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长老什么时候还收了个徒弟?!”云恒不可置信。
事实上,他只见过这位传说中修真界第一人的玉衡长老两次。
第一次是在当年他拜师的时候,那一年,清弦宗广收弟子,就在众多长老已经收完弟子时。玉衡长老急匆匆御剑飞来,点名指姓从别的长老那里要了一个弟子。
那人,就是庄璟。
此人前期惊才艳艳,剑法深得玉衡长老亲传,可谓是修真界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惜后来弃剑不修,带着宗门精锐叛逃魔界,为魔尊效命,为众人所不耻。
这第二次,便是三百年前那场与魔界的大战。
“玉衡长老他已经,他已经闭关了三百年了啊......”
云恒的声音有些恍惚,当年拜师大典上人声鼎沸的声音如潮水般消散,直到现在只剩下眼前空荡荡又黑暗的牢房。
“闭关了三百年吗......”庄璟眨了眨眼。
他那个外表光鲜亮丽,实际哪哪都不靠谱的师父,真的有足够的耐心闭关三百年?!
难道不是应该借着闭关由头,跑去凡间潇洒去了吧?
玉衡长老,玉衡长老,人人都唤他玉衡长老,可是在凡间的时候,他最喜欢别人唤他本名。
对了,师父本名叫什么来着......
庄璟晃了晃脑袋。
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在他死的前一天晚上,师父还特意来见过他一面,好像对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真的,过去的许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了。
一旁的秦祁嗤笑了一声,听出了话中的漏洞,眯着眼睛道:“你说你是玉衡长老去凡间游历时候收的弟子?”
声线轻飘飘的却带着浓重的威压,瞳孔里寒冰乍现。
庄璟原本沉浸在那一段模糊的回忆里,猛然间被这道声音吓的回过神,下意识便觉得身上一重,仿佛在瞬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在宗门里上早训的日子。
在清弦宗里,不论是内门子弟还是外门子弟,在进入宗门的第一年全都要聚在一起早训、晚炼,美名其曰是培养弟子坚毅的品质。
当然庄璟也不是没想过逃课,可是每次都被那个不言苟笑常年冷着一张脸的宗主给抓回来,在众多长老的监督下抄写了门规足足三千遍,这才堪堪放他离开。
往事简直不堪回首。
“对,我是。”庄璟挺直了腰,义正言辞道:“玉衡长老当年是在盛京城收我为徒的。”
秦祁瞳孔一缩,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当时呢我不过是一介凡人,见一魔修占了盛京城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我路过那地时便略施小计,将那魔修杀了,还了盛京城一片太平。”
“玉衡长老是那时候见的我,他见我的第一面便说我颇有修仙根骨,问我要和不要和他一起游历练剑。”
那年,盛京城正值是初春时节。
魔修修炼走火入魔,屠了半座城池,庄家满门皆死于其手。
一个七岁的小人拿着一柄庙里求来的桃木剑,义无反顾地冲着杀红了眼的魔修冲去。
惊雷炸响,血液飞溅到脸上,染红了那把稚嫩的桃木剑。
桃木剑是出生那年,阖家长辈去山上庙里求来的,上面挂了一根小红绳,配上那桃木剑,寓意着孩子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可惜的是,那把桃木剑最终只能庇佑他一人。
那一夜,盛京城里千万课桃树齐齐绽放,争红斗艳,好不壮观。
那天以后,盛京城再无豪商庄家,那个七岁的小人儿也再也没有了家。
不过,他多了了一个师父。师父给了他一把新的剑,比开过光的桃木剑要厉害的多,还给他新取了个名,叫庄璟。
“不信?”
庄璟歪着头,笑嘻嘻凑到秦祁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对方即将要爆发的前一秒又拉开了距离。
“我这个师侄看起来很不相信我啊。”
顶着对方阴沉的目光下,庄璟毫不在意,笑眯了眼看着那人,伸出了一根手指,道:“那你可得看好了!”
起身,飞快地从自己发间拔了一根黝黑的长发,夹在两指间。
手腕内扣轻轻用力,原本垂在腕间的发丝宛若注入了一股灵力,顿时如游龙搬活灵活现了起来。
起势,提腿转身,出招。
是灵气化剑!
剑法至臻之境,于万物化剑为己用。
指尖的发丝仿佛变成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剑,通体流畅,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上面隐隐携带着一股鲜活的气息。
仿佛在雀跃,在跳动。
庄璟舞的是玉衡长老教他的剑法——落花拂春。
世间万物在指尖都能凝聚成剑,一花一草一木皆成我手中武器。
收势,指尖的发丝顿时成了灰烬,簌簌坠落在地。
庄璟挑眉看向身旁之人,耸肩问:“信了吗?”
秦祁皱着眉头,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不语。
眼底波澜不惊,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事好不感兴趣。
倒是云恒借着拳头大小的洞穴,将方才那套剑法看的一清二楚,眼下疯狂点头。
“道,不对,应该是小师叔,小师叔你可真厉害!”
落花拂春是玉衡长老的传名剑法,向来只传给亲传子弟。偷师者即便练了千百遍,不理解期中奥妙,也是只能徒学其表,不能像这番行云流水。
“那是那是,想当年我可是盛京城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庄璟颇喜欢受这种称赞,眼下对旁边那位名唤云恒的人好感度又往上加了几重。
秦祁一听,阴沉的眸子一瞥,跟在云恒后面,似笑非笑地也唤了一声:“小师叔?”
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是新奇,他又默默轻声念叨了一遍,抬起头弯着唇角看着人。
“咳咳咳……”
庄璟被这一声“小师叔”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人口中出来的“小师叔”这三个字,听着倒是像他那冰山师弟唤自己“师兄”时的那口吻。
不对,这人不就是盛应淮他徒弟吗!
身为师徒,习性口吻有时像那是肯定的……只不过,这也有点太像了一些吧?
云恒此时看不到隔壁是如何,只是一味追问:“小师叔,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你怎么被抓进来的,是和师兄一样来救我们的吗?”
“那个,我被抓紧来不过是一时疏忽,马失前蹄罢了。”庄璟捂着嘴,尴尬地咳了两声。
实则不然,他是被两个小喽啰随意抓起来,领小鸡仔一样丢进大牢里来的。
他如今只会剑法。
自重生后,身上那是半点灵力都没有了,丹田里也空空如也只有一本命法器,但是因为没有灵力根本催动不了。
“那,小师叔你能带我们出去吗?”云恒的声音透过墙壁,闷闷地传来。
想出去?
庄璟一听,夸下海口道:“包在我身上!”
若说是别的地方,那他可不敢这样讲。可这里是魔界还是魔界地牢,那他可熟的不得了!
当年他在地牢里被关了整整三个月,这里面的构造,墙上的法纹,就连巡逻的守卫他都能倒背如流。
“小师叔,我也想出去。”
一旁寡言少语的秦祁突然开口,眼神晦涩地看着身旁之人。
“师兄,我也想下山。”
耳边似乎传来了幻听,庄璟愣了愣神。
是盛应淮的声音。
庄璟回头,却见到到是秦祁。对方凤眸半敛,眼神清冷,额间一缕墨发垂落,挡住了小半张脸,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那已经决裂了的师弟。
庄璟心下一惊,只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虽然眼前这人和他师弟气质相同,只不过那秦祁扎着高马尾,身体修长,更有少年气。
不像那看着冷,性子也冷,说话更冷的濯尘仙尊。
少年此刻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与自己师父比较了个遍,此刻正不解地看向庄璟:“小师叔,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
庄璟闻言心虚背过身子,蹲下来,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阵法,头也不回地道:“其实我是想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你们俩别急别急,待我破了这个牢房的禁制就好了。”
秦祁弯了弯唇,背在身后施法的手不动声色地放下。
“这都三百年,地牢的阵法也不知道精进一下。”
庄璟低声嘀咕着,一手在旁边摸了几颗小石子,摆了了阵法,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出来,向中间一点。
刹那间,阴暗的牢房一阵阴风吹过,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墙上的禁制应声而破。
与此同时,趴在墙壁上的云恒感觉到了震动,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整面墙在他面前轰然倒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云恒:?!!
刚刚落了几颗小石子地方,俨然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口,不断向下蜿蜒,不知通向何地。
很好,大功告成。
庄璟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起身抬脚刚要向洞口处走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过身,看到身后呆愣的两人,催促道:
“两位师侄,还愣着干什么,走啊!”