女儿,也就是沈嘉木。不知什么时候在外面偷吃,还一击即中,又得了一个女儿。沈国栋他娘本就不满意儿媳妇多年无所出,还不肯退位让贤,就做主认下这个孙女来恶心恶心她。
沈夫人也怒气冲天,你个死老沈,本来存货就不多,家里莺莺燕燕分吧分吧,到她这里就没剩多少。力不从心,她自己一个也生不出孩子,惹得她被人戳脊梁骨。好嘛,现在又去外面鼓捣一通,竟然还弄出个孩子来。在家里没有本事,在外面倒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但是呢,在这里,没有孩子的女人就是硬气不起来,心里再膈应,也得端着主母的架子,带孩子们出来见客。
吃饭的时候,谢宁没有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他盛了碗汤想要给何氏,但是有人抢先一步。
“姑母,这道莲子百合瘦肉汤最能养心神、益脾胃,润肺止咳,适合冬日里吃。”沈嘉木纤纤素手端着一碗汤立在何氏身边,声音软糯可怜。
何氏笑意盈盈地接过。
谢宁只好自己喝了这碗汤。
谢宁又想到,别人家似乎都是儿媳妇站在婆婆身后布菜,他刚想起身,就看见沈嘉木提了筷子过去,挽着袖子立侍何氏。谢宁惊讶,她这是干什么?何氏还有别的儿子吗?
白玉秀拉住他,道:“你好好吃饭吧,用不着你立规矩,有人愿意献殷勤,你何不歇着呢。”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沈夫人眸色一沉,心里暗骂一句下贱坯子丢人现眼。沈嘉木红了眼眶,喃喃道:“姑母,我……我就是想尽尽孝心。”
何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坐下吃饭吧,我们家不讲究这些的。”
一顿饭宾主皆不欢,只有萧北燃打了鸡血似的给谢宁的碗里夹菜。吃完饭后,何氏要跟沈夫人说说话,让白玉秀带着沈家姐妹在院子里逛逛。
白玉秀老早就知道沈嘉木,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在人前扮可怜,博同情,见到个公子就这副做派。前些日子缠到自家表哥头上了,白玉秀自然看她不顺眼。如今再加上一个大张旗鼓跟着表哥回来的私生女,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不管打什么主意,有她看着,妖魔鬼怪休想近身。她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出门的时候,谢宁落在最后面,沈春秋走到他身边,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是他让你来助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